“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谁让你去报公安的,啊?丢人都丢去县里了,你不要脸,我们老方家也都不要脸了?狼心狗肺的瘟神,我……”
方依秋前脚才刚踏进方家院子,一个斗大的木盆就迎面砸了过来,伴随着的还有江向薇无休止的谩骂。
“娘!你干什么?连公安都说了,小妹是被人污蔑的!她要是不去报公安,这事能查清吗?查不清楚你打算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方高飞一个箭步上前挡下木盆,把方依秋护在身后。
“老娘管她怎么做人!苍蝇还不叮无缝的蛋呢,她要是真把屁股遮严实了,哪个能看见她的腚?”
方依秋被这一连串的脏话刺的眉头直皱,神色愈发冷淡。
“看来我之前说的话,娘你都忘了。”
江向薇才刚定好要让方思萱上大学的计划,一睁眼就听说方依秋去报了公安。
要知道她们那个计划里,方依秋必须得嫁人,最好永远都困在黑水沟,一辈子也没法拆穿方思萱冒名顶替的事。
可现在……
竹篮打水一场空,江向薇心里不窝火才怪。
“你个扫把星还敢说话?!过来,给我跪下!”
方依秋会跪才有鬼了。
她冷笑一声,一字一顿慢悠悠道:“跟王长旺不清不楚的是方思萱,娘你为了保住姐姐,骗我去河边跟那个二流子说清楚,正巧撞上了包大路跳河,这才闹出事来。”
江向薇脸色一沉,抬起手就想煽方依秋,却被方高飞架住了胳膊。
“个嘴上没把门的贱皮子!老三,你撒手!不然老娘连你一起打!”
“三哥,你不用拦着娘,她今天敢打我一下,我保证,刚才那些话不止会传遍黑水沟,连县城里也能听到方思萱的大名。”方依秋上前一步,主动站到江向薇面前,“我有能力给公安提供调查方向自证清白,就是不知道娘和姐姐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你!你……你有什么证据?空口白话谁信你?”
呦,这还知道拿证据说事了?
可见江向薇在她走后,没少打听先前包大路等人被审问的细节。
“之前包大路也是空口白话,你和姐姐不都信了吗?”方依秋耸了耸肩,“况且方思萱今年已经24了,咱们村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有的娃娃都生两三个了,她到现在连个上门提亲的人都没有,着急之下找上王长旺不是挺正常吗?”
方高飞也乐了,忍笑道:“我就说呢,闹半天是方思萱惹出来的事啊?小妹一个准大学生,以后找什么对象找不着?怎么会跟那个二流子扯上关系!可方思萱就不一样了,横竖都是个没人要的废物,能嫁给王长旺也好,总比在家里赖一辈子强。”
原本躲堂屋里看戏的方思萱坐不住了,骂骂咧咧的冲了出来。
“你说谁没人要!?两个又毒又狠的瘪犊子,我踏马……”
脱口而出的国骂,措辞比江向薇还要脏的多,口水也随着方思萱嘴巴的开合喷的到处都是。
方依秋看的直皱眉头,厌恶的侧开身。
“脏死了。”
方思萱气了个倒仰。
“方依秋,你很得意是不是?不要脸的小浪,我看你能猖狂到几时!”
“三哥,看样子姐是不信我们刚才说的话,你在家待着,我出去跟隔壁桂花婶聊聊。”
住在方家不远处的桂花婶是黑水沟出了名的大嘴巴,只要是她知道的事,用不到半天就能传遍全村。
方思萱和江向薇登时横不起来了。
“你给我站住!”
“方依秋,你不准去听见没有?”
两人又是吼叫又是手忙脚乱的拦人,倒是不敢再骂人了。
方依秋本来也没打算真去,但姿态一定得做足了。
“今天这笔账就先记下,要是再有下次,我不介意帮你好好出出名!”
方思萱气的直喘粗气,只能一个劲安慰自己,过了这个月她就是大学生,而方依秋却得在穷山沟里过一辈子。
也只有这样,她才能靠着阿q精神勉强按捺住脾气。
与此同时,黑水沟东头的沈家,一家人正坐在堂屋里吃饭。
上首的老太太一个劲的拿着筷子给身形稍显瘦削的青年夹着菜,嘴里絮絮叨叨的劝着。
“来,冬生,多吃点,你说你咋就不长肉呢?成天在外面乱跑混日子,三五天才回来一趟,不知道你老娘我会担心啊?”
瘦削青年看着已经冒了尖的碗,神色不禁有些无奈。
这青年长的极好,皮肤白的跟常年娇养在屋里的千金小姐似的,发型不是时下流行的板寸,反倒稍稍有些长,却衬的他愈发俊秀。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妇人狠狠翻了个白眼,冲着老太太笑道:“妈,你也别光顾着三弟啊,大娃还是你孙子呢,大娃,让你奶奶给你夹肉吃。”
说着就在桌子底下踹了身边的小男孩一脚。
夏香寒把大儿媳妇的举动看在眼里,没好气的朝大孙子碗里扔了块肥肉。
“你三弟一个礼拜才回来一趟你都眼馋,你是饿死鬼投胎是吧?看看你有点做大嫂的样子吗?”
焦美芝早就挨惯了婆婆的骂,不痛不痒道:“三弟回来的再少他也是成年人,大娃才多大?有肉紧着孩子吃有什么不对?”
更何况小叔子不在家的时候,她们哪能吃的这么丰盛?
夏香寒懒得跟儿媳妇为了口吃食扯皮,念叨了几句就转而说起了别的。
“哎,方家那个五丫头也是时运不济,摊上个偏心爹妈就算了,这回还招上了包大路那个疯婆子,冬生,你知道方家那个小姑娘吧?叫依秋那个。”
沈行衍,小名冬生的瘦削青年咀嚼的动作一顿,等把食物都咽了下去,才点头道:“知道,出什么事了?”
想起前阵子晚归时看见的画面,沈行衍僵了僵,被发丝遮住的耳根也隐隐有些泛红。
夏香寒叹了口气,把这两天发生的事讲了一遍,全然没注意自家儿子已经彻底黑了脸。
“你说这包大路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人家救了她的命,她咋还能冤枉人呢?”
焦美芝扒了口饭,边嚼边接茬:“不定就是冤枉方依秋的啊,这无风还不起浪呢。”
“吃你的饭!鸡下颏子吃多了是吧?这么爱接话!”夏香寒白了儿媳妇一眼,“人家五妞敢报公安,肯定是问心无愧。”
因为找王长旺耽搁了时间,所以村里人这会儿只知道公安带着人去了县里,还不知道审讯结果。
“咋说个话也要骂我?照我说那个方依秋这回肯定完了,人家包大路和王长旺说的有鼻子有眼,她跳黄河都洗不清。”
沈行衍放下筷子,凉凉的扫了焦美芝一眼。
“那天晚上是方依秋救了包大路,没有其他人在场。”
焦美芝被他看的脊背发凉,嘴上却还是倔着道:“你咋知道?说的跟你看见了似的。”
“我确实看见了。”
夏香寒被儿子这话惊掉了下巴颏,恍惚想起包大路出事那天晚上,她儿子确实是回家来着。
这意思是沈行衍那天看见方依秋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