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响起笔的咔哒声,那是老查理一边看康斯坦丁的简历,一边按出声的。“她的简历你看过了吗?”老查理摘下眼镜,吴仁感看得出他现在十分焦躁。
“过于完美了,”吴仁感站着说,“十六岁上大学,二十二岁在耶鲁读完法学本硕,毕业后先去律所实习,而后在谷歌法务部工作叁年,有着丰富的诉讼经历。过于优秀,过于完美。”
她一口气说完康斯坦丁的简历,“可是她的出身却不是如此优秀、完美,除非她是个天才,不然没有其他理由能解释这个事实。”
查理在空中挥舞了一下手里的纸,发出了几乎要纸张折碎的声音,他看着吴仁感犹豫了一下,张了张嘴,最后尘埃落定似的说,“你觉得,我们应该要她吗?”
“那要看面试能不能通过,”吴仁感瞥了一眼摄像头,声音冷静而有条理,“叁轮面试,她过了就过了,过不了我们也不能做什么。”
老查理点头,站起身,和吴仁感面对面,“行吧,那你去面试她。”
吴仁感像是间谍一般,得到指令必须完成,风生水起地踩着高跟鞋向人事部的办公室走去。这种局面,原本她可以自保的,就算没有老查理,她也可以在这里立得住脚,靠实力进到这里她不害怕之后的总总调查。
就算私生活被扯进来,那也和工作无关,最重要的是她还未婚。到时候随意找一个人先假结婚,塑造一个热爱家庭的样子。
可如果查理在,这些没有必要的事情就不用做了,和联邦政府对抗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但她现在第一件事就是将老查理保住,后续他看形势而定。现在她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面试这种事情是作为助理应该做的。
想明白这些事情,吴仁感敲开门,走了进去,hr和康斯坦丁似乎等了很久,看到吴仁感进去,hr身子一下子绷直,康斯坦丁看到后不经意间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吴仁感注意到了这个稍纵即逝的小微笑。
她入座,“我看了你的简历,十分优秀,”开门见山,“你可以说说十六岁上大学的原因吗?”
康斯坦丁穿着得体的西装,翘着二郎腿,似乎对面两人才是她的下属,“在德州,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两个荒谬的新闻,一个是西部牛仔骑马喝酒最后从马背上摔死,最后要怪这匹马没睡好觉,载人的时候睁着眼睛睡着了,没看路所以把背上喝多了的牛仔摔死,最后给这匹马判了死刑。”
“第二个,德州大停电的时候,一个镇的人民决定筹集资金建一条从特区到德州的线网,这样他们就永远不会停电。亦或者是……”康斯坦丁嘴角一勾,一副轻蔑的模样,“德州雷电来的时候,做一个收集闪电的装置,这样没电的时候可以用得上。”
吴仁感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听起来是有些荒谬,可第二个故事莫名和小时候听过的愚公移山很像。
“恰好两件事情都发生在我所在的小镇,所以我16岁上大学,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康斯坦丁摊开手,耸了耸肩。
看来是问不出来了,过于优秀不是她的错?
“你去谷歌法务部工作,可以简略说说这一段的经历吗?”
康斯坦丁长叹一口气,“那只是一个无聊的工作,他们面对的问题最多的就是信息泄漏,亦或者是产品剽窃,没意思极了。”
“那你觉得什么样的工作不无聊?”
“波澜起伏,刺激的,”这似乎是个可以让她兴奋的话题,康斯坦丁坐正身子,“就像查理一直对罗摩尔根财团的穷追不舍,两股势力像是把何以一样,可他们不能输,一旦输了,迎接他们的便是无法想象、难以承担的后果。”
吴仁感心中一紧,“罗摩尔根”是老查理的病节所在。
她放下笔,手抱着胸,背向后靠去,笑看着康斯坦丁,“说说吧,现在我们部门不招人,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坐在一旁的hr满脸疑惑地看向吴仁感。
康斯坦丁低下头一笑。
“这一次关于博弈论课程,我们的考勤和课堂表现一共五十分,期末与期中考试总和为五十分,占比均为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期中期末考试都为百分制,一百分,最后的成绩就是二十五分。”
埃德温简单将博弈论课程考核方式说完,然后点击ppt,荧幕上出现两个人,“这两个人是我的课程助理,他们是博士后,你们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咨询他们。”
坐在下面的学生点头,纷纷将助教的联系方式记下来。
切萨利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打开电脑,在notebook上打出几个字——博弈论。
埃德温教授是博弈论与投资领域的大佬,除了在学校给他们上课,还会做各大金融机构的咨询顾问,出席各个金融论坛。为人却十分谦逊,性格温顺,顾家爱家。
听他们说,埃德温教授和法学院的朱迪教授两人年轻的时候也谈过一段颇为人羡慕的恋爱,最后结成正果,风雨二十多年两人都携手同行,这种感情比起他的各种学术成就更让切萨利羡慕。
“你知道埃德温教授的孩子吗?”吉米这个时候在他耳旁低声说了一句。
“不知道,”切萨利目光落在远处的ppt屏幕上,随口地回答吉米。
“我可见过啊,她长得可真好看,就是有些高冷…..上次我们一家去埃德温教授家拜访的时候…..”
切萨利随意地点点头,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起来。博弈论相对其他的经济学、金融学科目,要求更强的数学基本功,逻辑性也更强,就连研究博弈论的里程碑人物纳什,也是经济学兼数学家为一身。
看着切萨利认真的表情,吉米撇嘴,“也不知道干什么这么认真…..博弈论嘛,随意听听就好了,你又不是真的要去搞这个研究…..”
下课后,切萨利拿着电脑直接奔向埃德温教授。埃德温看到了他,礼貌地微笑,他很看好这个孩子,聪明有天赋。许多人说,金融是机遇,是投机,只要知道了内幕消息就可以为所欲为。
但埃德温不这么认为,做什么都讲求天赋,全面天赋就是达芬奇那样的人,对一个领域极具天赋就是像钱学森那样的人。金融也是讲求天赋的,尤其是对时机的预判,在这个领域,亚当斯密是天才,凯恩斯是天才,弗里德曼更是。
他认为切萨利也是天才,不过是实践方面的天才,他可以将理论运用得炉火纯青。这一生,他只见到过两个人极具天赋的人,一个是切萨利,另一个…..
“教授,关于我们上一次的那篇论文,我还有些论点想要提出来,虽然通过疫情期间对股市进行预测成功后,但还是缺乏一些普遍性。我担心,我的理论只是基于疫情这个特殊时期,没有普遍的适用性。”
埃德温明白了切萨利的意思,他缓缓地说,“凯恩斯也是在通货紧缩、大萧条的背景下提出了需求创造供给理论,之后没有使用的情景,但不能否定他的伟大。经济学是一门解释的科学,你可以做到解释为什么就好了,社会发展,永远都不会有大统一模型。”
切萨利点点头,笔在手心里转几圈。埃德温看出了他还有事情要说,收好电脑后,他便问,“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你解答吗?”
“嗯…..”切萨利紧张地看着教授,埃德温待他如子,两人关系也是亦师亦友,最后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有……也没有…….”
走回到自己的位置,切萨利从围在吉米身边的一群人中收拾好自己的电脑和笔,正准备要走的时候,吉米拉住了他,“tony说这周有一个舞会,要不要去?”
切萨利无所谓地说,“你去我就去。”
周围听到的人兴奋极了,切萨利俯身低头在吉米耳边说,“我和埃德温教授吃午饭,下午上课你直接去,不用等我。”说完,他离开,吉米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了几秒,最后还是无奈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