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之内,蓬头垢面,被折腾的不轻的蒋孟正坐在蒲草间瑟瑟发抖。
牢门被打开了,一个身影在三人的陪护下走了进来,站在这位昔日的权臣面前。
“终究还是来了!”蒋孟冷哼着,仿佛是已经准备好了要慷慨赴死。
“该上路了!”
这个声音深邃而阴沉,蒋孟爽朗的应了一声,“好啊!”
“来呀,着人给蒋宰辅更衣!”
“嗯?”蒋孟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疑惑,抬眼一看,不由得失笑,这眼前站着的哪里是什么狱卒,分明就是建康王伊谨。
“王爷?”
蒋孟讷讷说着,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身边的黄甄笑道:“蒋宰辅,现在就该改口称为陛下了!”
蒋孟听的云山雾绕,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老臣,参见陛下!”
“不用拘礼,大人,您已经被陛下封为柱国宰辅了!”
蒋孟没有想到,伊谨竟然真的履行了自己之前的诺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蒋孟感激涕零:“陛下,老臣,叩拜天恩,自当鞠躬尽瘁!”
除此之外,李孺庭和邱衍也分别收到了晋升的诏书,官职都是全新的名号,上柱国兼开府仪同三司左右双理,虽然不曾言明,却是疆国朝堂三四号的人物。
……
三日之后,伊谨收拢了心神,苦心孤诣之后,开始了初登大位之后的第二件大事。
“封赏“。
吏部那里整理好了各路封疆大吏的名号和一些有功之人的功绩。
这等事都是由近及远,由小引大的,在亲自查阅完通批完邺地(原高离旧属),安通府(北安之地),西秦属国,凉独府(江陵之地)以及兴通府(原大兴境内)呈上来的州府县官员名录之后,补满了三京抽调巡抚检查。
接下来,便是了对麾下大将开始表彰起来。
“赵北孤,晋为柱国将军,封爵宴陵王;杨跃,晋为辅国将军,封爵江成王;贺若秦良,晋为定国将军,封爵建康王;王大庆,晋为平西将军封爵江元王。
林敬桡封爵盖天侯;林永周封爵广晟侯;宇文敬镇守崖州,封爵天门侯。
麾下五虎之首朱离,加官折冲将军;陆钦尚在沅州养病,领武威将军;伏波将军焦绰,总领洮州防线的黄甄加官定洮将军,领洮州一线兵力总管事;五虎之末的邓飞,则加官荡寇将军。
除此之外,周厥平叛有功,加官忠武将军;参军崔绾承袭兵部尚书,总领整个南地的军务之事;邱玖助大位有功,晋封延年侯,朔永安虽然身残,皆因昔日护驾所致,是以封为长平侯,世居吴郡,由赵北孤看顾送终。
看着最后一封分派的表文送了出去,伊谨不由得打心里长舒了一口大气。
“这种活,还真是累人!“
伊谨悠悠的将一封小书信交给了一位黄门,吩咐道:“把这个,马上送去沅州!“
“陛下,这里边……“
“哦,是请柬,和黄金千两,和沅州城南一处风水极好的桃花山水府邸的契约!”
黄门看了看信封上的题字,纳罕的问:“陛下,小奴曾闻,这秦大医可是您的救命恩人,不分封个一官半职,恐怕说不过去吧?”
“你个小东西,照做便是!”小黄门嗫喏的去了,伊谨撇撇嘴,心里思量道,“这封侯的牌匾朕第一个便给他送过去了,他那副散漫劲儿,让他做官,无异于捅他刀子。”
画面一转,沅州,秦炔带着夫人,领了封赏,来到那处宅邸,门客们摘掉了府门前的牌匾上的红布,四个大字跃然其间:“逍遥侯府”。
秦炔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夫人刘小姐和岳丈刘员外品头论足道:“嗯,不错,正和我意!”
……
一大清早,蒋孟便与李孺庭,邱衍三位元老在宫门前相遇。
三人算是情投意合,数月的磨合之后更是配合的天衣无缝。
如今黄甄继承郭焱之职掌管着整个洮州全境,邱玖在秦州以为后援,共同虎视着已经没了什么威胁的西秦一线。
朝中新任命的一些权臣贵胄也争相派出子嗣为官,分发至各处州郡,协同知府知州官员共同佐理长安为心的原北安全境。
江陵萧澄与伊谨关系交厚,自然死心塌地,邺城的宁清濮夫妇更是感念伊谨昔日的知遇之恩,虽然当日被伊谨来了一记下马威,可是这之后,便将大权逐渐交付了这两个人。
整个北境一片祥和,按照正常道理,自然也没什么事儿,可是当天子伊谨说出自己的想法时,这几位老先生却都慌了。
“皇后在南地临盆将至,朕在这长安城实在坐卧不安,所以,此番找三位前来,便是想要告知!”伊谨巡视了一眼这三位老臣,“朕打算这几日暗中出城,回趟江东!”
这三位肱骨之臣一听,登时便慌了,伊谨赶忙说道:“各位放心,真不会让别人知道此事,相关的事宜,已经交由洛甄安排,包管让天下北境之人每日都能看到一个如出一辙的朕!”
李孺庭与邱衍自然没有什么,自从共谋以来,这位天子的想法向来是毫无纰漏的,不管他怎么折腾,这两个老臣都是满心的支持。
倒是一向沉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且处事最为谨慎的蒋宰辅有些不安。
这倒是大大的出乎伊谨的意料。
“陛下,这么做,着实有些不妥吧?”
“那有何妨。朕当年亲自选定,要将你扶持成这当朝权宰的时候,便已经对你充分信任!”
伊谨淡然一笑:“南地的陪都,是我伊家乃至朕的根本,断然不可轻废,朕这次回去,探看皇后临盆也只是其中一件事情,更重要的,是要排布好这江东江南全境之事!”
蒋孟颇为感动,身边的上柱国兼开府仪同三司左理李孺庭和右理邱衍见状赶忙叩拜道:“陛下此行切勿担忧长安之事,老臣三人,定当全命以赴,不愧陛下之重托!”
“好!”伊谨没有再多说什么,他自然相信,这些人可以很好的帮自己打理这个偌大的疆国。
段婉儿临盆在即,伊谨将朝中事情交由蒋孟李孺庭邱衍等人打理,自己率着步卒来到建康。
沅州城内的秦炔接到喜帖,带着自家夫人和新生的孩童前来道贺。
“伊兄,阔别多日,你我兄弟又见面了!”
大老远便听到了这位不修边幅的大医声音,伊谨失笑:“是呗,都想死我了!”
二人见面,夫人刘小姐行了礼后便进了闺房之外的女眷将歇之地。
二人寒暄了一番,伊谨忽然间想起一事,担忧的问:“陆钦的伤……”
“放心吧!有我秦大医在,就没有治不好的病!”秦炔自信满满,“只不过那伤疤怕是永久的了,这个可怪不得我!”
“嗯,如此,伊某感激不尽!”伊谨心中的大石放了下来,虽然是个天子,却仍然如旧拱手道,“今晚幼儿临盆之后,定要与秦大医并众兄弟一醉方休!”
他说到这里,朝着秦炔使了个颜色:“秦兄可曾喝过百十来年的陈酿花酃酒?”
秦炔闻言斜眼一笑:“嗯?还是伊兄最知我心意!”
正说话间,柱国将军宴陵王赵北孤,辅国将军江成王杨跃,平西将军江元王王大庆,并折冲将军朱离,伏波将军焦绰,荡寇将军邓飞等人相见。
“欸,怎么不见定国将军?”
找满屏也没见到贺若秦良的身影,伊谨不觉有点失望,赵北孤淡笑道:“这厮和忠武将军周厥整天在自己的防区看着盖天侯林敬桡和广晟侯林永周。”
伊谨纳罕不已:“他们二位不是没有什么异心了吗?”
王大庆应声回道:“陛下不在这里是不知道,这二位虽然没什么其他的心思,可这飞扬跋扈的脾气是半点没改,让何良和周厥吓唬吓唬他们也挺好!”
“如此,那众位便请吧,我等兄弟到现在方得一聚,今夜吾儿降世之后便开怀畅饮!”
伊谨还没说完,便听得那接生的老婆子欢天喜地的过来通报:“陛下,各位将军侯爷,国母生啦!”
“生的什么?”
王大庆冒失的问了一句,却被伊谨瞪了一眼,那老婆子回道:“一对!龙凤胎,一位皇子,一位公主!”
一听这话,众人赶忙齐声贺喜,伊谨也赶忙起身,只不过来到了产房之中,他并没有先去看那孩子,而是坐定之后牢牢攥住了自己夫人段婉儿的小手。
“夫人,你辛苦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侍女提着一道托盘走了进来,上方以红布盖着,掀开之后,两道小木牌呈现其间。
伊谨头也不回,一心只顾婉儿,在下人唤了两声之后,才问道:“名字可取好了?”
那下人回应道:“嗯,曾国丈爷亲自御笔题字。”
“念!”
“若是男儿,单名琰字,取浴火重生之意,乳名火郎;若为女子,单名宁字,取我疆国万代宁静祥和之意,闺名鸯儿。”
“好!”伊谨听罢,将段婉儿的手攥的更紧了。
出生酒之上,天子伊谨大宴群臣诸王,席间提及了会稽郡尚有萧默余毒未清,伊谨与赵北孤相视而笑。
伊谨若有深意的问:“北孤,我们有多久没有并肩作战了?“
赵北孤失笑:“快两年了!”
“好,这一次,可否与我一道,再率宴陵军之虎贲狼勇,长驱直入,剿灭萧默!”
赵北孤心头一阵,举杯应和:“好,但凭陛下趋处!”
疆国伊皇安定元年冬月十八,宴陵军在主帅赵北孤率领下,出吴郡,随同天子伊谨出征会稽山阴。
这一战,对于这两个亲如兄弟的男人来说,意义深远悠长。
其时有诗赞云:“初时同袍,始末随之;初捷未尽,兄者屈之。年载逾来,手足复叙;一战破敌,笙歌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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