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般人说来,在枪弹横飞的街头穿行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但对于一些习惯了在枪林弹雨中讨生活的战士来说,这不过是一段极为寻常的路程罢了。
已经在地下停车场中穿上了纽约特警制服的向正接替了驾车的秃子,灵活地摆动着手中的方向盘,躲避着街道两遍的楼房上射出的子弹,或是绕开那些被摧毁了的汽车的残骸。
单是从那些雇佣兵们的枪法和作战配合上来说,一向对战术配合或是火力组织相当挑剔的向正也不禁暗自点头。毕竟大多数的雇佣兵们都是习惯了刀头舔血的生活,在起初的混乱袭击过后,已经有好几幢楼房中的雇佣兵们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彼此间的胡乱射击变成了有节奏的相互攻杀,或是干脆停止了交火,迅速从已经打得火光四起的大楼中撤离出来,抢在警察到来之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挤在车后座上换装的秃子费劲地将防弹背心套在了自己身上,从打开的车窗中扫视着街道两边的建筑。从隐隐约约的火光之中,可以看见一些抓着自动武器的大汉们还在拼命地朝着建筑中的走廊射击着。在某些比较低矮的建筑中,随着一团火光的暴起,一团已经看不出轮廓的肉团或是肢体的残片会带着烟火坠落到大街上,在几个翻滚之后微微地抽搐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焦臭味道。
用力扣紧了头盔上的活扣,秃子使劲地在自己的头盔上拍了拍,适应着头部重量增加的感觉,而向正则是操纵着汽车灵活地转过了一个街角,在靠近别墅区的一幢楼房的背面停了下来。在确认了周围没有人窥探之后,向正和秃子猛地跳下了那辆已经有了好几个弹孔的汽车,顺着墙壁朝前奔跑了一小段距离后,闪身进了一扇虚掩着的小铁门中。
铁门后是一个空荡荡的私人车库,除了一辆特警专用的大型城市作战卡车停放在车库的角落。整个车库中只亮着一盏昏黄的电灯,这就更让刚刚走进车库中的人难以在短时间内分辨清楚车库内的情况。在摇来晃去的灯光下,已经有十几个人在静静地等待了,在向正刚刚闪进车库的瞬间,几支早已经上了膛的自动步枪几乎在同一瞬间对准了向正的脑袋!
看清楚了来者的模样之后,正在朝着脑袋上扣头盔的刘国辉打量了一下全身披挂的向正和秃子,朝着向正比画了一个安全的手势:“路上顺利么?”
向正微微地点点头,顺手将挂在腰间的三防头盔扣到了自己的脑袋上,轻轻地按下了头盔内的通讯键钮:“一路平安,只是车上穿了几个窟窿!所有人员都到齐了么?”
同样打开了头盔内的通讯键钮,刘国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惋惜:“四个没来,其中两个在进行攻击前就被发现了,所以两幢建筑之间没有发生我们期待的火并,另外两个兄弟在诱导攻击完毕后被人发现,只能……”
所有人都静了下来,默默地肃立在了那盏摇晃着的电灯下。在发起了诱导攻击后,即使被对方的人马发现,也不是没有脱离枪战现场的可能。但一旦迅速脱离,两个不同的雇佣兵团体就很容易判断出诱导攻击的目的,很有可能就因为实际目的的泄露,整个计划就会功亏一篑。
只有死战,直至战死!
静默了片刻,向正慢慢地转身朝着那辆停放在黑暗中的特警专用的城市大型作战卡车走去,在场的众人在愣了片刻以后,纷纷跟上了向正的脚步,一言不发地朝着那辆大型作战卡车走去。
不必有更多的言语,在这场没有几乎没有后援、没有退路的战斗中,战死已经是每个人心中早已清楚的结局!
怜悯、同情、恻隐之心,这些在人类词典上象征着美好的词语,在战争中都显得多余,甚至是累赘!
想活着,就杀死更多的敌人!
想回家,那就尽快的完成任务!
无形之中,所有人的眼神中都凝聚起了一种近乎实质的冰冷寒光,就像是防弹头盔的面罩在昏黄的灯光下散发出的反光一般,令看到的人胆战心惊!
别墅区外围的那些楼房之间的枪战已经进行了好长的一段时间,在首批赶到现场的纽约警察和特警们被凶猛的火力打了个屁滚尿流之后,随之增援的大批量的穿着特警制服、但却清一色的使用军用制式装备的人员赶到了现场。大量的活动路障和移动掩体被迅速送到了发生枪战的区域,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正在迅速的形成之中。
眼看着一场莫名其妙的混战变成了即将被围剿的结局,好几支靠近包围圈的雇佣兵队伍在极短的时间里察觉到了面临的危险,迅速中止了彼此间的交火,纠集在了一起冲出了即将合围的包围圈,带着浑身的鲜血和硝烟味道消失在了纽约的夜色中。
而处于靠近别墅区的那些雇佣兵们则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尽管他们也拥有着精良的装备和高超的作战技能,但在人数处于极端劣势的情况之下,即使是最为精擅城市作战的雇佣兵们也逐渐被封锁在了一幢幢的楼房中,只能凭借着相对坚固的墙壁和狭窄的楼梯来苟延残喘而已。但随着一辆辆用于城市攻坚战的装甲车的开进,企图利用楼房的坚固来拖延时间,寻机逃脱的雇佣兵们终于感觉到了死亡即将来临的感觉。
激烈的交火中,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雇佣兵们终于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虽说别墅区周围打了个昏天黑地,可是整个别墅区中却是宁静得出奇,就像是处于风暴中心得暴风眼,安静得叫人窒息!
在别无选择得情况之下,几乎所有得雇佣兵们都作出了一个最为无奈得选择——突入别墅区中心,抓捕那个该死得‘小贩’来求得一线生机!
顾不上理会越来越多的追兵,几乎所有还能行动的雇佣兵们都朝着别墅区中冲去,而那些受伤导致了行不便的雇佣兵们则是留了下来,拼命地朝着那些靠近了楼房的特警队员们射击着,为自己的同伴争取着最后一点时间。
在诸多的战斗中,雇佣兵们早已经有了一种近乎残酷的默契,就像是在非洲草原上的斑马一般,在遭遇到了不可逃避的猎杀之后,每个斑马群体中都会有一两头受伤或是年迈的斑马停下奔逃的脚步,让那些猎杀者大快朵臾,从而使自己的族群免遭更为惨重的损失!
只是,留下的雇佣兵们,并不是那些任人宰割的斑马!
受伤后的狼会更为凶残,而受伤后的雇佣兵们则是比狼还要凶狠百倍的生物。伴随着暴戾的吼叫声,受伤的雇佣兵们在被炸开的窗户后、或是已经被子弹打得濒临崩塌的楼梯口拼命袭扰着企图追击自己同伴的特警们,有几个受伤严重的雇佣兵甚至在即将咽气前的瞬间,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拉开了随身的手榴弹的保险。
虽说只是几分钟的阻击,但这已经足够让那些被同伴的鲜血烧红了眼睛的雇佣兵们冲进看起来几乎不设防的别墅区中,在那些精巧的雕塑或是围墙边重新集结起来。
将近二十支被打散了的雇佣兵队伍聚集在相对狭小的区域中,这就很容易让方才还在兵戎相见的敌人们面对面地交谈上几句。只是一两分钟的时间,很多原本就认识的雇佣兵们已经大概清楚了自己被人算计的事实,而随之而来的危险又让这些雇佣兵们迅速地团结在了一起,至少在突出重围之前是这样!
简单的商议之后,那些擅长城市防御战的雇佣兵们开始利用同伴用性命争取来的几分钟时间布置防御线,而那些精通在城市中劫掠人质的好手们则是聚集在了一起,兵分三路地朝着别墅区中心的目标建筑扑去!
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退路,更没有一丝侥幸的心理,在那些已经习惯了死里求生的雇佣兵眼中,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全力以赴!
首先的交火就像是午夜的那场混乱一般,来的突然而又猛烈。一个端着大口径霰弹枪的雇佣兵在冲过一片平整的草坪时,从一扇离自己只有二十几米的窗户中骤然亮起的一道镜片反光,让他下意识地调转了枪口,在迅速倒地翻滚的同时将手中的枪口对准了那扇出现了闪光的窗户。
凭借着多年征战的经验,一道在黑暗中出现的镜片闪光后面,也许就是一个已经锁定了目标的狙击手,至少也是藏匿在观测镜后面的一双眼睛。如果这幢别墅中的人还没有被自己院子中骤然出现的几十个荷枪实弹的大汉吓倒,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
别墅中的武装力量的强大丝毫不亚于这些杀机毕露的雇佣兵!
无法精确地分辨出是什么人开启了这场遭遇战的序幕,随着几声几乎在同一时刻响起的枪声,两个隐蔽的动作稍微慢了一些的雇佣兵被打了个脑浆崩裂,而几扇靠近草坪的窗户也在霰弹枪的轰击下成为了残破的碎片,从窗户中传来的瘆人的凄厉喊叫声更是证明了攻击的有效和准确。
大部分雇佣兵们在觉察到遭受攻击的瞬间,以极其灵敏的动作闪躲到了草坪周围可供藏身的地方,依托着或大或小的掩蔽物冷静地朝着伸出了枪口的窗户进行压制射击,而那些早已经做好了伏击准备的别墅中的枪手也不甘示弱,从别墅屋顶上骤然伸出的几支加装了夜视瞄准具的狙击步枪利落地将几个还没来得及找到掩蔽物的雇佣兵打倒在了平坦的草坪上。
似乎是那些狙击步枪的枪声开启了地狱的大门,从那些看起来安静到了极点的别墅中,猛地冲出了众多穿着军装的大汉,而那些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出奇之处的建筑也在一瞬间喷出了众多的火舌,在一瞬间将那些刚刚在隐蔽物后稳定了身形的雇佣兵们重新置于了弹幕的笼罩之下。
没有来得及转过枪口,甚至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个类似于倒打或是侧打火力点,藏身在一些看起来坚固的掩蔽物后的雇佣兵们就像是一些在游乐场中设置的射击靶子一般被打倒。
有的雇佣兵虽然躲过了第一波的弹雨,但在几个翻滚之后,还不等他们稳住身形,从那些看起来丝毫没有特别之处的灌木丛后面,竟然升起了一个个坚固的单兵地堡!
早在越南战争中,在丛林中吃足了被游击队伏击的苦头的美国大兵们,无一不对中国人发明的三点伏击阵赶到深恶痛绝!
那是怎样的噩梦啊……
一支全副武装的小队,竟然会在一片无遮无挡、射界良好的开阔地上被近距离暴起的攻击打得全军覆没!
当美国大兵们深刻的意识到这种伏击阵的厉害之后,那些军事研究所的科技人员也就很自然地用美国式的理解方式,重新设计了一种集单兵掩体与长期潜伏哨为一体的单兵地堡。
一个直径一点八米的八角型金属筒,一套装置在金属筒底部的空气置换发动机,再加上单兵携带的武器和利用液压升降的出口,只要是做好了必要的伪装,即使是在城市中的草地或花园中,也可以轻易地隐藏一支精锐的伏击小队。
面对着几乎完全立体的攻击模式,三支已经冲进了别墅区范围内的雇佣兵小队几乎在瞬间遭受了灭顶之灾,即使是最顶尖的战术高手、即使是披挂了最厚实的防弹装具,在这种形成了密集网络的火力中,生存的可能性也不会超过百分之一。很多雇佣兵甚至是同时被几十发子弹穿透了身体,从身体中喷溅出的鲜血和被子弹剥离的骨骼、肌肉的碎片高高的飞舞在了空中。
暴烈的枪击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在大多数雇佣兵尸横就地之后,那些作战经验丰富的伏击者分批次的停止了开火。几个肩部据枪的伏击者在众多的狙击手的掩护下,小心的接近了那些还在地上呻吟辗转的雇佣兵们,而那些还有能力抵抗的雇佣兵在确定了自己已经没有任何逃脱的机会之后,大多数人选择了扔掉自己的武器,高举着双手向伏击者投降。
那些担任阻击的雇佣兵们辛苦建立的防御线也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在众多装备精良的纽约特警和军人的前后突击下,大多数人明智地选择了举手投降,只有少数的几个强硬者在死撑了一段时间之后,被密集的子弹打成了筛子。
眼见那些强悍的雇佣兵们大势已去,更多的军警从各个藏身地中冲了出来,加装在枪身管下方的战术强光手电组成了密集的光柱群,在众多搜寻者的目光之下,即使是一些企图藏匿在角落中躲过一劫的雇佣兵们,也像是被毒蛇搜寻的田鼠一般,乖乖的扔出了手中的枪支后举手投降。而那些困兽犹斗的抵抗者们,则是随着几声清脆的枪声彻底消失……
在零星响起的枪声渐渐止息之后,众多的纽约特警和军人完全封锁了整个发生枪战的区域,而那些从纽约市区中赶来的警察们,只不过在远离枪战现场的街道上四处巡游,阻挡着那些拼死也要抢新闻的记者而已。
大批量的纽约特警和军方人员乘坐的大型作战卡车风驰电掣地冲过了警察设置的检查站,那些急匆匆赶路的大型作战卡车似乎一点都不顾及站在街道上维持秩序的警察同行们,几乎没有一辆车在通过检查站的时候有稍微的减速,当又一辆大型作战卡车冲过了检查站,并且将积在街道上的污水溅到了看守检查站的警察身上时,满身满脸都是污水的警察忍不住朝着远去的大型作战卡车狂骂起来:“这群混蛋简直就是天杀的杂种,他们就不知道油门旁边的那玩意叫刹车么?该死的……”
另一个同样被溅上了满身污水的警察狠狠地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呸!该死的,我记住了那家伙的车号了!我一定要给那家伙个好看,我弟弟就在特警队里面修车,我发誓会叫我弟弟毁了那杂种的车的!”
狠狠地在登记本上记下了那辆大型作战卡车的牌号,满身污水的警察顺手将登记本扔到了停在一旁的警车中,却没有注意到,在十分钟前的第一波冲过检查站的车辆中,有一辆看起来更加崭新的大型作战卡车,也挂着同样的车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