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的事,我都感觉到稀里糊涂,莫名其妙,满脑子都是问号。可是话到嘴边。我却问出来一个奇葩的问题:“他们说,你叫二姐?”
女人怒道:“什么二姐?胡说八道。”
我看见她满脸怒意,不由得想笑。我努力地忍住笑,然后说道:“这不是我说的,这是关成的奶奶说的。”
女人不悦的说道:“那老婆子又懂什么了?她们村子里面的方言,把陌生的年轻女子都叫做二姐。难道你以为我会叫这种名字吗?”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不会,不会。”随后,我就想问:“你叫什么?”不过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这女人实力恐怖,举手投足之间就能要了我的命,我还是别那么轻佻的好。
我看见她坐在地上,眼神有些发愣,似乎在想事情。我等了一会,忍不住问道:“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
女人叹了口气。答非所问的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当初空亡屋的老祖宗,也是有肉身的。他是以活人的身份,创立了空亡屋。”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心想:“这个消息,我还真的是闻所未闻。”
女人又说道:“他去向阴间的人请罪,以肉身进去了阴间。临走的时候,我想同他一块去,他却不肯。让我留下来。说有我在,空亡屋就散不掉。”
“实际上,空亡屋散不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有大志向,我却没有。当初我帮他创立空亡屋,只是为了他这个人,和他的所谓理想。可是一毛钱的关系都没有。”
女人絮絮叨叨的说着往事,这时候,她不再是那个让万千厉鬼心惊胆战的人,不是伸出一只手,逼的大公子下跪的人。而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情根深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
我见她眼神迷离,托着下巴,慢慢的回忆往事,不由得看的痴了。
女人说道:“不过,空亡屋毕竟是他的心血。我看见空亡屋的人一次,就想起来他一次。后来我才明白,他让我照看空亡屋,恐怕是给我留了一个念想吧……”
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说了很久。过了一会,忽然又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她看了我一眼,说道:“等他去阴间的前一晚,我就把自己的肉身埋了起来。依着我的性子,我若死了,一定要风光大葬,神、人、鬼三界都要给我披麻戴孝才行。如果做不到这一点,我是万万不会死的。可是那一天,我心乱如麻,再也顾不上什么风光大葬了。我把肉身随便埋在这里,立下誓言,他不从阴间回来,我就绝不动这肉身。”
“他向我说道,千年之后,会有人误打误撞,将我的肉身挖出来。哎,没想到是真的,真的有这么个人……”
我见她声音低沉,又要陷入到回忆中去,忍不住说道:“那个……你是不是先把我的肉身还给我?”
女人朝我笑了笑,说道:“你的肉身就在对面坐着,我可从来没有将它偷走,又谈何还给你呢?”
我苦笑了一声,说道:“你就别和我玩这种文字游戏了。我倒是想要自己回到身体里面,可是我本领低微,根本做不到。所以请你帮我一把。”
女人站起身来,绕着我不住的转圈,她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她叹道:“也罢,也罢。天意如此,我又何必违抗呢?”
随后,她拍了拍我的后脑勺,说道:“去吧,去吧。”
我感觉像是有一阵狂风,从背后吹过来。我的身子摇摇晃晃,再也坐不住了。我想要端坐在地上,可是被风吹的向前一栽,然后摔倒了。随后,我的身子轻飘飘的,御风而行,慢慢的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面。
几分钟后,我睁开了眼睛,看见女人的肉身仍然盘着腿端坐在地上,就在我对面。
这肉身比她的魂魄要更加的年轻。而且,多了一点活人的气息,感觉更加的亲切。
我正望着她的肉身出神。忽然她睁开了眼睛。说道:“这样盯着我看,是不是很无礼?”
我吓了一跳,连忙别过头去。女人哈哈大笑,说道:“我可不是那位大公子。拼力量不是我的对手,居然把男女授受不亲的鬼话都说出来了。”
我干笑了两声,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我对女人说道:“你现在,回到肉身里面了?”
女人点了点头:“隔了一千年,我就再做人吧。这身体很久没有用了,感觉倒也不错。”
我恭维道:“你的尸体历经千年,半点损伤都没有,可是厉害得很呐。”
女人有些得意的说道:“我自幼修道,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阅尽道藏。后来如果不是空亡屋出事,我没准已经成仙了。这种保住肉身的雕虫小技,又算得了什么?”
成仙很难,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这女人号称要成仙,实在是有些夸张了。不过,当今天下,恐怕也只有她可以这么夸张一番,旁人连夸张的资格都没有。
我又恭维道:“你只是单单一副肉身在这里,就惹得小鬼们不敢进这院子,真是厉害。”
女人说道:“我虽然匆匆将自己的肉身埋了,可是也不能任由小鬼们打扰。更何况,修炼到我这个境界,肉身已经与你们大不相同了。”
她忽然晃了晃胳膊:“我身上的肉,与唐僧肉一样。吃了可以长生不老,你信不信?”
我干笑了两声,说道:“信,信。可是我不敢吃。”
女人笑道:“这个世上,恐怕还没有敢吃的人。”巨吉丽号。
她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你将我的肉身挖了出来,我不怪你。毕竟只是天意。现在没事了,咱们走吧。”
我小声地说道:“不是我挖出来的,我也是受害者。”
女人随手打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面。我看见天上挂着一轮红彤彤的月亮,不由得吓了一跳。心想:月光什么时候变成这幅样子了?
薛倩和吕先生看见我走出来,连忙跑过了过来。我看见薛倩脸上满是喜悦,又有些担心地问:“老赵,是你吗?”
我笑道:“你这不是废话吗?当然是我了。”
薛倩搓了搓手,赞叹道:“这女人的本领真不错啊。魂飞魄散了都能找回来。”
我说道:“哪啊,我没有魂飞魄散,只不过被困住了。”
女人看了看院子里面的众鬼,而那些小鬼们,整齐刷刷的跪着。
女人淡淡的说道:“你们的老祖宗要回来了,从今天开始,我做回了活人,以这具肉身,行走天下。你们看到了,可不要惊慌失措。”
小鬼们全是一片歌功颂德声。
女人忽然皱了皱眉头,问道:“大公子呢?怎么不见他?”
阴鬼婆小声的说道:“他说这里没有什么事了,所以先回去了。”
女人冷笑一声:“这个家伙,胆小如鼠,看见我在这里,所以早早的溜走了吧。”
她挥了挥手,说道:“你们都散了吧。”
小鬼们答应了一声,粉粉向外面走。而古老爷子则走到我身边,说道:“小兄弟,有时间来榆城一趟,我有事情跟你说。”
他说了这句话之后,似乎有唯恐我不去似得,又加了一句:“几天前你们带来的那个童子,有些眉目了。”
我心中一喜,说道:“好。等这里忙完了,我一定去。”
等这里的小鬼都走了。女人向半空中招了招手。我感觉天地间的阴气顿时搅动不休。天色一点一点的亮了起来,而那红彤彤的月亮,也开始发出刺目的光芒。我这时候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月亮,而是太阳。而且,现在也不是晚上,是大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