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历史军事 > 家养小青梅 > 家养小青梅 第15节
  “我是来给你家报喜的。”宋子墨看了看一脸不上心的谢翼,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枝枝,只觉得这两个人是不是掉了个个。他也不多废话,径直道:“谢兄考上了!”
  考上了?真的考上了?
  漫天的欢喜涌上心头,小姑娘几乎蹦跳起来,一张小脸喜笑颜开,跑去挽着谢翼的胳膊,大喊道:“哥哥!你真的考上啦!”
  谢翼似乎是早料到这个结果,脸上的神色几乎没怎么变,枝枝在他身边高兴了会儿,又跑回宋子墨这边,喜道:“太好了!多谢子墨哥哥!”
  谢翼当即便冷哼了声,明明考上的是他,她谢那小子干嘛,不就是个跑腿的吗,还哥哥长妹妹短的。
  “——等等,我还没说完。”宋子墨方才一口气没喘上来,后半句话也一直憋着,这会儿平复下来了,才又说道:“不仅考上了,还是案首!”
  案首?
  那就是第一名?
  枝枝几乎不敢相信,她哥哥居然是第一名,整个东吴县的第一名!
  “哥哥,你太厉害了!”枝枝回头冲着谢翼不可思议道:“这下子你肯定能上晋江书院了!”
  “枝枝妹妹,你别忘了,”宋子墨忽然出声打断她,“谢兄不止是这次院试的第一名,还是县试和府试的第一名。”
  “三场都是案首,连中小三元!”
  在院试之前,谢翼就考过了县试和府试,这两场考试都是第一,但因着不是最终决定性的考试,枝枝和林氏都没当回事,只当是运气好,把重点心思都放在了最重要的院试上。
  可没想到,他不仅县试和府试第一,连院试也是第一,一人连得三案首,一举拿下小三元。
  枝枝整个人都惊呆了,她知道小三元,还是很小的时候在石桥村听说的,那时候说是有一位也中了小三元,是个四十多岁的老童生,考了很多年才考中的。
  可谢翼,他、他还只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啊!
  这个年纪,这个成绩,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枝枝回头震惊地看着谢翼,没想到自己的哥哥,居然是这样一个人中龙凤。
  宋子墨也五味杂陈地看着谢翼,若是在两三年前,这个案首他也有心争上一争,可是这两年来,他眼睁睁看着谢翼的变化,从一个不学无术的混小子,变成一个知读书懂学问的才子,就连他的父亲宋夫子,也夸这个少年天赋异禀,前途大好。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少年总有一天定会冲破云帆,青云直上。
  小三元是第一步,但绝非最后一步。
  他们没去县里的不知道,而宋子墨这个从县里看榜回来的人,却是听闻得一清二楚,如今整个东吴县都知道,鸡鸣村出了个少年才子,十多岁的年纪就中了小三元,满街都在议论谢翼这个名字。
  怕是过了今天,这个鸡鸣村也要热闹起来了。
  宋子墨君子胸怀,倒是没什么可嫉妒的,他给谢翼家报过信,还要赶着去下一家,当下便要告辞。
  枝枝心下欢喜着,却也不忘问他:“子墨哥哥,你考得如何?”
  宋子墨微微一笑:“承蒙枝枝妹妹关心,我也考中了,只是没有谢兄那么优秀。”
  “那你也很厉害啊,子墨哥哥!”枝枝看出宋子墨眼中的些许失落,连忙安慰他。
  谢翼站在廊下冷眼看着二人,心道这俩人哥哥长妹妹短还没完没了了不是,他都中了小三元了,她的心思还在那书呆子身上,她不应该是把满心的喜悦崇拜都给自己么?
  真是个没眼色的丫头。
  枝枝回过来的时候,谢翼的脸还是沉着的,枝枝奇怪道:“哥哥,你成绩这么好,怎么还不高兴啊?”
  还不都是因为你?谢翼冷哼了声,没答话,转身要进屋。
  宋子墨也准备走了,下一家还等着他去送信,谢翼就在这会儿忽然想起一事,问他:“蒋元越考上了么?”
  宋子墨一愣,回过身挠了挠头:“没看见他的名字,想来是没有中吧。”
  “哦。”谢翼点了点头,有些失落又若有所思。
  第十八章 抉择
  谢翼果然不出所料,以三个案首的身份在鸡鸣村掀起了一阵风雨,如今人人都知道,谢家小子一改从前鬼混的本色,成了鸡鸣村将来最有可能出人头地的人。
  乡下人没什么文化,却对读书人满心的敬佩,虽然谢翼如今只是个秀才,可那在鸡鸣村也是很厉害的人物了,见到官老爷都不用下跪的。
  这下子都上赶着跑来谢家贺喜,倒不见得有多少真心,也就是打着时机巴结上两句,万一将来谢家小子有了造化,可也能提携自家一下不是?
  林氏固然为儿子高兴,可这些天来来回回的人多了,她也开始厌烦,便借口身子不好,后来的全部回绝了。
  可算清净了两天。
  直到两日后,又有人来登门拜访。
  林氏还以为又是村里的谁,或是什么远房亲戚,打开院门的时候,都没什么好脸色。
  可院门口站着的人,青衣直裰,眉目慈善,气质儒雅,完全是不认识的人,看起来也不像是同乡。
  “老先生,您走错了吧?”林氏面露疑惑。
  老者却含笑打量了下门院,稳声道:“若这里是谢家屋宅,那老夫便没有走错。”
  还真是来找他们的?
  林氏又奇怪地上下扫视一眼老人家,不由问道:“您是?”
  “老夫乃东吴县潇湘书院院长。”老者笑盈盈道。
  潇湘书院?林氏愣了愣,她只听谢翼和枝枝提起过晋江书院,未曾听闻过这个潇湘书院。
  不过,人家是书院的院长,又是读书人,出于对学者的尊敬,林氏很客气地将他请了进来,且她心里有预感,这个院长前来的目的,定是与谢翼的院考有关。
  果然,将这位院长请进屋后,他见到了那个在县里已经成神的小三元得主谢翼,这位院长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显然是一份爱才如渴的模样。
  “老夫见过谢公子的考卷,行文的功笔与深度绝非一般人可比,老夫也是惜才之人,不愿见到谢公子的才华被埋没,特此登门拜访,望有幸亲自培养谢公子成才。”
  院长这话说得真情流露,很是一副诚恳地模样,但谢家三人也倒是听明白了——这位院长是想邀请谢翼去潇湘书院念书。
  潇湘书院虽然也是县里有名的书院,但却只是一个私塾,无法和晋江书院相比。谢翼这种夺得了案首的人,自然是会选择晋江书院,而这位院长登门招徕,必定是准备了优渥的条件。
  果不其然,院长喝了口林氏招待的茶水,打量了下谢家朴素简单的屋舍,悠悠道:“若是谢公子肯来潇湘书院,我会在书院附近为谢公子准备一间院落,方便谢公子和家人歇脚。除此之外,不仅不需要任何束脩,每个月还会多给谢公子五两银子作为贴补,当季新鲜的粮米蔬果和衣料罗缎也会供应过来,谢公子大可以考虑看看。”
  院长说得淡定,似乎一副非常有把握的模样,他料定,谢翼这种贫苦人家出来的学子,必定会为这五斗米折腰,且他家人口凋零,唯一的母亲是个残的,妹妹年纪又还小,家里并无一个可靠的顶梁柱。
  他开的条件,对此刻的谢翼来说,应该正是雪中送炭。
  为了确保谢翼的归顺,院子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谢公子不必担心,将来你进了潇湘书院,亦是老夫亲自教导,若是谢公子还有什么条件,大可对老夫提。”
  这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了。
  院长也是真心看重谢翼,这个少年才十多岁的年纪便一举拿下小三元,将来若是好好教导一番,怕是拿下解元甚至状元都有可能,谢翼这个可造之材,对任何书院来说都是香饽饽。
  而他知道,谢翼作为挑选者,必然会选择最好的那一个,自然就是晋江书院。也正是如此,潇湘书院要花费点力气,才能将他招揽进来
  毕竟,晋江书院是官学,可不会给他开出这么好的条件。
  院长该说的话都说完了,剩下的就该让谢翼自己考虑了,他也不多言,起身准备告辞,并表明若是考虑清楚了,只需修书一封给他即可。
  院长走后,屋里三人陷入了沉默,谢翼脸上也难得出现了沉思。
  林氏怕他有顾虑,直言道:“儿子,别多想,你想去就去,不想去拒绝便是,不要因为旁的原因做选择,听从你的心,这是你自己的路。”
  枝枝担忧地望了他一眼,她是知道哥哥想去晋江书院的,她也知道潇湘书院开出来的条件的确诱人,枝枝安慰道:“哥哥,再等等,或许一会儿晋江书院也来人了呢?”
  哥哥这么优秀,书院必定会抢着要的吧?
  谢翼却摇了摇头:“不会了,晋江书院是官学,不会上门招揽的,更不会许诺什么好处,最多会因为我这个案首的身份,每个月发六斗米。”
  这样……
  枝枝有些失望地垂下了眸,如果哥哥选择潇湘书院,那他们一家三口就都可以一起去县里居住,陪着哥哥读书,家里的条件也会得到很大程度的改善;可如果哥哥选择晋江书院,就只能一个人去县里了,毕竟家里如今的条件,撑不起三个人一起在县上生活。
  可是……晋江书院才是哥哥的梦想啊。
  她明白那种向往,他这样才气逼人的学子,必定向往最负盛名的书院。
  枝枝决定支持哥哥,抬起头道:“哥哥,去晋江书院吧,那里才是最适合你的。”
  小姑娘明明眼神单纯,却一脸非常懂的表情,谢翼走过来敲了敲她的脑门,沉声道:“我心里有数,你少啰嗦。”
  “……”枝枝揉了揉额头,看着谢翼离去的背影,他哪里有数,分明还是在纠结。
  枝枝懂他,他不过是怕自己走了之后,家里一老一小无人照料,且他读书还需几年,花费也不少,家里更是拮据。
  枝枝突然浑身充满无力感,他的哥哥明明那么优秀,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她们这些至亲的人,却不能为他助力,甚至还要拖他后腿……
  *
  比起谢家,蒋家的氛围就更加沉寂了。
  明明当初是两个一起厮混的小子,如今谢家那个不仅考中了秀才,还是难得少有的小三元,而自家这个,连个屁都没有。
  蒋家二老虽不曾对儿子有过什么指望,可如今这么一对比,也生出了些不满之意。
  “你看看人家谢翼,听说今天县里一个什么书院的院长都亲自登门拜访了,要给他在县里安置房子,每个月还给银子,人家以后是发达了,你再说说你,天天和人家混在一起,怎么就一点都没学到呢,老子送你上学的钱都白花了!”蒋父看着儿子恨铁不成钢。
  蒋元越本就烦闷,听见父亲这么说,心里更是窝火,起身冲着父亲怒道:“当初说对我没指望的不是你么?怎么着,如今看见人家有出息了,眼红了,又来指责我了?”
  蒋父被儿子激得一气,这口气差点没喘过来,胸口剧烈起伏,颤抖着指着儿子说不出一句话。
  蒋母和蒋亭欢连忙上去劝抚,蒋亭欢也不由对哥哥道:“哥,你没考上,父亲自然不悦,不过是说几句,你那么生气做什么?”
  “呵,我没考上?”蒋元越冷笑一声,抹了一把嘴角,冷冷道:“老子压根就没考!”
  那日树林遇到险,被逃犯打了一拳,鼻青脸肿以致未能进入考院,蒋元越本没有多遗憾,毕竟他自己也清楚自己的实力,就算了正常应考了,也不一定能中。
  可事到如今,他冷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谢翼中了,还是家喻户晓的小三元,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受,他是知道谢翼这些年的努力的,几乎没再去过赌坊,也很少再和他整日鬼混,一心都扑在课业上了。
  他不应该眼红的,那还是他最好的兄弟,可蒋元越自己也会忍不住想,若那一日在树林,他们没有遇到逃犯,没有上去相助,也没有被打,顺顺利利去院考了,或许如今榜上有名的人也有他呢?
  毕竟他县试和府试都过了,那就证明他还是没那么糟糕的,还是有点可能的,不是吗?
  可是如今说什么都没用了,他就是没能应考,榜上更不会有他的名字,或许会永远留在这个小山村,一辈子活在父母的埋怨和唠叨之下;而他那个从小一起打架作恶的好兄弟,却一步步走出了这个穷乡僻壤,前途一片光明。
  这叫他如何不会心生嫌隙?
  蒋家四人就在这一片阴郁的乌云之下时,门忽然被敲响了。
  蒋元越心烦意乱,懒得再管其他事,抹了把脸就转身回屋了。蒋亭欢站在堂屋,看一眼负气离去的哥哥,再看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父亲,一脸的无奈与忧愁。
  去开门的是蒋母。
  本以为来的会是村里哪个邻里乡亲,谁知打开门后,她眼睛瞪得老大,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门外,是一众身披铠甲手持刀剑的士兵,为首的一个骑着马高高在上,冷峻的脸上带着几分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