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用的,正是云皎月刚刚对她用的“星落。”
如果说云皎月的“星落”,只是天边几颗忽然掉落的星子;
那么俞晚的“星落”,便是倾倒的天河。
天河倒悬,星子倾泻,威势之大,非人力能及。
云皎月在这样的剑气的冲击下,一直被逼退到擂台边缘,才终于险险地稳住。
她刚刚稳住身形,就连忙往擂台里面走,一边走,一边又转化剑气为自己做补给。
此时擂台这边没什么人,云皎月目测了一番距离,又朝着俞晚掠去。
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做出任何攻击的动作,而是用一种有些怯怯的声音说,
“师姐,月儿不是有意要得罪师姐,只是昨日,月儿的确有话要同师姐说,还请师姐听月儿说完。”
“有话快说。”
俞晚最看不惯她这样,“不过你既是要说,就一口气全都说完,别再像上次那样只说半截。”
“我知道……”
云皎月握紧了如月剑,“师姐应该也听说过当年那场因为速成丹丸而酿成的祸事,月儿听说师姐如今也在利用饭食做那相似的事,担心师姐误入歧途,便在来之前,将此事告知了执事长老。”
“你到底想说什么?”俞晚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云皎月看着她的眼睛,眼神得意,语气却依然怯怯,
“九州大陆,无论哪一宗门,都不会容许像速成丹丸这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只要发现一点苗头,就会当机立断,斩草除根——”
“恐怕师姐所在的那间饭馆,如今……已经被捣毁了吧。”
第79章 谁是你师姐?
擂台之上战意纵横, 到处都打得热闹。
但在俞晚和云皎月所处的这一角落,氛围却明显压抑了许多。
俞晚挥开一道经过了激烈对决后还顺带擦到这边的已经式微的剑气,而后沉沉朝着云皎月那边看过去一眼。
对于云皎月所说的话, 她向来都是听十分只信一两分;
尤其在现在的这个有些特殊的场合,云皎月忽然对她说这种话,用意不言而喻。
俞晚本来应该立刻就断定这话肯定是假的,但是忽然之间, 她想起了刚到青云宗时候发生的异常。
如果云皎月说的是真的,她的确在出发之前添油加醋的给执事堂说了一通,按照执事堂动手的速度, 他们很有可能立刻就点了人下山——
俞晚握紧了玄霜, 想,如果真是那样的话, 她给无数等人的传音符一直得不到回应, 便有了另一种解释:
不是饭馆的生意太好了, 而是饭馆被砸了。
可惜擂台上专门设有结界,即使她立刻就想传音给无数求证一二,也得等这场擂台结束。
她神色变换不定, 对面的云皎月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说道,
“我知道, 发生了这样大的事,师姐你又不在那边, 他们未必能抵挡得住。”
“只是就算师姐你恨我,我也还是要说——”
云皎月见俞晚脸色不对,心中愈发得意,脸上表情却愈发诚恳, “月儿只是怕师姐离开无极宗以后,被歹人欺骗,误入歧途。”
“师姐何不想想,第一宗在九州盛名已久,百年来多少人想要领略第一宗风采却不能,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宗始终都不曾露面?”
“多少人求拜无门,可为何师姐一下山就能被第一宗找到,收入门下?”
“师姐当真去过第一宗吗?”
“他们说自己是第一宗,师姐就信了吗?”
一连串的疑问和质疑,直指如今这个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第一宗根本就是个骗子。
云皎月自认经过她的一番合理询问,俞晚一定会无话可说,甚至当场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第一宗弟子都有可能。
然而站在对面,看似像是陷入自我怀疑的俞晚,却突然笑了一声。
“你好像忘了一件事。”
俞晚将纷乱的思绪拢了拢,再看向云皎月的时候,眼神已恢复了清明。
“师姐觉得我忘了什么?”云皎月下意识问道。
俞晚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先回忆了一番岑逸出剑的样子,握着剑的手也再次蓄力,剑气充盈,剑意也更盛。
她把云皎月想象成练剑台上的那个靶子,然后,一挥玄霜。
剑气席卷擂台一角,又收为一束,再凝成一点。
去势极快,没有丝毫犹豫。
比她在练剑台时,出的任何一剑,都要一往无前。
在这样盛的剑意之下,云皎月勉强横剑挡在身前,同时运起周身灵气,试图以剑气化成护盾,挡住这一击。
如月剑横在身前以后,那一道她以为能挡住的剑气,也仿佛蜻蜓点水一般,点了一下她的剑。
云皎月忽然感觉剑身一震,紧跟着,握剑的手一麻。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那一道看似轻巧的剑气就好像一瞬之间成了巨浪滔天,汹涌的压制住她,
连同她勉力凝成的剑气护盾,也在这样的威势下轰然崩裂,让她彻底失去了倚仗。
她在剑气的逼迫下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被打下擂台,那剑气却忽然停了。
就好像……
刚刚那一剑已经出到了尽头,只能无奈停下。
云皎月心中一喜。
她抬头看向对面的俞晚,目中不服,语气却惶惶,然后又似倔强的走回来几步,“师姐,你真的要对月儿下死手吗?”
心里却想,你便是尽了全力又如何?还不是只能到这个程度?
然而她嘴边那轻视的笑还没有完全聚拢,却忽然听到俞晚的声音不远不近的传来,刚刚好能让她听清。
“打擂台,就要有打擂台的样子。”
顿了顿,俞晚一弹剑身,让方才未尽的剑意重燃。
于是凝固的剑气也再一次气势汹汹,云皎月才刚走了两步,就又感觉到熟悉的剑气沉沉的逼着她后退,甚至比刚才更重,却又刻意的,压制着她周身的灵气,再让她眼睁睁看着自己距离擂台的边缘越来越近,直到完全脱离擂台。
而俞晚的第二句话,也轻飘飘落在她耳边。
“还有,谁是你师姐?”
……
擂台上发生的一切,两边云台上的人看的一清二楚。
陆棠舟拣了个最靠前的位置,胳膊轻轻抵住围栏,在看到俞晚把云皎月打下擂台以后,轻轻拍了两下手,像是庆贺。
又转头去问旁边的岑逸,“你们第一宗的剑法挺新颖啊,这是什么剑法?这一剑,叫什么名字?”
“在下不知。”岑逸的目光始终落向擂台那边。
“你居然不知道?”陆棠舟有些诧异。
还有一句话她到底忍住了,没直接问出来:
难道第一宗教人剑法,都是一人一套,谁也别看谁的吗?
她想不通,又问不到,就只好继续去看擂台上俞晚的比试。
余光里忽然看到刚被从擂台上打下来的云皎月,又忍不住悄悄回头,打量起了那边。
却见云皎月白着一张脸,在走到无极宗那边以后,立刻露出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模样,好像俞晚把她从擂台上打下来,是一件多么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陆棠舟看的一阵恶寒,连忙收回了目光,继续去看擂台。
此时擂台上还剩下十六个人,梅芳若辗转过几处地方,来到了俞晚身边。
这时候,俞晚也刚刚一剑挑开一位符修落下的符咒。
“俞道友,”梅芳若的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儿赧然,“下一场比试不知还能否有幸与你同台,不知可否请你赐教一番?”
“好啊。”俞晚一抖剑身,玄霜发出一道悠长的剑鸣,剑身流光更盛。
然后她看了一下梅芳若手里的剑。
与陆棠舟的那把重剑“丹鸿”不同,梅芳若的“扶风”剑中规中矩,看上去平平无奇。
可就是这样一把剑,哪怕它只是被梅芳若随意地握在手中,却仍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剑意,仿佛下一刻,那些剑意就能冲天而起。
梅芳若做了一个起势。
仍旧是中规中矩,但那些规矩里,却透着这些年他勤加修习积累的扎实的功底。
剑起,剑意也起,只是那剑意并不明显。
如果这时候有其他与梅芳若对过剑的人看到这个起势,大概会一脸惊恐,并且大声提醒俞晚:
别看了,快点儿跑吧——
俞晚的确还在看,只是她看的,却不是梅芳若出手,而是在看梅芳若周身突然暴涨的剑意。
这一剑的起手她并不陌生,之前在练剑台上,岑逸曾将青云宗弟子的招式都演练了一番给她看。
甚至为了让她看得更清楚,他又把每一个角度都连贯的演示了一遍,而且还划了重点。
所以这时候再看梅芳若出剑,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俞晚总觉得,梅芳若的动作,有些慢了。
她尽力去忽略那些多余的动作,只将注意力凝在一处,然后在那一剑送出的瞬间,错身上前。
玄霜的剑尖在扶风的剑身轻轻一点,力道却沉,一下子就让扶风剑身歪了一歪。
扶风剑意受阻,俞晚也借着这一瞬的停顿,再次借力向前。
她没有直面梅芳若,而是挥剑向后拦了一下。
下一刻就听到两柄剑相碰的一声轻响,梅芳若撤剑回击,俞晚拧剑格挡,又在格挡的同时,一震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