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涅见到路明遥反常的态度时,差点以为他又被什么奇怪的东西给附身了。只是在他贴近自己的时候,他心脏不受控制地又开始加速了跳动,熟悉的气息不断侵蚀着他的理智,他才排除那个猜测。
剩下的就只有,路明遥酒量真的不怎么好,一杯就够他犯糊涂。
路明遥喝醉后瞧着挺乖,不过会开始各种胡言乱语。
抱完了他,他又挨着他念叨:话说,我有件事还挺好奇。
我们神交了好几次,如果继续做下去的话我的元神会不会也受到影响,变成小凤凰?说着他还皱起了眉头,认真看待这个荒谬的问题,小凤凰虽然漂亮,但我还是更习惯当人。
风涅见他没有得到回答不罢休,只能无奈配合:放心,不会。
好,那我们睡觉吧。话题的跳跃速度很快,风涅见路明遥坐床上后还想拉着他上去,狠下心又拒绝,不合适。
你真的好奇怪。路明遥盯着他,放纵道,明明就很想要,为何嘴上还要抗拒?
风涅: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宁可亲自哄着路明遥入睡也绝不会让他喝下那杯花酒。
这人说着还自己生起闷气了,风涅难得见到他如此异于平常的模样,心里的讶异与新奇多过了浅淡的无奈。想着脑袋迷糊的路明遥似乎变得乖巧听话,他只能放轻语气,像以前在族中哄着年纪比自己幼小许多的弟弟妹妹休息那般耐心。
风涅微沉而又带着动人磁性的声音宛如一下又一下被拨动着的琴弦,叫人忍不住为之吸引,希望能听见他用这样的声线多说几句动人的话语。
路明遥有心放纵着自己的意识飘荡,看着风涅微动的嘴,只知道从里面出来的声音很好听他很喜欢,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想听得更多,又不仅于此。
好吵。他违心地对着面前人说道,在对方目光怔愕无有防备之时勾住了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嘴上轻轻印了一下。
见到对方眼中的错愕,不知缘何心中感到了莫大的满足,想要那样的震惊再多一点。
风涅听着从路明遥口中传出的轻笑,笑得像是成功戏弄了个娇人儿的风流公子,耳根微红,不知是羞恼还是气怒所致。
他边不断在心里提醒自己路明遥只是神志不清了莫要与他计较,边试图将路明遥推开,绷着脸说:你该休息了。
偏偏平日里极其懂事的路明遥在喝醉后简直把压抑着的叛逆一面全都展露了出来,不仅不愿意把他放开,还又随心所欲地反复亲吻着他的唇瓣。
他应当是没有什么经验,只在迷糊中跟随身体的本能一下又一下地轻啄着,不带任何情|欲。
就连蒙着几分醉意的眼神底下都如此澄澈清明。
偏偏嘴上还要诚实地发表自己的感受:好软,好喜欢。
风涅垂眸盯着不断往他怀里靠的人,眸光逐渐沉下,最后终于忍不住抓起对方的手强行将他按在床上让他睡下。
他弯着身子撑在他身上,双眸微红,沉沉的声音带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压迫:路明遥,我让你听话的。
话落,他没有再向最开始的打算那般老实离去,而是低头掐住床上的人下颌,强迫他抬头后用力回应了他挑逗般的亲吻。
由浅至深,逐渐握住了所有主动权,叫身下人慢慢失去争夺的力气,只能温驯地被他牵引入自己的掌控之中。
思绪混沌的路明遥被他亲得迷乱,气息交换间如猫叫般的柔软声音迎合着从他嘴角跳出。他平日就不爱过多去掩藏自己情绪的抒发,如今没了理智的束缚,他更是直接将愉悦的感受直白地写在眼中和声音里。
当这足以叫人失了神智的声音忽然拔高些许,风涅才骤然清醒,险险绷住了理智的最后一条弦没让它断裂。
他松开了紧紧压在怀中的路明遥,起身注视着他面色微红眼尾撩人的模样,看他嘴边被人留下的湿润与微重的呼吸,思绪空白了一瞬。
他他在做什么?
不,应该说他都做了什么?
被他亲自整理好的薄衫复又变得凌乱,松开的衣领袒露着他的锁骨以及那枚颜色又加深不少的橙红色凤契之印。
手掌上残留的温度与触感还未褪去,风涅低头看了眼自己刚从路明遥衣襟里抽出的手,突然有些头疼。
他方才竟想要对路明遥做出
床上的路明遥显然已经被折腾出几分困意,却还是勾住他的手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低声道:还挺舒服,我还想要。
像是尝到了甜头,还想要更多糖的孩子。
风涅却逼着自己冷静了下来,无奈地把手抽开,替他理好衣服盖好被子说:路明遥,你现在不清醒,我不想要等你醒来之后才觉得后悔。
风涅垂眸眼神复杂地替路明遥拭去嘴上的水润,看着他因为脑袋沉重缓缓闭上眼睛慢慢失去意识,突然醒悟。
路明遥对自己的身体肯定非常了解,所以他知道只需要一杯酒就能助他在松懈的情况下入眠。而他既然知道喝醉后的自己会变得如此脆弱易攻陷,却还敢在他面前这么做。
原因无他,只因他已经开始交付他的信任。
路明遥明明畏惧着与其他人接触,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凤灵气息而对他有所特殊。他却差点利用他对自己的信任,做出可能会对他带来极大伤害的事。
风涅重重叹了口气,庆幸着他撑住了理智。
他此刻的心情很是复杂。
从前凤契方结之时,他克制着自己的欲望只因他厌恶着同为仙道之人的路明遥。而如今他仍极力克制着自己,却是因为喜爱着他。
风涅清醒着陪路明遥度过了一整个晚上。
路明遥的气来得快去得也挺快,隔天醒来整个人神清气爽,见到独坐在房间一角沉思的风涅还微笑着与他打了一声招呼。
随后又疑惑问:我昨夜没邀请你和我共眠吗?
瞧风涅像是坐了一晚上的模样,他忽然对他感到了一丝愧疚。
风涅听到这句话,沉默许久后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昨晚的事,你都不记得了?
语气听着还挺平静,但路明遥总有种他要是敢说不记得这三个字的话,小凤凰就得发火。
即便如此,他还是选择了诚实回答:啊,你是指昨晚我喝醉后的事吧?我醉后可能会比较松懈,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一觉醒来就不会记得。
路明遥知道自己酒品不算太好,记得他以前在上仙界若是喝了酒,能逮着他兄长坐在后院说一整个晚上,直到他困意上头想休息为止。
见风涅似是不怎么开心,路明遥沉吟片刻问:我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或是说了不该说与不该问的话?
昨天大概真的是气得有些上头,当时有风涅在身边他觉得比较安心,脑子一热就放任自己入醉。主要当时是觉得再糟糕应该也不会对风涅过于失礼,而且也下意识认为即便是失礼了他也会包容他。
毕竟是他在仙宫里唯一最为信任的人了。
只是瞧风涅如今的反应,他开始担心他是不是平日对他戏弄得多了,脑子不清醒时闹得太过火而惹怒了他。
风涅盯着路明遥茫然的表情,比起憋屈,倒是松懈了不少。
其实比起遗忘,他更害怕路明遥记得昨夜的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依然很模糊,而且从前几回路明遥对外的态度来看,毋庸置疑他绝对会在找到花印之后履行当初说好的约定,解除天契。
这种时候让路明遥察觉他的心思,恐会导致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僵硬。
没有,就是很聒噪了罢。风涅平静地回道,顿了顿又提醒,你下次别再喝酒了。
他微微别开头,视线落在光线透进来的房门上:胡言乱语不打紧,万一你醉了对着别人做出什么不适当的举动就好了。
风涅说得面不改色:比如我从前在族里就见过那样的族亲,喝醉之后见人就抱逮着人就乱亲,这样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
路明遥闻言轻笑:这点你倒可以放心,我不爱随意与人接触是刻在骨子里的意识。你应该担心的是,我会不会因为醉酒失去理智,不小心伤着企图碰我的人。
风涅横眉不语,忍了忍才没有发出那声已经来到嘴边的冷笑。
他刚想在心里念叨路明遥对自己认知,又听见他接道:除非,是我特别喜欢的人吧。
路明遥已经下了床,走到屏风后面穿戴衣服,风涅只能听见他略显轻快的声音:会让我即使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都能这般亲近的,必然是我极为信任且宠爱着的对象。
风涅:
花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压下的悸动,又让路明遥三言两语重新撩起。
此时此刻他恨极了自己,恼怒他为何如此无能,轻易就让这仙道宫主拨乱了心弦。
不等风涅接受心里悄然升起的抚慰,就听见换好一身衣裳走出屏风的路明遥对他说:像你就可以放心,我与你只是因为误会绑定在一起的关系,我一定会按照当初的约定恪守本分,也绝不会对你动心。
两句话把人捧到云端再摔到地上,大概就是路明遥这种无情无义的模样。
风涅成功被他浇下来的冷水给清醒了思绪,心情逐渐沉静。
能怪谁呢?当初确实是他亲口提的要求,讨厌仙道人士、一年之期找到花印后立刻解除契约都是他说的。
他微垂着眼睑,唇瓣紧抿,面上神情与轮廓显得格外冷硬。
最后,先动摇的人也是他。
路明遥离开房间后直接找到了白松鹤,给他交代这一次他离开仙宫期间,需要他与其他几位长老辅佐处理的事。
除了其他与公务相关的琐事之外,他为主需要他们做的就是清理仙宫里的人员。
白松鹤诧异:宫主之意,是要给宫中所有护法们重新进行考核?
不错。路明遥颔首,态度很强硬,包括龙族派来的兵将,正好敖奕丞这段时间就在仙宫,你可以让他帮忙。
考核的标准我全写在这里了。路明遥说着,把怀里那银白色的折子递给白松鹤,凡修行进度与心境未能达标者,全都遣离仙宫。
至于那些曾受到陆明义与镜妖煽动蛊惑,为此而闹事之人全都送走,并且取消他们后续进入仙宫的机会。
路明遥低眸冷笑:修到这等境界还能轻易入圈套,怎能放心将仙宫事务交给他们来办?
白松鹤这回倒是挺同意路明遥的决定,而且这几百年来仙宫内部的管控确实过于轻松,以至于有的护法懈怠了修行不进则退,确实该好好整顿了。
至于陆明义,路明遥之后又让人将他给押到了怒天牢。
这是仙宫众多惩罚功效不同的牢狱之一,被收押道怒天牢一般都是犯了大罪却不至死,又或是宫主暂时还不想让他死的囚犯。
这里的刑罚比直接死亡更要痛苦,因为修士们这些年好不容易修上的修为将会逐日削除递减,体内灵脉被逐步削弱,且是不可逆的。
路明遥这是狠了心要废掉陆明义。
可这也只能怨陆明义把主意打到他身上,甚至还设下陷阱想害他遭人欺辱。
思及此,路明遥又问白松鹤:昨晚让你帮我确认的事,查得如何了?
白松鹤回道:啊,我确认过了,陆明义这段时间虽是很能闹腾,但他和天闵一样,期间都不曾离开过仙宫。
没有离开仙宫,却知道春日楼的事。
证明此事可能是陆明义计划的,或是从某人口中知道了此事。若是前者,那意味着他在外面还有同伴。
他没打算趁着把人扣下来的当儿直接去审问,通过前面那些抓回来的人的下场来看,他去问陆明义怕是问不出什么事情来。而且他可不希望他被人这么直截了当弄死,让他余生饱受他所喜爱的折磨,这样的责罚有趣多了。
对了,还有飞墨仙门的长乐姑娘呢?至今都还未有消息吗?路明遥又问道。
白松鹤惆怅道:是啊,估计是她故意隐藏了行踪不想让我们发现。唉,希望她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确认过想知道的事,他就带着风涅离开了仙宫。不过这回离宫他并没有立即用上他的玉灵珠,他心思一动,向瞧着心情不怎么美丽的风涅提出了胆大的要求:风涅,我听说从前凤族与仙道关系较好那会儿,凤凰会愿意载着与自己亲密的仙道伙伴出行。
我还没试过坐在凤凰身上的感觉,要不你就满足我这么一次?
路明遥理直气壮:怎么说我这回出远门也是为了洗清你身上的冤屈,我这个小小要求应该很合理。
他已经做好与风涅进行一段时间争论的准备,却没想到风涅一反常态没有拒绝。他只抬眸瞥了他一眼,最后化作白金色的大凤凰,默不作声地在他身旁候着。
沉静如水的琥珀色凤眸正凝视他。
路明遥反倒迟疑了。
总觉得小凤凰最近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他静默了片刻,没有花太长的时间深入思考这个问题,轻笑着坐到他身上抱住他的脖子。满满的凤灵气息瞬间将他包围,舒服得他眯起了眼睛。
柔软的凤羽从他指尖擦过,羽毛上细微的金丝闪烁着如大日般的光辉,将白凤衬得格外高贵。
风涅,你真漂亮啊。路明遥真心实意地夸赞道。
白凤动了下头没有回话,也没有看他。
倘若风涅现在是人形,面上的羞怒早已显露无疑。他无法拒绝路明遥提出的任性要求,无法平静地面对路明遥对他表露出的喜爱。
哪怕不是他所企望的那种。
路明遥还是挺知分寸的。
以风涅骄傲的脾性属实难得应了他一次要求,尝试过后,他没再继续欺负他的小凤凰,而是掏出玉灵珠让法器继续带着他与风涅往观海宗的方向过去。
观海宗距离仙宫挺远,路程在五天左右。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偶尔见到好玩的事情或是什么有趣的活动,路明遥就会稍作停留,拉着风涅伪装成普通修士,混入人群体验世态。
恍惚间,仿佛他们与其他恋人那般是真正的道侣,相处起来竟毫无违和感。
风涅忍不住想起白松鹤给他们约定的那些条规,仔细一看,他们都在不自觉间把它们打破得七七八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