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冰块脸会养花?诸明宣瞠目结舌,关键是:才好几日算什么养啊!
这你就不懂了。元心老神在在,大师兄认定的东西,即便只是才看过一眼,也是他的。别说养了好几日,就算是只有一刻钟,你若动他,便是在与他作对了。
诸明宣简直难以理解:这是什么毛病?
这不是毛病。元心皱起仍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反驳,即便对面的人是丹门大长老,裴成碧的心头肉,丹门除宗主外的一把手,依然毫不畏惧。在元心心里,大师兄是最好的,眼光是最准的,做的事,也一定是对的。
他郑重其事道:大师兄的东西便是大师兄的,即便他不在,我们也会好好护着。何况这里除却这一朵雪莲,再没有别的花。它既然开在这里,就是缘份。是师兄与它有缘,怜它可爱,才愿它花开花落,以免入你这等心机深重的人手中。
诸明宣,诸明宣被堵得无话可说。他哑然了很久,方说:要是我执意要摘呢?
执意摘?
执意动丹阳的东西
很需要勇气。
剑意渐渐消去。
丹阳将惊鸿化为虚影,重新纳回体内令它休养生息。
走。
说着,他率先朝水猊兽走过去,灵兽呜咽了一声,不知是在朝他表达什么含义。季柯眼睁睁看着丹阳从身边经过,这才一个激灵,回过了神。他方才,仿佛是经受了一场风雪。差点就以为自己要被埋在雪暴之中,呼吸不得的那种。
玄心宗的人被整整齐齐绑在了大树上,季柯去看过,一个个呼吸虽然微弱,却仍活着。可见丹阳不爱杀生这一点,确实贯彻得很好。
摩罗那惊魂未定:他到底是谁啊?太可怕了吧。这样看来,当初在钱府当真是丹阳放他一马未加计较。想到自己厚颜无耻缠着丹阳的行径,摩罗那忽然觉得自己命真大。
季柯凉凉看了他一眼。没见过世面。
摩罗那看着丹阳蹲下身,将手覆在水猊兽身上,替它疗伤,眼神柔和,仿佛刚才一剑就把玄心宗五个人打爆的是别人,而不是他。他扯扯季柯的袖子,悄悄道:哎,你说,这人的实力这么强,与剑门的首席弟子相比如何?
他兀自道:听说剑门首席弟子神出鬼没,少有人见真容,但风采卓越世人难出其右。且脾气古怪,不爱出剑,还十分护短摩罗那看着沉默地给灵兽治伤的丹阳,哈哈笑了出来,他俩倒是挺像,要是真遇到,说不定还能成为一个朋友。哈哈哈
笑着笑着,在丹阳完美无暇的侧颜中逐渐收了声。
摩罗那:
他陷入了沉思。风采卓越,剑术高超,还十分护短。这个描述
季柯似笑非笑。
耿直的旧魔界将领拉住了前主子的袖子,咽了口口水,有些结巴:我好像突然想起来,你们用剑的,也是剑门弟子他停了很久,才鼓起勇气,他不是的,对吗?
季柯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你说呢?
摩罗那呆滞了一下,严肃地回想自己有没有干什么冒犯到天下第一剑的事。
一想到他是如何厚着脸皮缠着人家还踩在对方的灵剑上的阿波额那啊,当年洛尔沁孕育他们的时候,为什么没再多塞给他一些脑子。
季柯不再管他,而是朝丹阳走去,临近时,撩开衣摆,蹲在丹阳一侧,先替他把滑落在地的头发理了理别在耳后,然后才说: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声音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轻柔。
话一出口,连季柯自己都呆了一下,别说怼他怼习惯了的大师兄。季柯在丹阳有如实质般探究的视线中清咳了一声,可能是今天阳光还不错,晒的他脸有些发烧。我是说,这头灵兽的眼睛你要不要话没说完就被好多了的水猊兽喷了一脸口水。
季柯:原来没瞎啊。
水猊兽以为这人仍想剜它眼珠子,目露凶光,呲牙咧嘴,大有再来一顿口水的架势。
丹阳不自觉笑了笑,轻轻拍着水猊兽的头,哄道:他不是那个意思。你已经没事了。怕对方不相信,还特地招呼火蠡兽过来。等小跟班屁颠颠过来了,一把抓起它,往水猊兽爪子下一塞,你们是同类,让它陪你玩。
火蠡兽:
不,不是的,他是凶兽,这是头灵兽。他们有着本质的区别。
丹阳安抚好水猊兽,才见季柯臭着一张脸,拼命擦眼睛。水猊兽的口水不是清水,方才不小心溅到他眼中,令他眼底十分灼热。
季柯心中正在怒骂,就觉得眼角一阵清凉。他把眼睛张开一条缝。丹阳的手指抚过他的眼尾,他的手温凉温凉的,像有魔力,经他抚过的地方,那股灼热感便没有了。
季柯咦了一声,伸手一摸,再睁眼试了下。好了。他奇道:你一个剑修竟还会疗伤?
丹阳道:不过是擦个口水,算不得疗伤。
季柯不信:你方才怎么替这畜,水猊兽治疗的。他本想脱口而出畜生二字,未免再无端遭受一顿口水洗礼,方才改口。
方才?
丹阳想了想,莞尔道:不过是寻常哄师弟们的办法。师弟小时,一不小心摔倒,便扑来大师兄怀中寻安慰,他就惯会如此安抚。后来师弟大了,这种时候就不大有。想不到水猊兽也吃这一套。
季柯:突然就很想可怜一下和灵兽同样命运的师弟。
我方才问过它了,它愿意带我们去海渊。丹阳拍了拍水猊兽的头,只是它实力大伤,需要休息。歇一晚,明日一早便下水吧。他们在外,耽搁的时间有些久。
季柯哦了一声。
你把剑给我吧。
丹阳道:你要剑?
季柯道:我去把玄心宗的人杀了。
丹阳皱起眉头:兀轻易言杀。
季柯道:我知道你们剑门的规矩,又没让你杀。
丹阳道:你不也是我剑门的人?
话一出口,二人皆怔。
季柯眨了下眼,忽然间就想起方才丹阳那一句他是我的,耳朵以一种缓慢但坚定的速度红了起来,但皮糙肉厚的风流使却还能令他淡定自若。
季大魔尊拿手指戳了戳丹阳。
暧,你刚才那句话
还未说完,便听丹阳淡定道:整个剑门都是我的。
可能觉得这样解释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所以你也是。
第33章 一层剑气
摩罗那正抱着手臂在那看守玄心宗五个人,琢磨着要不要在这个大执宗脸上画个乌龟王八蛋,眼光一瞟,就见丹阳他们走了过来。两人身后跟着水猊兽,灵兽脑袋上蹲了个丑萌萌。
本来灵兽和凶兽应该是见面就咬不对付的,但是他们刚才交流了一下,在打不过丹阳这件事上获得了一致的认同,一个考虑到自身太小,一个考虑到受伤太重,决定暂时代干戈为玉帛,先和睦相处。因为他们不想惹这个剑修生气。
惹他生气的下场,两只兽兽已经见过了。
火蠡露出这算什么的眼神:他在洞内砍了我二十一万不知道几千剑,也就我这种神级的凶兽才能抵抗住这种非人的攻击,似这几个弱鸡早就成了肉泥。
水猊垫着爪子没说话,沉默地想,明明吃了败仗还一副自己很了不起的模样在那炫耀,果然荒芜之地的凶兽都是有病的吧。
当然他们的交流在季柯听来就是嗷嗷嗷一通乱叫。
季柯忍不住扭头看了又看:它们在干嘛?不会打起来吧。
丹阳道:你听不懂吗?
季柯莫名其妙:为什么你认为我听得懂。
丹阳淡定道:听不懂你那么关心它们叫唤干什么。
季柯:
摩罗那见他们过来,一脸高兴地打招呼:哎,你说我是在这老头脸上画王八好,还是画个蛋的好。还是左边一王八,右边一个蛋。结果季柯理也没理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了,走得极快,很快就钻进了密林之中。
摩罗那:他扭过头看施施然而来的丹阳,他怎么了?心情好像不好。
丹阳说:没事,他经常心情不好。他要表达的意思是反正季柯心情不好也没什么用,不能打不会骂砍一棵树也砍不动,毫无危害可言,所以就让他气着吧。
但是他很快从摩罗那眼中看出了一种同情:真是辛苦你了。
丹阳:?
摩罗那感同身受:我以前的主子情绪也很反复无常,一个不高兴就拉了脸。拉了脸,保准哪个地方就会遭殃。但是丹阳还是比他好的,毕竟季修士很没用,而赤灵王破坏力强。
他主子?
丹阳思索了一会儿:你年纪不大,即便叛出魔界,也不过几百年。当今魔尊已掌管魔界五百年有余。这么说来,你的前主子是赤灵王?他打量了一下摩罗那,听说赤灵王曾经有个用得不错的魔将,但传闻因功高盖主被流放了,不会是你吧?
摩罗那默默地扭过头,僵硬道,他一个人进林子不会出事吗?
话题转得极为明显和生硬。
丹阳并没有像摩罗那所担心的那样抓着问题不放,而是顺着他的话答道:不会。
为什么这么肯定。你不怕有第二个玄心宗?
丹阳肯定道:不怕。
却最终还是没有说为什么。
好在摩罗那也并不要他回答为什么,他只是想转移下话题,不想在他主子是不是大王和他是个前魔将上面纠缠不休。只要目的达到就够了。
然后他就见眼前这位只有静时才如处子的剑修安静地问他:那么,传闻对吗?
摩罗那:季柯,你快回来。
季柯听不见旧部疯狂的召唤,即便听见了他也不为所动。谁让这个蠢才在他坦露身份的时候表现出丝毫的不信。
季柯恶毒地想,哼,既然不能共患难,那就一个人去承受丹阳的可怕吧!
不错。
他就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因为在丹阳那里受了太多的闷气,未免忍不住伸手打上那张初时看着可爱后来越看越可恨的脸,季柯选择一个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降降火。这片林子看着小其实大,没有了玄心宗阵法的影响,就能感受到林中虫鸟的鸣叫。倦鸟回巢,就连夕阳的余晖也一并落下。
此地静谧,季柯伸了个懒腰,有点怀念魔界了。
他在魔界的时候,闲来无战事,就会坐在自家老巢的屋顶上,眺望远方陷在云雾中的洛尔泌山。魔界虽是阴暗天居多,太阳偶尔也会不吝啬地露出个小脸的。到那时,雪山漫金,就十分美丽。
哎,魔尊宝座有能力者居之,有人因此要害他,也是十分正常的。经常和别人害来害去的季柯初时震惊且愤怒了一会,到如今已十分淡定。不过就是打回去抓出叛徒再看看资质,能用的好好招揽,不能用的剁一顿扔了。
太简单不过。
总比在剑门看孩子的好。
一想到元心满口季季季季的叫,季柯脑仁就开始疼。他发誓等从丹阳手中骗到无上明剑他就走,马不停蹄地走。哦对了,还得从他口袋里把自己的爱剑拿回来。顺便再把火蠡兽带走吧。如果有水猊兽的眼睛也不错。还有
季柯开始认真地想自己能装多少东西。
不如把元真的乾坤宝袋一并拿走算了。
四周安静无声。
季柯在沉思中忽然一阵战栗。他猛地回过神来,方发觉有些不对。刚才那些鸟兽虫鸣,早已消失不风。余晖散尽的密林深不可测,背后却有一阵暖风,带着腥气。
他极缓慢地回过身。
昏暗的环境中,两盏红色的灯笼在风中飘曳,忽闪忽灭。
如果不是嘶嘶的吐信声,还有腥臭的味道,加上季柯好到自己都不太想要的视力,他是真的很想当这个不过是风花雪月一场美丽的邂逅的。
巨蛇嘛,季柯见多了。魔界这种生物挺多的,他在老家时斩下的灵蛇不说上万也有成千。似这等大小的也有过几条,鳞甲坚硬,一尾如长鞭。
季柯仰起脑袋,与这条巨蟒对视。在它眼中,小小的季柯,怕是不过一小口就能吞下。
眼下季柯手上没有兵器,体内倒是自那回噬魂崖后,莫名不定时感受到一股极小的灵气,但这种灵气与他原先的魔修相斥,似乎属剑意大道,并不能为他所掌握,有等于没有。在这种情况下,季柯得想另外的法子。初初醒来,他曾避过狼。但那不过是普通的野狼,而这种个头的巨蟒,就怕它已开些灵智。
若是狡猾,可就不好对付了。
季柯试探地往一边踢了颗石子。
巨蟒不为所动。
季柯:
好吧。
看样子是最难缠的情况了。它还是个有脑子的。
说时迟那时快,两个红灯笼忽然一灭,一阵腥风顿起猛地扑面而来,季柯心中一惊,脚下刚有动作,已觉血盆大口扑至面前。吾竟身败于此!他脑中只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就已身处蛇口黑暗之中。还没能多想一句畜生得势,就听一声惨叫。周身白芒一炸,差点没把季柯的眼睛给闪瞎。
待他放下遮眼的手,放目瞧去,那巨蟒已颓废在地绝了生机。
季柯等了一会,确定它果真死了,方走上前,这才发现那蟒蛇蛇头似千疮百孔,像有万剑穿过。这是怎么一回事?季柯暗想,难道他已经无形中修了剑门的心法?不应该罢。季柯看着自己的手发呆。是他出手的吗?毫无感觉。
身后忽有衣衫飒响,一个人落至身后,发如瀑衣胜雪,眉心火纹格外艳丽,貌若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