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自家恋人半天没有搭话,背景仿佛在那一瞬间有着灵光闪过,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性极大的发展。
  费佳你该不会到现在都没拆开那封信吧?津岛修治的语气有几分微弱,表情逐渐被难以置信填满,鸢色双眸隔着半透明的漆黑薄纱注视着正忙着翻过栏杆的俄裔青年。
  那封信确实直到现在也未曾拆封。
  然而费奥多尔并未回答这个问题,他状似无辜地眨眨眼,直接选择了略过。
  下一句台词是什么?
  一副未亡人打扮的津岛修治不满地撇着嘴,眉眼间划过一抹恶作剧未能得逞的失落。他踏着轻快的步子在原地转着圈,过于贴身的裙摆艰难扬起了些许弧度,裸露出他藏在大腿根部的那柄手枪。
  【你想要杀死的人】那里。算了,反正你也早该猜出那里面是什么了,不就是那张动画版的斯巴拉西截图吗,不看就不看吧。青年拖长声音回答道,失落的同时还不忘公布正确答案。
  他确实没有在里面放剧本中本该有的东西,而是选择了唯一能迫害到自家恋人的某张黑历史截图。
  毕竟即便是在现世中,他也从未成功把费奥多尔吓出过那种表情过。
  另一边,难得褪去了魔人阴冷气息的青年也回到了自己的站位,开始准备上演剧本中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幕戏。
  有些内容是为了欺骗过侦探们的推理,不得不真实上演过一遍。
  剧本中的费奥多尔在与潘多拉亚克特经过一段时间的对峙后,终于确认了对方没有丝毫想要暂停太宰治那边炸弹读秒的意图。
  女人甚至还十分坦然的透露了一件事,说是这座游乐园之下早已被她在施工期间埋藏了足量的炸药,引爆时间只比太宰治那边提前三秒钟。
  阻止游乐园炸弹起爆的方式很简单,按钮就被她安装在了旋转木马的操纵台中。只要让这座游乐设施在计时归零的那一刻仍旧运转,此处并可安然无恙,但是太宰治那边的炸弹将会正式启动。
  倘若游乐园正常被爆炸吞噬,那么太宰治便可安然无恙。
  总之就是个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选择题,看剧本中的费奥多尔会选择哪样罢了。
  他清了清嗓子,神情很快由淡然转变为凝重。仿佛站在自己身前的这位女人并不是他相恋已久的恋人,而是真如剧本中所写的那般,是前来拆散他们的大反派。
  你想要杀死的人,自始至终就是我。黑泥毕竟是黑泥,哪怕费奥多尔自认并不擅长演戏,他进入角色的速度也十分迅速。
  前提是另外一位演员也得抱着同样的态度。
  没错。
  女子声音极淡,以微不可查的幅度点了点头,但是很快,她的声音逐渐开始扭曲,甚至连表情也没能维持住独属于她的优雅。
  不,我怎么会舍得杀死费佳,我又不是原作中的我了,要不是安吾那边太慢了我们现在都已经结婚了!属于津岛修治的声线再次出现,又一次NG的他在原地下蹲,呜咽着捂住了脸,憋笑的同时又深感抱歉。
  可他实在是忍不住。
  费奥多尔无奈望天,脸上扬起的笑容愈发和善,语气甚是温柔的轻唤着恋人的名字,修治。
  被不轻不重警告了的某人立刻蹦起,高举着手臂保证道:好的好的我闭嘴,这就是最后一次了,绝对不再NG!
  毕竟再敢这样故意的话,自己绝对会得到什么惩罚。
  比如说三天不许吃蟹肉罐头,一周不许在晚上提某些特殊的要求,这样未免太残忍了。
  他定了定神,飞速带入了潘多拉亚克特这一角色,紧接着先前台词所表达的感情流露出过于悲伤的神色。
  那份悲伤流淌在如同夜一般漆黑浓稠的恶意之下,稍不注意就会被忽略过去。
  然而在剧本中的费奥多尔眼中,这份感情的显露却过于赤裸,仿佛面前的女人将自己的真心置放于冰天雪地中,就这样任凭呼啸的寒风无情摧残着早就脆弱不堪的那份真实。
  这个他的姓名都不知晓的女人,或许早就疯了。
  她的笑容过于凄凉,嘴角抿起的弧度僵硬到让人察觉不出任何正面的情绪。那双苍白无血色的薄唇轻启,吐露出了某些即便是费奥多尔也难以接受的信息。
  你为什么要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跟那个人是此消彼长的关系,只要你继续活下去,他注定会在某个不远的未来死去。
  俄裔青年的面色霎时间一僵,原本严肃的表情只剩一片空白,甚至连那双漂亮的紫红色眼眸也不受控制地瞪大。
  她说什么?
  是自己和米哈伊尔之间有着什么特殊的联系吗?还是说他们就像共用着同一能源的造物,能源能供给的总量有限,会率先选择相较而言更新一些的自己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原因,不然为什么说一旦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米哈伊尔就注定迎来死亡。
  这之间有什么不受控制的因素吗?
  青年攥紧拳头,参差不齐的指甲尖端狠狠抠入掌心,然而他却不曾感到半点疼痛。
  至少这样也能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自己所谓的母亲,想要杀死他的真正原因。
  但如此一来,克隆体的猜测恐怕又要被推翻。真相愈发扑朔迷离,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能得知一切的机会。
  女人背后旋转木马顶端的电子显示屏已经说明了某些事实,想要解除太宰治身上的炸弹没有那么简单,只有可能是一命换一命的极限操作。
  埋藏在此地的那些炸弹,或许就是为了给他送行才准备的。
  电子显示屏的倒计时跳到了五分钟,秒数飞速朝向零奔去。这个时间即便是他竭尽全力奔跑,也绝无可能逃离爆炸范围。
  昭示着孩童梦想般的旋转木马停止运转的那一刻,就像是宣告着末日钟声的停歇,紧随其后的将是足以将这片乐园毁灭的灼热火光。
  他没有选择了。
  那这又跟太宰他有什么关系?冷汗不知何时自额角汇聚,对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有所准备的费奥多尔,想要在所剩无几的时间内知晓更多的内情。
  如果说自己跟米哈伊尔的关系并非是单纯的克隆体与基因来源,那么太宰治与面前的女人,是否也有着与他相似的关系?
  明明有着完全相同的脸,被丧服包裹的女人在青年的眼中,却显得是那么面目可憎。
  她缓缓抚上自己的胸口,像是在感受着肋骨之下不断鼓动的心脏,仿佛那颗维持着身体运转的重要脏器早已疲惫不堪,只是在逼迫之下无奈跳动着,期盼着某一天可以停歇。
  女人轻声解释道:他是我的替代,我准备交付他的东西太过沉重,必须要经受了足够的磨练才能放心让他接替。
  她话语柔和到就像是一位母亲,在诉说着自己对孩子的期盼。但是下一秒钟,所有存在于言语中的温情尽数消失不见,同时也暴露了女人那过于冰冷的性情。
  但是他的身体说到底也不过是消耗品而已,随时都可以舍弃。只要意识永不湮灭,我随时都可以将他投放入新的实验场中,直到他的精神强度足够承受这一切。
  已经隐约察觉到留给恋人的未来并不会怎样美好,费奥多尔的神情难掩焦灼之意。
  这一点同样被善于掌控人心的女人捕捉,她恶意卖萌似的歪了歪头,喉头似乎咽下了毫不留情的讥笑声,仅仅是扬起了令人感到不悦的嘴角,讽刺道:但是那孩子,对你来说却是唯一吧?
  费奥多尔沉默了,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因为女人说的是事实。
  做出选择吧,是让那孩子在睡梦中四分五裂,毫无痛苦的死去,还是说愿意舍弃自己的性命,换取他的存活?女人开始咯咯笑着,行为举止间再也无法遮掩她的疯狂。
  你还有三分钟时间考虑。见到对方至今未做出任何反应,她伸出三根手指的空中挥舞着,随后像是忘记了什么重要事情般的补充说:不用担心我哦,如果可以迎来死亡的话,我可是会高兴到连蟹肉罐头都可以舍弃掉呢!
  毕竟死亡对于如今的她来说,已经是连奢望都无法做到的解脱了。
  这人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甚至还是特别清醒的那种。最为危险,绝对不可触碰。
  青年的表情被疲惫占据,他怅然一笑,像是彻底放弃了一般缓缓低下头去,沙哑的嗓音询问道:最后一个问题,米哈伊尔对你来说是什么?他也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女人的动作戛然而止。
  半晌后,她动作极为僵硬地转过头来,面部表情终于不再是令人作呕的微笑了。
  而是某种令人灵魂都感到恐惧的愤怒。
  你如果是想通过语言来扰乱我的心绪,这个问题选择的不错。
  高跟鞋与水泥地面敲击的声音清脆无比,然而配合着女人周身萦绕的气场,却又显得格外沉重。
  青年的问题如同一把过于锐利的淬毒匕首,狠狠剥离了她绝对不可触碰的逆鳞。混合了毒素的黑色血液,顺着泛着苍白冷光的刀刃缓缓滴落,所造成的后果却是他无法承受的什么。
  她径直来到了费奥多尔面前,动作蕴含的怒意宛如翻滚着炙热岩浆的火山,下一刻就要喷涌而出。女人动作强硬地挑起了对方的下巴,表情冰冷到即便是青年也产生了些许不自然的退缩心态。
  两人视线现在此刻汇聚,费奥多尔甚至能透过她那双翻滚着浓浓恶意的瞳眸,看到自己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
  米哈伊尔,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称呼这个名字吗?女人唇齿轻启,神色中不带丝毫笑意。
  她扣住青年下巴的指间毫不留情地收紧,力气大到像是恨不得捏碎他的骨骼。
  恍惚间,费奥多尔听到了对方像是在哭泣的话语。
  那从来不是他的真名,你这个连他最后存在证明都要盗取的罪人。
  第177章 两位老父亲
  柯南服务器的大体背景,基本走向取决于现世。再加上从头到尾都没有异能力这种超乎常理的东西存在,历史进程几乎与现世完全一致。
  异能大战从未存在过,横滨也没有租界,更别说港口黑手党这种正常情况下会被上头清理的组织了。
  唯一特殊的一点,大概只有几位来自隔壁片场,被导演们强行塞进来的转职文豪而已。
  按照剧本中的设定,这里的森鸥外从未参加过军队,自然也不会在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横滨停留。东京大学医学部毕业的他,很快就靠自己独立经营了一家诊所,并且收养了一名与他很有缘的小男孩作为养子。
  从来就没有什么混乱不堪的横滨,以及为了守护这座城市提出的三刻构想。本该同门的福泽谕吉也只是钞票上的头像,连异能力体爱丽丝也不曾存在过。
  在没有港口黑手党首领一职可以给他上任的世界,森鸥外日常的性格,被津岛修治设置的很随和。
  这位才华洋溢的医生在米花町附近的居民这里广受好评,所以当诊所猝不及防发生事故闭门时,对他感到熟识的人很难抑制内心的讶异。
  波洛咖啡厅的门口挂上了休业的牌子,几位店员都被难得任性一次的老板放了带薪假。不大的店内如今只有两位男性存在,显得分外冷清。
  十多年来面容都不曾改变的米哈伊尔在餐台后忙碌着,他清洗咖啡杯的动作看起来甚是优雅,全然不像是一位普通的店老板该有的气质。
  然而那副向来淡然的表情不知因何缘故,笼罩上了一层极为黯淡的忧愁。仿佛思绪早已陷入混沌之中许久,连清洗的动作也变得稍显僵硬,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刷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背。
  最后还是另一人出声提醒,他才猛地回过神来,慌忙之中关闭了水龙头。
  屋外再怎样灿烂的阳光也难以驱散笼罩在中年男人心头的愁云,即便如今并没有任何患者可以接待,连胡子都忘记刮的男人依旧是那身白大褂打扮。
  他隔着升腾而起的氤氲雾气,注视着杯中自己扭曲的倒影,不由得长叹一口气。
  森鸥外的表情很是黯然。
  家中突逢变故,即便是再怎样令人感到放松的环境,也难以让他的心情不再沉重。
  真要打个比方的话,如今的森鸥外比起原作中十五岁片段时,为港口黑手党艰难处境感到忧愁的首领森还要困难得多。
  毕竟光是良民这一层身份,就足以框死他所有能想到的解决方法了。
  上千万不是什么小数目,即便他砸锅卖铁还上了债务,后续的生活也会失了保障,甚至会影响到好不容易考入东大医学部、本该前途无量的那孩子。
  更何况,致使他背上债务的那批人,恐怕是早有预谋。即便能挺过这次危机,下一次将迎来的或许是更加难以应付的场面。
  然而关于自己究竟惹上了怎样的仇家,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头绪。
  另一边,冲洗完餐具的米哈伊尔端起水壶,将滚烫开水倒入提前准备好的茶壶中。色泽艳丽的暗红色伴随着阵阵茶香蔓延,舒展开来的茶叶缓缓浮于表面,密密麻麻堆积成一团。
  他随后从柜中找到了自用的配套茶具,端着那边同样冒着热气的红茶,沉默落座在了森鸥外身边的空座上。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两家的孩子毕竟近期宣布了关系,身为家长的他们也没有反对的打算,本就相处了十多年的邻居情谊恐怕还要更近一步。即便是这样令人感到尴尬的寂静气氛,两位当家长的也始终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比起撞破了自家孩子跟邻居家同龄竹马接吻的现场,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屋外的烈日已经不如正午时那般灼热,街上来往的行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即便如今的气候还未曾退去为数不多的冷意,阳光所带来的温度依旧稍显闷热。
  面对过于空旷的店铺,身为店老板的米哈伊尔并没有任何过多的情绪,他缓缓吹散红茶表面的雾气,率先开口询问道:森医生查清楚了吗,那几名病患?
  面对熟悉的老邻居,森鸥外也不再维持他在患者面前的性情,直接将颓废二字坦然写在脸上。
  他小啜一口温度适宜的咖啡,连续几次尝试着将某根不听话的呆毛压平。失败后,整个人的肩膀倏地塌了下来,语气有气无力道:不,阿笠博士和费奥多尔那孩子也有帮过忙,却始终找不到他们幕后的人是谁。
  要论电脑水平的话,附近几家人水平最厉害的自然是费奥多尔,其次则是阿笠博士。既然连这两人都无法查到那些前来挑事的病患背后信息,说明对方早就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