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星从来没见过大姐哭,安安静静的,那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落在衣襟上,落在凸起的肚子上。
段如星也觉得鼻子发酸,忙站起来去了卫生间,弄了一盆热水出来,不断地用湿毛巾帮她擦去脸上的泪,就默默地陪着段如月哭了大概十分钟。
“大姐,究竟怎么了?”段如星递了一杯温水给还在抽泣的大姐,她还记得上次和大姐见面,大姐身上都还满满的全是怀了孩子后的母性光辉,十二天时间,怎么心理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是我胡思乱想,让你看笑话了。放心,我没事。”段如月用毛巾捂着眼睛,仰着头,对自己今天情绪激动羞愧不已。
“大姐!段如星扯下毛巾,“你再逃避问题,我就联系爸妈了。”
“我没逃避,我是想通了,我自己可以解决。”
段如星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一直都懂,与其说大姐冷静自持,倒不如说她骄傲自信,不允许示弱和失败。长此以往,不憋出病来才怪。
“大姐,我们是亲姐妹,你担心我们,我们也担心你。”段如星嘴笨,不知道该怎么劝,只能干巴巴地伸手抱着姐姐的手臂,用最依恋的姿势来表明她的担心,以及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决心。
段如月扶额,但她也知道今天怕是躲不过去了。想了想其实也没什么,就想段如星说的那样,都是一家子姐妹,哭都哭了难道还怕再糗一点吗。
段如月十八岁那年找上宋晟,一是对成人世界的好奇,想要摆脱身上青少年的标签;二是她挤压了不少负面情绪在心里,借着和宋晟那啥的时候也是一种宣/泄。
至于喜不喜欢宋晟,她至今都有些迷惑。反正宋晟对她来说已经是密不可分的亲人,分开肯定是不习惯的。怀孕是一个意外,然后生活就被这个美好的意外给打乱了,她原本手里所有的事情都放在了一边,每一天其实都很不习惯。
身体方便的时候她还能去实验室转一圈,做一些简单的、力所能及的研究或者计算。她喜欢埋首在冰冷的数字、图形里,感觉会很平静,很安心。
可随着她月份增大,以及金铃儿出事,金昊和宋晟连同家里的老人都不让她出门,摸不到实验室的那些东西她心里就发慌,一发慌就容易胡思乱想。
偏偏这时候,宋晟的妈妈和两个嫂子上门了一趟。那天段如月因为身体不舒服还没起床,段爱国和倪玲带着几个小的去了公园,偌大的家里除了厨房里忙忙碌碌有人之外,就只有宋晟和上门的三个女客。
宋晟妈和两个嫂子绝对不会知道,为了方便年纪大的段爱国和倪玲,家里的电话都是经过特殊设计的。
宋晟的大嫂是贫农出身,在那个艰苦的年代把自己的口粮分给宋老大吃,这才让下放农场的宋老大侥幸活了下来。
也不知道是宋老大还是宋大嫂的原因,反正两人都三十来岁了还没个孩子。按理说现在日子好过,各家生活质量上升,宋家也不是小门小户,宋大嫂却还坚持着以前艰苦朴素的生活习惯,平日里在家节俭省水电、省粮食就算了,出门看到电话居然第一时间想的是可以给娘家打个不给钱的电话。
宋晟木讷惯了,宋家妈妈看着也没别人,便也默许了大儿媳妇这丢人的行径。宋大嫂打完了电话,一个不小心便碰到了拨向三楼房间的电话。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段如月听到声响还吓了一跳,以为是家里老人出了什么事,接起了电话后便听到了宋晟妈妈毫不客气的一句话。
“要结婚,我和你爸就想方设法给你买了房子。现在倒好,花了我和你爸全部积蓄的房子你们就住了两天,一直都住在女方算什么事,别人都说闲话以为你做的是上门女婿。”
宋晟的性子,当然是不痛不痒的听着,反正不管他爸妈怎么说,他要怎么做还怎么做。
可随后,宋晟妈妈的话就变得有点难听了。话里话外埋怨宋晟找了个“祖宗”,不但不尊重公婆,对哥哥嫂嫂也不尊重,还把一个男人变成了煮饭婆。女人嘛就该相夫教子,生儿育女传宗接代,这三儿媳妇要是一直住在娘家,生的孩子是不是也打算放在娘家养?早知道这样,说什么也不娶回去。
说着说着,话锋又是一转。说宋晟的房子多亏了宋老大和宋老二贴补,特别是宋老大夫妻俩,几乎把多年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两口子省吃俭用不容易,都是看在段如月怀孕的份上才倾尽所有的,想的无非就是以后能不能让段如月过继个孩子给他们。
说到这儿,木讷不开口的宋晟终于是说话了。直接就让宋妈妈赶紧带着两个嫂子回去,房子他可以不要,但孩子的事情别想。
宋晟妈也被惹急了。当即就说看上段如月是因为沐红玉会生,现在既然这么快坏了双胞胎,完全可以生下来记在大哥名下;然后再怀一胎记在二哥名下,最后再生一胎自己的。
这话彻底把老实人宋晟都给惹怒了,更别说楼上房间里的段如月,当即她就想冲下来找婆婆理论的,谁曾想一动肚子就疼得慌,她便不敢再折腾了。
话筒里,不但宋晟妈喋喋不休埋怨宋晟没出息,就是宋大嫂和宋二嫂也在旁边敲边鼓,那意思也是觉得段如月这个弟媳妇不孝顺,还勾着宋晟不回家孝敬爹妈。
最后,宋晟把人给送出门,回来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依然照顾段如月照顾得无微不至。可经此一事,本来就闲得浑身不舒服的段如月终究还是钻了牛角尖。
她每天看着宋晟做的那些事,当真和别人家里的贤妻良母没什么两样。做饭、洗衣服、收拾屋子打扫卫生,给她准备吃穿住行的东西,连卫生巾都是他在采买,她的内衣裤也是他亲手揉搓,更别说帮她穿衣服、系鞋带这些旁人没看到的“卑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