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一听陈志权这模糊不清的话,心里就是咯噔一下。
路上他其实是看到叶逢春和柳玉明两位教授在前,可想到这两人对沐红玉很好的样子,他还特意舍近求远拉了陈志权过来,却没料最重纪律规矩的陈院长会是这么个反应。
但是就这么轻拿轻放地放过了沐红玉,又不是秦朗所愿。得不到陈院长的支持,秦朗就想得到周围同学们的认同。他始终抓着沐红玉和他们一样是新入学的新生,怎么能够贸然出手救人,哪怕以前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也不行。一句话就把沐红玉定性为走乡串户的江湖游医出身。
另外一个值得诟病的是沐红玉手里那几根三寸长的银针,从人的面部扎进去,那可是人体最危险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能要人性命的呀!
李越秋也在旁边鼓动,还真有一些看到病人好转的同学受到了影响,有点摇摆不定起来。
沐红玉是不在乎这些的,但有人能帮她在乎,这两天被沐红玉刺激到疯狂翻书学习的杜仲就首先反驳了秦朗,没想到的是二丫秦小丽也是个维护师傅的。
两人几乎同时对秦朗和李越秋怒目而对:
“不懂你就别说话!”
说了这几个字,秦小丽和杜仲对视一眼,秦小丽闭口不言了。杜仲心里头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失望,但还是打起精神接着说了下去:
“这几天你们有没有认真翻过课本!就在我们发的课本上有详细的关于针灸的章节。另外,你们就没有关注过课程安排吗,一班到了大二会专门系统地学习针灸。沐红玉同学现在用的就是我们大二才会学习的针灸疗法,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叶教授会挑沐红玉同学做助教了,因为我们都不配!”
“针灸!”
作为行政院长的陈志权来之前还是做过一点相关功课的,中医药、针灸、穴位之类的专业词汇是有一定了解的。然而,一个才大一的新生就会本校大二才开始学的高深知识,这……是不是有点不够科学。
不过,这么一耽搁,本来就离现场不远的叶逢春两翁婿已经到了现场,穿过走廊的人群来到了陈志权身边。叶老爷子看到沐红玉在场就狠狠松了一口气,但沐红玉是来学校“镀金”的,早就说过不能让别的同学知道她的特殊情况。
叶老爷子给病人把了脉,假意查看了她头部剩下的几根银针,点了点头:“施救十分及时,万幸并没有造成更多的伤害,等待会儿取了针,我再开两副药让食堂帮你煎了吃几天,不会有什么后遗症,还是漂漂亮亮小姑娘一个。”
话音落下,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率先鼓掌,哗啦啦响成了一片。秦朗和李越秋犹如秋后的蚂蚱,停止了蹦跶。
“谢谢,谢谢!我是二班的陆倩,这次要不是你们……”
沐红玉刚刚从病人脸上把银针拔出来,那感激涕零的孩子就翻身跪在地上,给沐红玉和二丫还有两人身后刚刚站直身体的姜闻风和杜仲磕了几个头。
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知道突然中风倒地后明明有意识却控制不了身体是个什么恐怖感觉,反正陆倩现在就觉得要不是这几个人及时出手,她怕是已经没了性命。
而且陆倩知道中风偏瘫的后果是怎样的,她爷爷就是因为中风全瘫,在床上躺了三年多才痛苦地死去。这三年不但他自己过得十分痛苦,全家人也被拖累得苦不堪言,直到他人去世,才有一种所有人都解脱的轻松。
倒下去的那一刻,陆倩就想起了爷爷,想起了爷爷好几次想要自杀未果的惨状。她忍不住浑身颤抖,感觉牙齿和舌头撞击,能够清晰感觉到舌头被咬得生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自己给咬断。
这时候,先是二丫,后是沐红玉指挥着三人帮她摆姿势。一根根银针扎在身上,她没有感觉到一点疼痛,反而僵硬的身体有一股难言的麻痒在流窜。
她不怕麻痒也不怕疼痛,因为这证明她的身体还有感觉,她不会像爷爷一样浑身僵直没知觉也不会瘫痪在床了!比起这个,嘴歪眼斜、鸡爪手什么的她都能忍受。但沐红玉明显不满足于只救活她的躯体,还要把她的卷曲的手指和歪斜的五官也治好。
她也听到了秦朗和李越秋的指责,生怕沐红玉顶不住外界的压力当真放下她不管。
不曾想,沐红玉的心理十分强大,根本就不受外界影响,下手依然稳准狠。没人比陆倩自己的感受最清楚,那种从死亡边缘被拽出来的感觉真的让人无法自已。
“别磕了,再磕我就夭折在这更站不起来了。”沐红玉也没什么力气去阻止陆倩了,只能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说了句。
陆倩顿时如奉纶音,跪着往前走了两步,伸手要去搀扶沐红玉起来,被秦小丽给伸手挡住了。
“秦小丽,你什么意思!就不准我扶一扶我恩人吗?”陆倩十分不忿。
秦小丽是个话少的沉默内向性子,眼睛转了一圈看向杜仲,指向陆倩,“你扶她!”又指向姜闻风和人群里一个熟悉的人影:“你们扶我师……姐。”
杜仲和陆倩同时嘟囔:“为什么?”
不为什么,陆倩经过这一遭她自己都还有点站不稳,秦小丽怕她把沐红玉再给带摔了。
杜仲和姜闻风都是男生,但要是让段老师知道她把师傅给两个男生搀扶,她怕段老师会用冷气冻着她。姜闻风看起来像是已经结婚的老男人,总不至于肖想自己师傅吧。倒是杜仲,年轻又精神那小眼神看向师傅的时候贼亮贼亮,得防着点。
谁也不知道秦小丽这一番心理活动,人群中一直围观的朱敏沉默地走上来,主动承担了沐红玉大半重量,和姜闻风一起把人从地上给扶了起来。
沐红玉这一动,才觉着浑身都僵硬了,一动就有些酸痛麻,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原本就因为施针冒出来的薄汗顿时如雨滴般往下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