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红玉从公社拿的是盖了章的空白介绍信,和段崇文商定之后找了笔添了内容拿到大队去报备,段应瑾的身份算是过了明路,不过姓名从“段应瑾”变成了“应瑾”。
沐红玉前脚刚走,洗干净弄到床上的段应瑾就睁开了眼睛,眨了眨之后有些不适应高高的房顶崭新的房梁,虽然房梁上盖的杉树树皮瓦,但从房梁椽子上就能看出这是一栋新房。
“爸?你醒了。我是崇文。”段崇文也坐在床上,发现段应瑾异样后往前凑了凑。
“崇文……”段应瑾眨了眨眼睛,眼前的儿子真的还在,虽然瘦得脱了形,也沧桑了些,但那五官和眼神,和以前没有丝毫区别。
“嗯,”段崇文也眨了眨眼睛,将泪意逼了回去,对屋里玩木头块的段如旭和段如星招手:“快,让你们大姐也进来,都来见一见爷爷。”
段应瑾根本回不过神来,被眼前整齐的三个可爱孩子给晃花了眼:“……”
段崇文深吸一口气,笑着给段应瑾一一介绍,“这是老大段如月,小名月亮;老二和老三是龙凤胎,哥哥叫段如旭小太阳,妹妹是段如星小星星。都是我对象沐红玉给你生的亲孙子。”
“亲孙子。”段应瑾觉得再次见到儿子后自己真的太脆弱了,又忍不住掉了眼泪,想伸手挨个摸过去,手上却是没什么劲。
段崇文一招手,三个孩子就依次送上了脸蛋,让段应瑾能够轻松触到他们柔软的肌肤。
“爷爷、爷爷、爷爷……”
一声声稚嫩的呼唤又让段应瑾一个曾经身在高位的铮铮汉子泪流满面:“不知道你爷爷和奶奶在哪,要是他们能看到这三个孩子……”
“会看到的。杨爷爷那边一直留意着他们的消息,没有传什么坏消息必定是好消息。”段崇文让孩子们出去玩着,给段应瑾说了换身份的事情,以免后头有人问起来。
段应瑾不禁有些疑惑:“你写信回家不是说娶了个小学都没毕业、从来没出过村的农村青年吗?怎么听着这个媳妇不像农村的,你是不是犯什么思想作风问题了。”
“爸,你就放心吧。难道这世上就只许我天赋異稟,别人就不行吗?”
段应瑾放了心,“难怪你心气那么高的人也甘愿在这乡下地方结婚,原来是这样。”段应瑾本来就是强撑着精神醒来想要看看儿子是不是真在身边,确定后,且条件比想象中好了百倍,他便又闭上眼睛沉沉睡了。
段崇文松了一口气,幸好他爸没让他去倒杯水什么的,不然这双不争气的腿必定是要让父亲伤心的。趁着段应瑾睡着,段崇文撑着床试着站到地上。
说来也怪,之前在外面那种一沾地就犹如万针齐扎的感觉并没有来,膝盖位置也没有发软支撑不住,居然在地上稳稳站住了。
他试着走了几步,虽然五六步好像跨越天涯海角那么累,但好歹也是走了出去。他困惑地拉了一根板凳坐下来,思考着为什么在家练习都没有太大问题,为什么在外面就会站不住呢?
医学上的事情解释不了,只能归结到沐红玉说的心理问题上,大概是当时太心急,走得太急,用力太过,那股劲用完,人也就没力了。
段崇文在家里冥思苦想,沐红玉从大队出来也在冥思苦想。究竟是什么缘故,村里的大爷、大叔、大妈、大姨、大哥、大嫂们全都用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她。一边盯着她,一边给她手里塞东西,就连以往有些淡淡的会计大叔给孩子爷爷的介绍信上盖章的时候都笑眯眯地问她为什么不把应瑾的粮食关系转到大队来,虽然大队秋收后的分粮已经晚了,但到过年还能分一次的。
沐红玉道了谢,等在十队修好的粗犷大院前,她终于在林小梅这得到了答案。
林小梅亲亲热热拉她进了十队院子的堂屋,没见着别人,沐红玉还微微松了一口气,就被林小梅给凑到耳朵边上问:“沐大夫,听说你有那种药,我能买点不?”
“什么药?”沐红玉有点懵。开始做三种皂类以来,她会做美白霜的事情在知青里头倒是传开了,知青们尚且都不一定有钱买价格高昂的美白霜,大队里头这些一分钱掰成两分花的妇女们怎么舍得花这个“冤枉钱”了。
本来这堂屋里就没外人,林小梅还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耳朵边上,喷薄的热气扫在她脸上还带着淡淡的腥臭味道。沐红玉往后让了让,还是把她说的话给听得清清楚楚。
“能让男人虎虎生威,让女人三年抱俩的药啊!”
沐红玉差点没坐住摔椅子底下去,“你说啥?”一着急,原身的方言都冒了出来。
“沐大夫,你放心。这药你卖点给我,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林小梅双眼冒绿光,“哎呀,你这几天没在家不知道,现在大队里都传遍了,翠花嫂这老蚌都能生珠可不仅仅是那田好,还得耕田的老牛得劲。这家子倒是瞒得紧,要不是祝家老三一个没注意喝了他们家的草药汤,这事情还没人知道呢。”
于是,沐红玉知道了在她走的那几天大队里都发生了什么事。祝老三也是大队一个名人,结婚两年,刚开始一年还没觉得什么,今年来这人高马大的家伙被他媳妇扭着耳朵骑着打骂根本就不反抗,大队妇女主任看不惯去劝了他媳妇几句,结果被他媳妇反爆出祝老三根本不行的劲爆消息来,祝老三媳妇还说她结婚两年都还没被破身呢。
这消息香艳又令人叹息,不知道多少人都背后笑话祝老三两口子,还有那没娶媳妇的单身汉总在祝家门前转悠。时间一长,这祝老三也厌烦,这几天就想着干脆和媳妇离婚,放媳妇另外去找个男人。
但别说九大队,就是整个大鱼乡都没一对闹离婚的,刘继宗不想因为这个事情被别的大队笑话,就想着把祝老三带回家劝劝。祝老三那个伤心啊,一伤心之下,就喝了不少农家自酿的粮食酒,可把刘继宗给心疼坏了。
关键祝老三酒量还不好,喝了之后又是吐又是闹,去茅厕还走错进了灶房,灶台上陶罐里寻常人家都装着水,刘家的熬着药汤,他哪里知道啊,整整大半罐子都被他给喝光了。
喝光了之后摇摇晃晃回了家,得,第二天下午祝老三媳妇才动作僵硬地出了房门,含羞带怯地让祝家老娘给熬点补血的红糖给她,昨晚到今早,祝老三折腾了三四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