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终于寂静下来,不过,细细听去,却有另一个人略显沉重的呼吸声传来。
“水玉娘,你怎么了?你回答我,你回答我……”石室中的绝名不知上面倒底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不顾声音反震,再次大吼。
片刻之后,只听上面有人阴阴一笑,说道,“别喊了,绝名,水玉娘先一步飞升了。哈哈哈哈,不过,她是去见阎罗王了。”
“你是谁?”虽然上面那人是用凝音成束的功夫传过来,可是,那种感觉却分外熟悉,像是某位故人。
“我?呵呵,绝名你聪明绝顶,不妨猜猜来看。”上面那人再次轻笑说道。“你,啊?你是鱼素大师?”绝名惊呼出口,脑中巨震,瞬间乱做一团。
“真是聪明,你猜对了。”上面的鱼素大师调匀呼吸后说道。虽然他修为比绝名还要精湛,但解决水玉娘也决非易事,费了好大一番手脚才将她打落万丈悬崖之下,并且,水玉娘临死反扑,还让他受了轻微的内伤。
“鱼素大师,谢谢你来救我,请你开门。”绝名心中惊喜不已,脱口而出,他根本没有想到鱼素大师竟然没死,反而再一次在关键时刻赶到,救下了他。
“救你?哈哈哈哈,绝名啊绝名,真是可笑,你以为我辛辛苦苦在玄机山上救下了你,然后又万里迢迢陪你穿越无数险境来到这里,又差一点葬身于应龙与灭蒙神鸟之口,就是为了救你?哈哈哈,你真是太天真了。”
鱼素大师像是换了人一般仰天长笑,笑声里充满了邪恶冰寒的感觉,这种感觉,绝名似乎也是同样熟悉,仿佛在哪里感觉到过。
“你,你不是鱼素大师,鱼素大师没有你这般邪恶?你究竟是何人,竟然冒弃鱼素大师来欺骗我?”绝名身困石室之中,实在无法出去面对面与那人进行对质,心急之下,暴怒喝道。
“绝名,那颗应龙内丹效果不错吧?如果不是我引开了灭蒙神鸟,你和柔柯恐怕早被烧死五彩之山下了吧?”上面那人再次狂笑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绝名闭上眼睛,坐了下来,竭力保持镇定问道。
“这些事情我当然知道,因为,我就是鱼素大师。”外面那人一端语调,恢复了鱼素大师平日里那种惯常的亲切口吻说道。
“你?不,不会的,鱼素大师悲天悯人,绝不会像你这般散发出阴寒邪恶之气,那是圣君阳劫才有的独特气质,你是圣君阳劫,不是鱼素大师。”
绝名气机牵动之下,忽然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今天屋顶之上与那日季梦非飞升之后圣君阳劫邪恶的那一笑分外相似,没错,差不了,他定是可怕的圣君阳劫。是以,他脱口而出,猜出了屋顶之人的真正身份。这是高手之间特有的一种相互感应的灵觉,玄之又玄,却又奇准无比。
“咦?你倒真是聪明,没错,确实是我,我便是圣君阳劫。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圣君阳劫便是鱼素大师,鱼素大师便是圣君阳劫。这下你懂了吧?”阳劫料不到绝名灵觉如此之强,悚然一惊地说道。
“你,这是为什么……”绝名痛苦地抱住头,鱼素大师就是阳劫的这个现实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他实在无力接受。可是,铁一样的事实就摆在面前,阳劫不仅语调与鱼素大师一模一样,并且还知道只有他们两人应该知道的某些绝密事情,这些,不由得他不去相信。
“为什么?呵呵,为了你呀,绝名。”过去的鱼素大师,现在的阳劫说道。
“为了我?我不明白。”绝名跌坐在地,呆呆地望着屋顶之上那个小小的孔洞,心中一片死寂,这位亦师亦友的谆谆长者竟然便是阳劫?便是那个发动天下浩劫使无数生灵涂炭的阳劫?
“看看天色离黄昏还有一些时间,索性,我便将一切说与你听吧。黄昏到时,我便会用水玉娘预备的这尊天石鼎将你炼成法鼎,明天启明星升起时,我会在遥远的另一个世界里为你默哀。”阳劫在屋顶轻轻坐了下来,向石室内的绝名说道。
绝名沉默不语,静静地听着。
“其实我们魔门分为天下道与法鼎道两大派系,主修得天下而飞升的天下道早已经被淘汰,仅余下我们法鼎道。法鼎道现在还剩下移魂门与惑世门,都是主修以法鼎得窥天道而飞升。”
可这法鼎须用惊才绝艳的当代豪杰才炼制,并且要求甚高,不仅要保证是正派人士,而且,还必须是修为精深,达到将窥天道的高度才可以成为法鼎。
所以我们惑世门一代代不停的努力,扰动天下,就是想替白道制造一个绝世英雄,当然,也是想替我们魔门法鼎道制造一个绝佳的法鼎。上一辈魔帝竺无言与我共创洞仙教,占领怒沧北岸,原本在准备充足之后就开始侵入怒沧南岸,开始我们制造法鼎的宏伟计划。
却不料竺无言这个可耻的小人,为了自己能独得飞升圣果,竟然向我出手同门相煎,我被迫退隐了二十年。后世终于出现了一个白衣风未然,我原以为平世峰一战之后,竺无言会用风未然炼制法鼎,可却未料到,竺无言竟然成为魔门祖师厉惊羽之后的另一个异数,借七大宗师之力平日飞升,真是让我始料不及。
不过这也好,他飞升之后,我便重新出世控制了十大长老,接任了惑世门门主,这一次应该轮到了我。我知道我不如竺无言那般惊世才华,所以要想飞升便只能重修法鼎道,制造天下大乱以选择法鼎。
恰巧移魂门水玉娘与不停筹划,想分一杯羹,并且,我也知道她千辛万苦避开我们惑世门的追击,逃到了灵雾山中,在这里耗费了十数的功夫在这座万难一见的活火山上建立了这座天石鼎,这也正好省却了我一番功夫。
既然她在这里替我做好一切准备工作,我更是得以安心去策划制造法鼎的大计。天遂人愿,终于等到了你的出世。我不得不承认,你确实很了不起,带领白道那群狗熊连败我洞仙大军,不过,你越是了不起,就越注定了你的命运。
事实证明,你确实是我梦寐以求的法鼎。现在,你只能接受你的命运了。这是上天安排的,你无法选择,只能默默承受了。阳劫缓缓说出这一番话,语气平静中略带一丝兴奋。
绝名也同样平静下来,不过却是越听心中越是寒冷,真不想到,只为了一个法鼎,便要以践踏天下苍生做为代价,所有的一切不过都是极度扩大的私利的外在表现,是人潜藏在骨子里那种丑恶的欲望的可怕扩张。
“既然如此,你明明已经确定了是我,为什么还要持续不断地对怒沧军发起攻击?还要涂炭生灵?还要那么人命陪葬?以你的修为,完全可以将我神不知鬼不觉的抓走炼成法鼎以圆你那个丑恶的飞升梦。”绝名悲愤交加的说道。
“其实,法鼎的确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必须要仔细的观察以便确定。这种观察便建立在你是否能够真正担当得起挽狂澜于既倒的基础之上的。”阳劫并不动气,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解释道。
“玄机山上,乃至同历飘渺极境,那个时候你应该确认我是你的所谓的法鼎了,为什么你还不下手相反却一次次地救了我?”绝名深吸口气,闭上眼睛问道。
“那个时候不下手,是因为你并未达到炼制法鼎的最高要求,所以,我才出手相救于你。不过,现在得到了应龙内丹,已经超出了法鼎炼制的要求达到了炼神返虚之境,这可真是天助我也。”阳劫说道。
“那你为什么又要我击杀程天启,去解救巨灵人?”绝名问道。
“哈哈哈哈,程天启是必须要杀的,他与水玉娘一样,都存了与我抢夺法鼎的心思,所以我必杀他。不过,可怜了他潜伏这么多年,却被我寻到了他的居处,只是,他竟然被我鱼素大师的这个身份所迷惑,并未识破我就是阳劫,真是可笑啊。至于让你去杀他,还是因为我想让你在实战中提升自己的修为境界,这也是我授你武功心法的原因之一了。”阳劫笑道,显然为自己的这番设计很是得意。
“如此说来,你早就在图谋我,玄机山救我是这样,与我同历飘渺极境也是这样,而在辉阳莫名撤兵更是因为要诱我到灵雾山炼制所谓的法鼎了?可笑我绝名真是个十足的笨蛋,与虎狼为伍竟毫不自知,还拿你当成至亲之人。哈哈哈哈,我绝名真是愚蠢到家了。”绝名悲怆地笑道,只想痛苦地以头撞墙。
“你说得很对。既然那该死的水玉娘已经建成了天石鼎,现在的便宜我又如何不拣呢?她拿自己的大徒弟凤天香做饵引你入瓮,让自己的小徒儿柔柯引你入局,可真煞费苦心了。不过,这一切都是为我做嫁衣罢了。她一切都准备停当,就等我伸手去取,我再不伸手未免显得有些却之不恭了。”阳劫说道。
“如此说来,你大军退去并一路陪我历险,不过是想拣个现成的便宜罢了?”绝名怒极反笑说道。
“就是这样。不过,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是怕你真不幸死在飘渺极境之中,让我的一腔心血全都付之东流,所以才勉为其难充当起救世主的角色。要不然,恐怕你早就葬身飘渺极境之中了。”
“水玉娘这个笨蛋光想着让你进入飘渺极境历练以求达到法鼎的最高要求,却未细想你是否会葬身其内。幸亏有我,你才得以平安到达灵雾山,不过话说回来,这番险倒是历得值得,起码我保住了你的命,并且让你得到了应龙内丹,修为再精进一层,倒也不枉我一番苦心了。”阳劫说道。
“可当日你不是葬身在灭蒙神鸟喷出的火流之中了吗?”绝名问道。
“呵呵,大约你现在是想盼着我早死吧?没那么容易,你看到的不过是假象。我脱下外袍引灭蒙神鸟吐火,其实真身早就潜入水底了。并且如果不是这样骗过你们,我又如何能跟在你们后面潜入灵雾山?恐怕水玉娘发现我与你们同行之后会再生诡计。不过当初你们因为我的‘死’而悲痛欲绝倒是令我十分感动。”阳劫大笑说道,得意之情终于溢于言表,所有曾经伪装出来的淡定从容与慈悲心怀都烟消云散了,现在剩下的只是盖代魔君的酷厉神情。
“哈哈哈哈……”绝名突然狂笑起来,“阳劫,如果我现在要宁为玉碎自绝于此却不知你做何感想呢?你炼制法鼎恐怕不是要用一个死人来炼吧?”绝名脑海中灵光一动,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没人肯轻易去死,况且,他还有那么多的责任与义务担在肩头,他不能这样轻易死掉。
“呵呵,绝名,你确实很聪明,一拳击到了我的软胁,的确我是不能拿一个死人来炼制法鼎,这样炼出的法鼎是无济于事的。所以,这也正是我将一切前因后果说也听你原因。我就是想尽量拖延时间,只要拖到黄昏地火开始奔腾时才将你炼成了法鼎。到那时,你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反正你终究要死的。”阳劫轻笑说道。
“那我现在便死,你又做何感想?”绝名仍不放弃地说道。
“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地火开始了奔突运行,你没有感觉到石室中开始变得热吗?即使你现在便死也没用的,因为凭借这个天石鼎完全可以将已经死去的你体内的离合真火囚上一时半刻,只需要这一时半刻的时间,我便可抓住机会催发地火将它炼化为我所用。所以,你现在的死活对我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阳劫笑道。
绝名知道错失了良机,同时果真感觉到脚下的越来越烫,石室中的温度也是越来越高,地火,果然已经开始运行了。“我好恨……”他在心下狂呼,双拳握得指节发白,可是面对这种危境却是无能为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