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雄所盘距的东南十城物产极为丰富,不过由于地处偏远的原因,尚处于半开化的鸿蒙初辟阶段,所以当地人并不富裕。
再加上民智未启,当地百姓极为野蛮好斗,虽然同为平原人,但不知为什么对外界平原人的抗拒意识极为强烈,特殊的反感排斥,是以即使在洞仙教未侵入怒沧南岸时,六大派的军队也从来没进入过这个地区,怕引起无谓的纷争,扰乱当地民众的生活。
正因为如此,东南这块地方也成了无人管理的地区。不过几十年来,虽然贫穷落后,却成了一块与世无争的世外桃源之地,并且民间秩序井然,从来没兴起过什么大乱,倒也是个奇迹。
洞仙教入侵平原之后也曾到过这里,但由于当地人自发的顽强抵抗,遭受了不算太严重的损失后,三军的大统帅季梦非认为与其在这里浪费精力,还不如集中兵力攻打辉阳,全面攻下平原之后再回师这里,是以便将侵入这里的军队召回,不再无谓地耗费军力,所以这里也成了辉阳以东、怒沧以南唯一的一块免受战火波及的地区。
只是适逢乱世,是心怀野心的群雄们争霸天下的大好机会,只要有手段、有本事、够强横,谁都可以拉起一支队伍打天下,凌雄便是这样不甘屈于平庸的一个人。
这个人不仅有野心,并且有手段,有智慧,有眼光。十年前在洞仙军与六大派鏖战怒沧、僵持不下之时,他就不动声色地在这里蓄势发展实力。
在此之前,他之所以并未攘兵举旗,是因为六大派当时在怒沧以南拥有绝对的统治地位,卧榻之处绝不容他人酣睡。
虽然六大派的军队从未进入过这里,但白道人时时刻刻监视着这个地区,如果这里风平浪静,也便做罢。
一旦这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即将撼动六大派在平原的统治地位,六大派会毫不犹豫地进兵东南,在这里建立绝对统治,将这里彻底同化为平原的一部分。
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但对凌雄这样的人来说,绝对是切肤之痛,如果在六大派在这里建立统治之下想要翻身起事可就难上加难了。所以,这些年来,他一直隐忍不发就是这个道理。他在寻找一个机会。
是洞仙教给了他这个机会。当洞仙教入侵怒沧以南时,凌雄便知道这个机会来了。
此刻由于两军交战,六大派根本不会顾及到东南地区的局势,其实就算是关心又能怎样,也是有心无力罢了。自顾尚且不暇,又哪里能将手伸得那样长呢?毕竟这不是和平年代了。
而洞仙军则忙着全力击败正道军队,更是舍不得耗费宝贵的人力物力啃下这块难啃得要命的硬骨头,怕陷在这里出不来,所以,他们宁可先将这里放一放,等全面击溃六派军队再说。
这便给了凌雄起事、发展、壮大的一个最好机会,此时不兴兵,更待何时?
凌雄绝对不是一个只有勇力的匹夫,在经历了初期的茫然探索阶段后,他发现得到百姓的拥戴以获得必须的物资供给要比劫掠百姓获取必需的物资容易得多,于是便断然打起了义军的旗号。
由祸民流寇摇身变成了以反抗洞仙军侵略的义军,并且再不是以平常打了就走的风格四处游走抢掠,而是在占领了裕城以后,以裕城为中心,向四面八方进行辐射,将周围九城悉数收于囊中,在东南一带建立了自己强大的基业。终于成了拥兵自重的一方豪强。
由于洗去了自己流寇的底子,再加上凌雄本就出身于东南一带,终于师出有名,不仅得到了当地百姓的拥护,就是远方的不少百姓为了逃难也纷纷举家搬迁至这里,使东南一带人丁日益兴旺,逐渐兴盛发达起来。
再加上凌雄励精图志,苦心经营,体恤民力,发展生产,不横征暴敛、不再像以往一样打家靠打家劫舍过活。结果仅仅十年时间,这里便成了怒沧以南最富裕的地方,凌雄已拥有精兵近二十万。
这也让凌雄顾盼自豪,颇为骄傲,在战争的最后阶段,这二十万人的奇兵便足以决定整个战局。这样雄厚的本钱使凌雄争霸天下的信心更加充足,只要再有一个适当的机会,他便会以东南为基地,起兵征战天下了。
为了稳定发展,不引起目前得势的洞仙军的注意,凌雄对外宣称自己的军队不过五万人,虽然五万人也不是个小数目了,但还是不放在圣君阳劫的眼睛里。并且,凌雄打起了义军的旗号,但根本未行义军之事,只是暗中发展实力,养精蓄锐,从来不去主动招惹洞仙军,这也是洞军一直未来攻打东南一带的原因之一。
由此可见,凌雄根本不是余仲阳等流寇头子所能比拟的,绝对是个人物。
一路上,听过知悉秘情的佟旧女进行了一番详细的介绍后,绝名对凌雄这个人有了再认识,戒心也更加强烈了。他知道凌雄绝对不是那种可以知足常乐、安于一方的平凡得势之辈,而是志在天下的豪霸强梁。
一旦他羽翼真正丰满起来,谁都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就冲他这一点,也必须要想方设法的将此人收伏或是除去,否则,即使击败洞仙军,战争也不会结束,而是呈现忽明忽暗的多角状态,到时长期割据必不可免,百姓始终无宁日。
凌雄所处的裕城居于其他九城的拱卫之中,要想进入裕城,首先便要通过将外界与东南地区联结起来的交通枢纽齐城。
三百人的队伍,如果放在没有战争的和平年代,这绝对是一个引人注意的不寻常的现象。但放在战乱时期,三百余人的队伍倒也稀松平常得紧,就是携枪带棒也没什么了不起。
人人自危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几十人上百人组成一个团队,团结一心,共渡难关,这样才可以抵御小股匪徒的骚扰以及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所以绝名的队伍倒也没引起齐城守军的注意。但是细心的人可以发现,这群药材商人委实太过剽悍了,男人们个个都是龙精虎猛,眼神锐利,而女人们也是体态健美,矫健之极,一看他们就不是普通人。
不过,这到也能勉强说得过去。战乱的年代,药材行业是暴利行业,军队需要药材数量甚巨,全靠这群药材商人们来来往往络绎不绝地将种种急需的药材送到军队手中,保障伤员得到及时救治。
但正因为从事这个行业的人们富得流油,也被太多人所窥视,充满了极度的危险,运输药材的途中搞不好就被散兵游勇或小股流寇劫掠,落得个尸首异处的惨烈结局。
所以只有那些胆大包天且身怀武功的人才敢从事这一行。绝名的“药商”队伍人人体格壮硕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了。除非是武学的大行家才能看出,这支队伍里人人都是罕见的高手,可怕之极。
一路上,也不是风平浪静,经常会遇到一些当地不成气候的小股流匪的侵袭,可这些不长眼的家伙哪里禁得起一众高手的切割,在他们面前,这些匪徒简直就像玩具一样任他们摆布,毫无还手的余地,真是谈笑间众匪一一授首,就像是自动来给他们送马匹与补给一样。
柔柯更是高兴得大呼小叫,奋勇冲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她久居灵雾山上,从未领略过世间风情,一路走来,欣赏过如画风景之余还能拿几个匪徒来练练手,倒像是有惊无险的探险一般,刺激非常。
不过,以她的武功来对付这群无知的匪徒,简直用牛刀杀鸡一样,谁能挡得住她的一招半式?堆雪剑真是明珠暗投,有志难伸,颇有用不上力气的感觉。
渐行渐远,走了二十几日,终于来到了齐城。此时已经是十月中旬了,树叶开始飘然掉落,绿意正一点点褪去,冬天,即将来临。
战局稳定,未听说辉阳一带有什么大的动静,看来圣君阳劫正在策划着新的进攻战略。这也为绝名他们赢得了宝贵的时候。
只要将凌雄收伏,战争便开始由相持阶段进入反攻阶段了。一想到这里众将士都是激动不已,摩拳擦掌,恨不得早日到达齐城,或是说服凌雄,或是干脆将他毙掉,接管他的军队。
只是,世事哪能如此简单,每一个过程里都充满了曲折未知的变数,绝名只能在心中苦笑,正所谓谁经历过谁心里知道吧。
由于扮成了药材商人,势必不能像行军打仗一样昼夜跋涉以引起凌雄方面的怀疑,所以众人也只能停停走走,中间还得像模像样的与当地百姓做些药材生意以掩人耳目。里外算起来,走了将近一个月,才到达到齐城。
经过了守军的反复盘查之后,确认众人的确是要到裕城后方进行交易的药材商人之后,众人才得以过关。
手持千辛万苦才得来的路引,众人都有些惊讶的感觉,凌雄这支军队纪律严明,法度严谨,一切都有板有眼,有模有样,根本不像想像中的有些散漫且不堪一击的样子,且齐城人来人往,繁华鼎盛,秩序井然,人人脸上露出一种安居乐业的满足神情。
这让绝名钦佩之余更增添了几分戒心,私下里告诫众人千万不可小觑凌雄,看他治世的本领就可窥一斑而见全豹,此人胸中极富韬略,沟壑万千,非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