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绝名危在旦夕,已经摇摇欲坠,再无还手之力,即将死在这两个卑鄙小人的手下时,远处“轰”然一声巨响,一道拳劲凌厉无匹的击来,将安老的指力与姬无尘的剑势一举击散,劲气四溢间,更将两人逼退三步。
定晴一看,安老油然大怒。
“温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绝名是你们狼族和我们洞仙教的共同敌人,我们出手除去他有什么不对吗?”安老强自压抑怒气说道。
温录施施然走来,站定,负手望向二人,嘴角带有一丝不屑。“我们高山人崇拜英雄,鄙视小人。这个绝名虽然是我们的敌人,可我们宁愿他用英雄的方法死去,也不愿亲手杀死他,你们明白了吗?”
说罢,远远望了安图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与伤感,心中暗想,为什么乌力吉那样的英雄却生出了这样一个败絮其中的儿子。绝名嘴角带血,凝神看着温录,重伤力竭之下虽然心智模糊,但却依然将这番话听得明明白。
“温先生,谢谢你!”绝名由衷地说道。
言罢,强自支撑重伤的身躯,缓缓望向远处的人群中的安图,随后摇摇头,重又转头望向温录,从背上再次解下那把冰火神刀。
“温先生,我刚才除去与安图决战外,你可曾看到我用这把神刀伤害过一个狼族战士?”绝名忽然间问起这个奇怪的问题。
“没有。”温录神色一黯,别过脸去,不忍再看绝名。“温先生,你一定知道我为什么不使用这把冰火神刀的原因。”绝名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是的,你不愿意用这把高山上的神刀伤害任何一位高山人,你要对得这把神刀,对得起巴喀先祖。”温录充满感情地说道。
听到此处,周围的狼族战士们,心下一阵羞愧,一阵感动,人人心里涛伏波涌。
“但是,现在,我要用这把神刀来终结我自己的生命,我要像个高山人心里的英雄一样死去,唯有这样,才不负这把神刀!”绝名惨然一笑。生命,正飞快地从他身上消逝。
他继续说下去,声音渐渐微弱,“安图,他不配拥有这把神刀。可是,这把神刀毕竟是高山圣物,还是要由高山人来掌握。卑鄙无耻的小人如果拥有了它,只会凭白玷污它,您是高山狼族的月神,英雄盖世,胸襟磊落,也只有你配拥有这把神刀。待我死后,我希望你来保管这把神刀,待参透天地之秘时,再把它送回天峡。”
说罢,眼中重新神光大盛,刀架脖颈之中,心中狂嘶一声,“师傅,我对不起你的教化之恩,天香,你保重……”,眼中两行英雄泪缓缓溢出,功聚双手,就待运力划下。
众人都下意识的一闭眼,不忍淬睹这个英雄盖世的人物那血光崩现的惨烈一幕。“绝名,你死了我也不活。”一声厉叫远远传来,白色的身影冲破人群,飞般向场中疾射。错愕之间,众狼族战士甚至没有人加以阻挡。
绝名一怔,他心里那个人,还是来了,难道她要与自己一同赴死吗?
双目迷离,向声音起处望去,凤天香早已经电射至身旁。下一刻,她已经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绝名,没有说话,满目泪水,满怀伤情。“你真要舍我而去么?”凤天香凄苦地问道。绝名勉强露出微笑,轻轻将凤天香耳边被风吹乱的发丝理顺压至耳后,动作轻柔、舒缓,像是爱抚着一件易碎的玉器。
“天香,你不应该来。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挽青丝了。”绝名又是惨然一笑,张张嘴,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蓦地沉下头去,昏了过去。
他本抱了必死之心想以英雄的方式了结自己,可是凤天香这一来,牵动了他心底深处最易崩折的那根弓弦,他不愿凤天香与自己一同赴死,可又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人,急痛攻心再加上伤势过重,不由地昏了过去。
“绝名,绝名……”凤天香抱着垂死的绝名,心如刀割,眼泪扑籁籁一颗接一颗地滴下,砸在绝名满是血污的脸上,溅起一粒粒细小的晶莹。
场中众人虽然站在绝名敌对的一方,可是不知为什么,人人都在担心着绝名到底是生是死,甚至,在很多人心底都盼望绝名不要死,至于为什么,连他们自己也很难说清楚。
“他没死,你哭什么,这个丫头怎么恁地不争气。”身旁语声响起,却是赛罕意气飞扬地站在绝名与凤天香身边说话。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没人知道,就连温录这样的修为也只是感觉十丈之外稍有异动,赛罕便出现在了绝名与凤天香的身旁。不过,赛罕的到来是早在他意料之中的,倒也没怎么惊讶。
“赛罕果然名不虚传,潜迹逸天身法真有鬼神莫测之能,温录佩服。”
“呵呵,哪里哪里,温先生比我强得多了,于绝名背后五丈之外一拳将他重创,放眼天下,舍你其谁?”赛罕语厉如刀,其实明褒暗损,意在指责温录背后偷袭。
温录神色一变,扬眉问道:“这么说,赛罕族长早就来了?”
“不晚不早,刚刚好。正好看到了温先生重创绝名,而绝名手下留情并给安图公平一战的机会,可惜,你全力扶持的这个狼族族长恁地不争气,平日里表现得雄才大略像个人材的样子,关键时刻却胆小如鼠,临阵脱逃,恐怕是让你失望透顶了吧?”赛罕咄咄逼人,步步煎熬,几乎让温录无法下台。
“哼,那是我们狼族自己的事情,大概用不着你这个外人来管吧?”温录怒哼一声,语气转冷地说道。“恐怕,眼前这件事,不再是你们狼族一族的事情了吧?这与每一个高山人都密切相关,不信你看……”
赛罕说到此处,忽然手向外一指,温录与众位狼族战士抬眼望去,心里轰然大震,这种惊骇实在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
不知何时,外围正中方向出现了几百名豹族战士,人群向远方延展开去,弯刀刀锋在黑夜里密集地闪烁,怕是连外围的豹族战士也全都进城来到了这族长府邸之内了。
温录处惊不变,越发地从容镇定,“哦,凭你这两千豹族战士就能代表全体高山人吗?”“那倒未必,不过,要是加上虎、狮两族的族人呢?”言毕,再向远方一指。
火光冲天,几千枝火把依次亮起,左右两侧的最前方,虎族族长呼日勒、狮族族长阿日腾现出身来,激愤之情溢于言表。
虎族族长呼日勒怒声说道;“温录,你这小人,不配做狼族的月神,竟然心怀鬼胎耍尽手段想利用我们为你出生入死,并要在四族联盟大会之后软禁各族族长以此逼迫各族族人充当炮灰,而狼族却可以逸待劳坐享其成,现在你阴谋败露,美梦做尽,还有何话说?”
狮族族长阿日腾未待呼日勒说完也是高声怒喝,“安图何在,你给我滚出来,你不是想一统高山、马踏平原吗?现在我和几族族长都在这里,你把我们全都杀掉就可实现你的野心了,你来呀?”语气里极端的气恼愤恨。
很显然,两族族长都已经知道了狼族的阴谋,只是这是狼族族内的高度机密,只有几个最高首领才知道此事,可这机密又是谁透露出去的呢?
安图不得已站了出来,却已不复当初那个雄风威势的狼族族长风范了,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软弱了。
“不知两族族长受谁的挑唆,这是根本没有的事情,四族联盟本意就是希望大家相亲相爱,高山上不起刀兵,进入平原为我们的族人谋得几分土地而已,你们怎能将事态看得如此严重。那个离间我们的奸人到底是谁,你可否将他找出来与我对质?”虽然胆气已失,但是智慧依在,这一番话倒也有守有攻,中规中矩。
“哈哈哈哈,可笑啊可笑,安图你已经众叛亲离,还全然不知,这是你多行不义、图谋不轨的最好下场。敖登,你就出来对安图对质一番又有何妨?”赛罕大笑说道。
豹族战士中闪出了一条路,头不带盔,身不披甲的神狼敖登走了出来。“刷!”,一瞬间,成千上万道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包含着温录的震惊和安图那咬牙切齿的愤怒。
“原来是你,是你这个叛徒背叛了我们狼族族人,怪不得城外三族的士兵能够毫无声息地进入乌兰城与族长府,都是你在暗中策划捣的鬼,也正是你将我们的全盘计划都透露出去陷我族于危境之中,你,好,好……”
安图戟指怒骂,急火攻火之下,猛然喷出一口鲜血。在虎、狮、豹族军队出现之后,他还抱有一丝希望,指望担负乌兰城卫戎任务的敖登能及时率军赶到以解困境,谁料到,竟然是敖登叛变,将他最后一丝希望击得粉碎,剩下的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狂涌而至。
其实,正是由于温录与安图百密一疏,只将全部心思放在了绝名身上,想一举拿下绝名,而忽略其他导致失败的外力因素,结果后院失火。他们马上就要为自己的失策付出惨重的代价。而安图这一番话,也无异于承认了几族族长指责,浑然间将自己裹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