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回来时, 赵瑾还没有睡。
听着屋门开启,再瞧人蹑手蹑脚的进来, 赵瑾双眸动了动。
谢蘅寻思着找个地方挂一挂, 左右赵瑾这会儿轻易下不了床,或许等不到明日天亮,东西就干了, 她完全可以在赵瑾发现之前, 就把东西收起来重新穿好。
然而,结果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谢蘅刚往四周看了一眼, 就注意到了屋内的赵瑾还睁着眼, 她吓了一跳, 想马上把手里的东西藏起来, 又怕突来的举动引人怀疑, 于是乎, 谢蘅只能硬着头皮先按兵不动,自然的打起了招呼,“还没睡呢?”
“白日里睡过一趟, 这会儿倒是不困了。”赵瑾眨了眨眼, 回答了谢蘅的话。
屋子里漆黑一片, 见谢蘅手中似乎拿了东西, 再一想到其回屋后的行为, 赵瑾问:“你可是在找什么?”
果然自己先前的举动被人看到了。
这种时候, 越是遮掩, 越是欲盖弥彰。
谢蘅笑了一声,索性不再扭捏,大大方方道:“我找这屋子里可以晾晒衣物的东西。”
“刚处理了一下裹裤, 这会儿正愁没地方晾。”
“你不用管我。”
赵瑾听着谢蘅大半夜处理裹裤, 一想到人先前为何出门,再一想到一种可能,不知为何,他感到诧异的同时,也有些想笑。
毕竟,谢蘅自诩风流,可从未在人前丢过脸。
难得一次,竟然会是这种事。
大魏并没有衣架这种东西,晾晒衣物都是用的绳子,屋子里没有适合晾的地方,既然已经说了,谢蘅索性不再畏手畏脚,而是光明正大的把系统的裤子搭在了离赵瑾视线范围之外的地方。
她心里盘算着明儿一定得趁赵瑾清醒前,把东西取下来,可冷不丁一回头看去,却发现赵瑾眼中似乎带着笑。
她有些纳闷,“你笑什么呢?”
担心一会儿谢蘅发现他的想法后羞恼下不了台,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否认了谢蘅的发现。
“你看错了。”
“是嘛?”谢蘅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
“嗯。”
谢蘅仔细回味了一下,琢磨出一点端倪来,“不对。”
“你刚才定然是笑了。”
就晾个裹裤,这有什么好笑的?
难不成还能发现她是个女子了不成?
还是说,这人已经喜欢到她连看她的背影都能满足的笑了?
两种猜测,是后者还好,若是前者......
谢蘅心下有些捉摸不定了起来,她没忍住蹙了蹙眉,往人床前走了两步,“快说。”
“你笑什么呢?”
她先发制人,开始双手环胸靠在门栏上吊儿郎当的笑道:“你看我晾个东西都能笑,难不成,你就这般喜欢我?”
“我这人魅力竟然这么大?”
被突然指出心底的想法,赵瑾有那么瞬间的慌张,可意识到谢蘅也只是随口一说,他顿时被谢蘅的臭美给打败了。
他浅笑的看了人一眼,“谁人大晚上的清洗裹裤。”
“我给你留些颜面,你非要我说出来?”
谢蘅本想着,男人小解不小心滴到一些在裤子上,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她上完厕所清洗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即便是让人知道,也丢不了多少脸。
结果哪曾想,赵瑾却理解成了她拉裤子里了。
谢蘅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然而,细细品味过后,意识到赵瑾话中的意思,谢蘅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了起来。
“好哇你。”
她快速走了过去,“感情你把我想成啥样了?”
“我是三岁小孩么,嗯?”
“还能给拉裤子里?”
赵瑾见谢蘅不承认,问:“那你说,好好的,为何清洗裹裤。”
谢蘅眼珠子转了转,却是笑道:“我就不能是身体的正常反应?”
“你又不能帮我,我担心在屋子里弄吓到你,出去解决一下生理需求,最后弄到裤子上了,顺手清洗一下。”
“你非要我说这么明白是吧?”
赵瑾没想到谢蘅半夜鬼鬼祟祟出去,竟然会是这个原因。
这让他原本带笑的嘴角,僵了一僵。
事实上,自确定自己对某人有想法后,谢蘅其实不大想再用男子的身份去过多的撩拨赵瑾。万一一不小心真把人掰弯了,她后面哭都没地儿哭去,还怎么放心去和人谈喜欢。
但今夜的赵瑾,委实把她想的丢脸了些,再怎么样,自个儿面子还是要维护的。不解释一下,难道还真认了这个说法不成?
说起来,此处的回话,谢蘅可没有撒谎。
她去外面,确实是解决生理问题,赵瑾也的的确确帮不了她,前后几句话,没有哪一句不真实,但真落入旁人耳中,该怎么理解,这便不再她的控制范围内了。
取笑她是吧,嘿嘿,那就对不住了。
赵瑾有些尴尬的把目光收了回去,“......竟是我理解错了。”
谢蘅啧了一声,“不然?”
她随即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做作道:“你这般看我,我很难过。”
“我先前并非是看低你。”赵瑾认真的解释道:“只是觉得你这般举动,有些好笑。”
“我也未曾嫌弃过你。”
谢蘅狐疑的看了赵瑾一眼,“不嫌弃我,你还笑我?”
她不忘幽怨的补充道:“你还偷偷的笑。”
“......”
赵瑾确实不是嫌弃谢蘅。但你要他解释,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如今谢蘅揪着这个话题,他自然能看出来,这人没有往心里去。
见人故作哀怨状,赵瑾眼底的笑意,不知不觉间,又冒了出来。
他想了想,索性顺着谢蘅的话道:“你倘若真介意,可以偷偷笑回来。”
“我定然不还口。”
谢蘅没想到赵瑾会这么回答。
这个回答,完全不是赵瑾的性格。
仔细想一想,赵瑾以往其实鲜少与她开玩笑,且二人刚认识那会儿,因缘巧合下,别说是笑,这人不杀她都不错了。后来关系缓和,即便是对女装的她有好感,也是克己守礼,从未逾越。
后来关系破裂的那一阵,他从未给他好脸色,好不容易冰释前嫌,再相处时,这人惜字如金,冷淡疏离,谈话有多简单,便多简单,以至于那会儿的谢蘅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二人还能变成现在这样。
恐怕赵瑾自己都没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改变,又何止一星半点。
谢蘅听笑了,“得了吧。”
“你这人又没什么糗事可以让我笑。”
下腹热流划过,忆起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说这话的谢蘅身子僵了一下,她连忙敛了敛思绪,随即看起来困倦的打个哈欠。
赵瑾虽然精神尚可,但察觉到谢蘅困了,他自然不会只念自己而不让其休息,是以,玩笑过后,他很快把自己的笑收敛了一二,开口道:“时辰不早了,去休息吧。”
“先前的事,别往心里去。”
见赵瑾这般上道,谢蘅心下窃喜,她“困倦的”点了点头,“行吧,凑巧我也困了。”
“那我去睡了啊。”
二人先前说话时,隔了一段距离,如今谢蘅转身,恰好带着周围的空气有所流动,鼻尖飘来一股熟悉的味道,同时也夹杂着一缕极淡的血腥味,赵瑾皱了皱眉,重新看向谢蘅,“等等。”
“嗯?”谢蘅迷迷糊糊的转过了身子,“怎么了?”
可惜周围没有点灯,赵瑾虽能看清谢蘅的样子与轮廓,却无法观察其身上具体的情况,只能问道:“你受伤了?”
“哈?”谢蘅眨了眨眼,“没啊。”
“怎么突然这么问?”
赵瑾确认道:“你身上怎会有血的味道?”
二人眼下的情况毕竟特殊,赵瑾有些不放心的问:“先前你出去,当真只是为了解决......”
余下的几个字,赵瑾实在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可即便不说,屋内的二人,也都能明白彼此的意思。
谢蘅听到这,心下顿时敲响了警.铃。
完了。
她险些把赵瑾这厮鼻子特别灵这事给忘了。
她先前与这人隔这么远,他都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明日算是最凶猛的一日,二人到时再亲密接触,她身上的血要怎么解释?
谢蘅连忙定了定神,“我也就出去了那么会儿,你没睡着,不都心下清楚大约多少时辰么?”
“真有人前来偷袭,这么短时间,你总该听到动静才是。”
“所以,你别多想。”
“客栈暂时安全,我身上有血的味道,兴许是先前路过厨房,踩到了厨房地上杀鸡鸭的血。”
这个理由,确实也站得住脚。
但也只能应付这一晚上,她少说身体也要四五日才干净,不可能次次都拿踩到家禽的血来糊弄。
谢蘅的大脑在快速转动着,好在,赵瑾听到这个解释,倒还是信了。
他松了口气,“没事便好。”
谢蘅“嗯”了一声,“那我睡了?”
赵瑾顿了一下,想到一茬,他还是没忍住看了谢蘅的方向一眼,“不过......”
谢蘅都重新坐回了榻上,再次听到赵瑾开口,她一边取着鞋,一边头也不抬的问:“不过什么?”
隔着一段距离,赵瑾叹了口气,心情颇有些复杂道:“......这么短的时辰,你今后,还是节制一些吧。”
谢蘅拿着鞋的手听到这,下意识的松了松,屋内随即发出了一道响声。
一室寂静。
赵瑾说完话就不再开口了,谢蘅一个人在榻边坐了一会儿,想到刚才赵瑾话里暗指的意思,她是又好笑又不知该怎么回应。
还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结果人临了最后,还给扳回一局。
关键是,这一局,她还真没理由再去反驳。
大意了大意了。
一想到自己再这之前立的人设,风流倜傥,游戏花丛。再一想到今日的时间,确实比不过那日某人的,谢蘅脸颊有些微烫。
重新躺回床上,谢蘅吸了口气。
暂时人设不能绷,她闷声给自己现在的身份挽尊道:“还不是记挂着你。”
“若不然,我可以更久一些。”
总归是不能让人以为她怂了。
谢蘅的话,赵瑾听到了,但他没有再回话。
一直以来,他都知道谢蘅爱玩,也爱流连花丛。小小年纪,身边从不缺女人。
他甚至撞到过,他与人欢.好的时候。
他也曾不止一次劝过他,为了自己的身体,节制一些。
那个时候,谢蘅总爱说,自己有特殊的床笫之法,可以坚.挺不倒,不会伤着身子,但现在来看,似乎不然。
这一刻,赵瑾也说不出自己心底是种什么感受。
有担忧,有忧愁,有嫉妒,有不耻,可神奇的是,他竟隐约间察觉到了一丝窃喜。
......试想,若是人那处废了,那么他此生便再也无法与女子亲近......
一念及此,赵瑾猛地睁大了双眼。
他连忙吸了两口气,快速打散了自己这样极端的想法。
谢蘅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赵瑾的回应,她并不知道的是,这会儿床上的某人,其实正惊讶于自己内心有那样极端的想法而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由于没人回应,谢蘅也不至于真冲到人前去与人理论持久的这个话题,因此,这件事也算是点到即止,就这样揭了过去。
第二日。
谢蘅醒的比较早。
她的裤子这会儿已经干了,再加上一夜过去,卫生用品也该换上一换,因此,谢蘅早早的就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赵瑾这一晚几乎没怎么睡着,临了天亮,才有了些睡意。
谢蘅出门时,他虽未睁眼,却也知道屋内的动静。
等到谢蘅再次回来时,约莫已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谢蘅端着汤药,见赵瑾已经醒了,她笑了笑,“醒了啊。”
“我还说叫你呢。”
赵瑾看向谢蘅,问:“怎么出去这么久。”
谢蘅把药端到了床前,“听你这意思,是知道我出去了?”
“嗯。”
“呐。”她抬了抬自己手中的托盘,解释道:“我看时辰还早,你又在睡,便没叫醒你熬药去了。”
“这药没点时辰,还真熬不好。”
汤药看起来乌漆嘛黑,且味道及其难闻冲鼻,靠着这,谢蘅不信赵瑾还能再嗅到血的味道。
赵瑾闻言,心底骤然一暖,他看着谢蘅,建议道:“你可以让其他人做这个事。”
谢蘅冲赵瑾笑了笑,“你的事,其他人我不放心。”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谢蘅若是再不回来,赵瑾其实已有唤人去查看的打算。然而,谢蘅就像是掐准了点似的,刚好在赵瑾决定有所动作前,赶了回来。
听着其自然又细心的话,赵瑾睫毛颤了颤。
把药放在一旁,似是想起了什么,不待赵瑾回应,谢蘅便又道:“你等一下。”
“这药还有些烫,先放它凉一会儿,我去把洗脸水端进来。”
只是打个洗脸水,谢蘅这次的速度比较快。
“来,先洗个脸,然后用个早饭吃个药,用完了你休息还是看书,都可以。”
“我昨晚就喝了一碗粥,这回儿肚子早就饿了。”
一天一夜,都躺在床上,对赵瑾来说,着实不大习惯。
他撑起了自己的身子,谢蘅一眼见此,连忙放下手中的水盆走了过去,“欸,你怎么就直接起来了。”
“你这样一会儿伤口准得裂开。”
“没事。”赵瑾自我感觉了一番,“我有分寸。”
谢蘅不放心,“我看看。”
她说着说着便上前了一步,把手伸向了赵瑾胸前。
布条之下,这里包裹着一道十分狰狞的伤口。
二人彼此谁也没提昨晚临睡前的事。
掀开布条,看着跳动着的胸膛,再一看伤口的样子,谢蘅心下有了底,“伤口看起来是结痂了。”
“但这只是表面结痂,你里面的伤口,还未愈合。”
“伍大夫既然说这几日是关键,我们还是不要大意。”
二人挨得近,谢蘅一靠近赵瑾,他便想到了昨天晚上闻道的异样。
赵瑾垂眸看了人的鞋子一眼。
谢蘅注意到了赵瑾的动作,她给人将布条小心的盖了回去,眼也不眨道:“这血我估摸着有些难洗。”
“再说了,我还从未自己清洗过鞋子。”
“一会儿用了早饭,我去外面买一双新的,我看你的鞋子也有些旧了,我一会儿也给你买双新的回来。”
这么早出去,除了能给人熬药外,便是为了能够找到厨房,借点鸡血鸭血什么的,同时由于新鲜的血和放置了一段时间的颜色不一样,为了能看起来像是隔夜的,谢蘅还特意找了黄土地踩了踩。
她下手下的比较狠,鞋的边缘这会儿都能看到血渍。
赵瑾看了一眼,见上方确实有血,且加上如今周围全是药的味道,他并未闻道谢蘅身上其他味道,因此提着的心,也就放了一放,只叮嘱道:“你若出门,记得让个人跟着你。”
“好。”
跟个人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再加上她现在没有内力,确实是需要个会武的人在一旁。
谢蘅没有拒绝赵瑾的这个提议。
赵瑾又道:“赫连屿的人现在多半没有离开青州,你最好不要带这张脸出门。”
“嗯。”谢蘅点了点头,“一会儿我换一张脸。”
天气渐冷,担心热水凉了,谢蘅随即拧起了盆里的帕子。
“你有没有什么想打听的,或者是想买的东西?”
“有的话,稍后我一并办了。”
接过谢蘅给自己拧的湿帕,赵瑾道:“没有。”
“你注意安全便是。”
“那我尽早回来。”
“好。”
简单的对今日的事勾兑了一下,于是,用了早饭过后,谢蘅便带着一个自己人,从客栈内走了出去。
这一次,她戴的是华明的脸。
鞋是再寻常不过的物什,谢蘅找到成品店再买下自己需要的东西,前后一刻钟的时间都没花到。
跟在谢蘅身旁的人,姓陈,单字着,是个二十多岁的单眼皮小伙子,看起来不言苟笑,一本正经,一直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注意着谢蘅身旁的动静。
谢蘅让他帮忙拿着鞋子,见其这个样子,没忍住笑了笑,“陈着,你这样子,有没有人告诉你,太过严肃了些。”
“若我是敌人,我在人群里,第一眼就能注意到你。”
陈着绷着的脸,闻言划过一丝裂痕,他看向谢蘅,“那属下应该怎么做,请公子明示。”
“你一直绷着不是办法,要让身体看起来是自然放松些。”
“你一直没融入这周围,与市井的气息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谢蘅看了眼前方不远处,似有所指道:“真正的高手,应该随时随地,都能融入相应的环境里。”
陈着颔了颔首,“属下今后会注意,多谢公子指点。”
谢蘅眼中划过一丝兴味,“今后?”
“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不如今天便试试。”
陈着不大明白谢蘅的意思,然而,当他看到谢蘅要去的地方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有些绷不住了,“公子,这是青楼。”
谢蘅笑,“我知道啊。”
陈着忍不住提醒道:“现在是白天。”
谢蘅嘴角的弧度,再一次上扬了几分,“我看出来了。”
“公子,现在的情况......”
陈着想说现在的情况,不是风花雪月的时候,但谢蘅压根便没给他这个机会。
谢蘅笑着看了陈着一眼,“什么东西,都抵不过实践。”
“你若是能在一炷香内,成功扮演一个恩客,那么我立马便带你离开。”
“决不食言。”
“可话说回来,倘若你无法做到彻底转换角色,那么便说明,你本领不到家,还需要磨练,今日回去之后,你便可以找彭三泰复命了。”
陈着的功夫,比不过赵瑾,但若谢蘅没有系统的buff加持,二人应该能够打成一个平手。
能派来保护赵瑾的人,功夫再差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谢蘅给赵瑾留下了一个功夫更高的,选了一个相对看起来小白一些的陈着出来,不单单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保护赵瑾,其实也是为了能够方便她行事一些。
陈着的问题,他的师傅早就给他提过。
这边之所以选他这个处事还不够圆滑的人来担此保护赵瑾的重任。实在是因为事发突然,青州这边的高手中,他也算是排得上名号。
既是保护,功夫定然要过得去。
基于以上原因,最后才把他派了过来。
如今谢蘅一眼发现了他的问题,陈着无法反驳,虽然他从未去过烟花之地,可谢蘅把话说到这个地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是......”
成功忽悠住了一个实诚人,谢蘅心下有些不好意思,但她这么做,不是害人不说,其实若陈着真能在短短时间内做到她的要求,这便说明,这人有些本事与天赋,可以进一步栽培。
也这么一想,谢蘅的愧疚感顿时便散的七七八八了。
*
谢蘅离开客栈后,赵瑾原以为,谢蘅用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但他在屋子里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才听到了走廊上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不知到发生了什么,赵瑾只能暂时按下心中的担忧,为了不让自己看起来一直在留意,他转而拿起了身前的书本,看了起来。
谢蘅这次出门,还是买了好一些东西。
衣裳,鞋子,果脯,糕点......
买的时候不觉得,回来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买了这么多。
进屋后,谢蘅下意识的就朝赵瑾的方向看了过去,她对人笑了笑,“我回来了。”
“你快看,我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就像是小孩炫耀似的,谢蘅特意拿着手中的东西,对赵瑾晃了晃。
看谢蘅买的东西多,人也没啥事,赵瑾提着的心,慢慢的落了回去。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眼看着谢蘅朝自己走了过来,赵瑾问:“路上可有遇到什么事?”
谢蘅笑了一声,“没啊。”
“好着呢。”
“此行无比顺利。”
“就是出去的久了些,怕是让你担心了。”
赵瑾抿了抿自己的唇角,“我还好。”
“不用......”
想说不用一直记挂他,难得出去,又戴着这张旁人从未见过的逼真面具,只要没有遇到赫连屿的人,多转转也可以。
但这些话,刚开了个头,闻着鼻尖飘来的香味,赵瑾就滞了一下。
他狐疑的看了谢蘅一眼,转而改口问:“你身上......什么味道?”
“味道?”谢蘅眨了眨眼,像是意识到赵瑾说的是什么,她害了一声,“你说的是这个吧?”
说完,谢蘅就把怀里的东西,摸了出来。
这是她想了一夜后,想出的法子——一个充满浓香的香囊。
赵瑾并不喜欢姑娘们身上擦香抹粉,这是这么久相处下来,谢蘅发现某人的一个小习惯。
戴着浓香的香囊,一来,可以掩盖她身上的血腥味,二来,由于不喜,这段时间,赵瑾每次与她接触,定然都会屏息敛气,无心观察,她暴露的机会便少许多。
看着绣着牡丹花的香囊,赵瑾皱了皱眉。
“你怎会有香囊?”
谢蘅笑道:“刚在路上帮了一个姑娘,那姑娘看我长得好看,硬要送我这个香囊,送了人就跑了,我这不好推辞,见这上面花还绣的不错,我就收了嘿嘿。”
“别说,其实还挺香的。”
赵瑾对谢蘅这话表示怀疑。
要知道,谢蘅这次外出,戴的是假脸,这假脸与俊美实在是挨不了多少边。
再者,这香囊的味道太重,且显得有些廉价,非是什么让人好闻的香。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谢蘅如今出去一趟,再次回来,身上可什么味道都有了,衣领除似乎还有些口脂。
一眼见此,赵瑾的脸色,便慢慢沉了下去。
“我昨夜与你说的话,你且都忘了,是不是?”
谢蘅“啊”了一声,脸上的笑僵了僵“...我记着呢。”
“好好的,你提这个做什么?”
赵瑾沉声问:“你今日可是去了花楼。”
谢蘅眼中划过一丝诧异,她颇有些吃惊道:“你这都看出来了?”
见人没有否认,赵瑾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他下颌紧紧绷在一起,满眼失望,“你便连这些时候,都忍不了,一定要......”
“打住打住!”
这一刻,谢蘅无比庆幸自己还留了后招。
她一开始的理由里,虽有夸大炫耀的成分,但符合她以往的性子,主要是在和人炫耀她的个人魅力。
但赵瑾能这么快察觉到她做了什么,连陈着都没有问,谢蘅不得不对人投去佩服的目光,意识到其可能是误会了,她连忙解释道:“我没有做旁的事!”
“我是去做正事的,你别误会!”
赵瑾这一刻的心底,怒火正在蔓延,听到谢蘅说办正事,他吸了口气,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什么正事。”
“陈着你记得吧?”
谢蘅把人给搬了出来,“这家伙看起来过于正派且一本正经,人群中一眼就能被人注意。”
“我看他功夫不错,但不大懂得变通,只有一种表情和一种语气,便想着训练一下他。”
“什么训练,需要大白天去花楼。”赵瑾又问。
“临场反应啊。”谢蘅笑,“到了什么地儿就该有什么反应,融入那个氛围。”
“那时我二人凑巧到了花楼旁,想着方便,就进去了。”
“这香囊其实是陈着看我喜欢,买来送给我充作今日指导的谢礼的,你不信你一会儿可以去问他。”
不得不说,这个解释,多少还是将赵瑾的怒火,平息了一些。
但他依旧还是不放心的和谢蘅确认道:“真不是去风花雪月?”
“你还在床上躺着,谁有那个闲心,去风花雪月,我若真那般做了,岂不是忘恩负义,猪狗不如?”
赵瑾冷笑了一声,“那你的意思,若我痊愈,你便有那个闲心了?”
谢蘅明显察觉到了赵瑾的变化,她连忙抿了抿唇角,以防自己一不小心泄露出自己的真实想法,面上却小心的看着赵瑾,试探的问:“你好像...很不想让我去那里耶?”
赵瑾乜了谢蘅一眼,“那种腌臜之地,你不怕脏了身子,到时年纪轻轻,一身脏病,你置谢府和国公府的颜面于何地。”
能让一向守礼的赵瑾说出这种话,看来是真的气得不轻。
谢蘅眨了眨眼,“我要真得脏病了,怎么办?”
赵瑾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真得脏病,那也是你自找的。”
“你......”谢蘅心痛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心好痛。”
“你竟然不愿帮我。”
赵瑾目光一沉,“你若再不收敛,你看我帮不帮你。”
佯装的苦肉计没有用,谢蘅脸色顿时便是一变,她对人得意的笑了笑,“我不。”
“我要是真生病了,能救我愿意帮我的人,除了家人外肯定只有你。”
“到时你便是撵我,我定然都不走嘿嘿,还别说这......”脏病她压根就不可能的得。
赵瑾额前的青筋跳了跳,他没听完谢蘅的话,就拉住了她的手腕,而谢蘅这边,由于没料到赵瑾会突然有这个举动,她直接往前踉跄了两下,瞬间就来到了赵瑾的床前。
谢蘅被赵瑾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她连忙定住自己的身形,生怕就这样撞上对方的伤口。
“你.......”
想说赵瑾你疯了么,自己啥情况不知道?结果谢蘅的话还才刚起个头,就被赵瑾黑着脸死死的盯着她打断道:“你若敢得脏病......”
这简简单单六个字,当真是被赵瑾咬牙切齿的逐句说了出来,谢蘅被赵瑾的这个发狠的反应惊讶到了,以至于没能立马反应过来。
手腕上传来钝痛,这是赵瑾在发力。
谢蘅吃痛,回过神来她瞬间嗷了一声,连忙对赵瑾投去了求饶的目光,“不会不会,我历来洁身自好,谁得都不会是我得,你放心,保管放一百个心,赵瑾赵兄弟赵大哥,松手松手,手要断了嗷嗷......”
赵瑾对谢蘅说的什么洁身自好这种话,那是一个字都不信。
他能接受谢蘅有喜欢的姑娘,也能接受他不喜欢自己,但独独接受不了,这样一个光芒万丈的人,最后染上这样腌臜又为人所不耻的病。
这样的事,他光是想想,就止不住的想杀人。
谢蘅求饶的话就在耳旁,赵瑾心情沉重的吸了口气。
眼看着手腕都红了,赵瑾才松开,谢蘅顿时对自己刚才的口无遮拦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然而,这还没完。
赵瑾松手之后,目光顿时就看向了她余下的那只手里。
谢蘅心底隐约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她连忙往后退了两步,“你看这个做什么?”
赵瑾朝谢蘅缓缓伸出了自己的手。
只听他道:“东西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