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东境内的泰然山,是中原支柱,都说它有“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
泰然山之所以闻名遐迩,除了它那高耸入云,钟灵毓秀的山势山貌之外,还有个更重要的因由:这里是名副其实的英雄地!
敢问哪位英雄不想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敢问哪位英雄不想清晓骑白鹿,直上天门山?但说句实话,能住上这泰然山的人却是凤毛麟角,毕竟这世间没有几个真英雄。
武林盟主步梵和他的帮众侍从就住在这俯瞰众生的泰然山。
步梵,本是山村的放牛娃,却凭着自己的天赋意志在而立之年就已将佛、儒、道、魔、野五门的心法融汇贯通,并推演出一套属于自己的心法,五元归一,靠着这纵横天下的武功他在几年前的武林大会一人击溃了中原所有门派,成了武林史上最年轻的盟主。
但纵使是英雄,也有孤掌难鸣的时候,再明媚的天光,亦逃不过黄昏。
此刻,在鲜血淬炼的落日余晖中,泰然山却是尸横山涧,哀鸿遍野。
从红门,到中天门,再到十八盘,这里躺着衣着各异的亡命人,有的穿着袈裟,有的披着道袍,还有的衣衫褴褛……
在泰然山之巅观日台上,一行人正将一灰衣男子围在悬崖边,这一行人有杵着法杖的高僧,有拂着浮尘的道长,有羽扇纶巾的白衣书生,有蓬头垢面的老乞丐,亦有云烟逶迤的俏女子,虽然他们人多势众,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刻满了疲惫,一双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中映满的忐忑。
而被团团围住的灰衣男子,虽然身上已是血痕累累,身后就是万丈深渊,但脸上却是风清云淡,青丝撩荡下他那俊朗的面容丝毫未见憔悴。
那灰衣男子便是步梵。
“各位,此举何意?”他口气如山泉一般清淡。
“你这蠢驴!自你当了这狗屁盟主,整天不干人事,武林……不得太平!”老乞丐破口而出,起初还有些阵势,慢慢的声音便无力下来。“赶快滚下来吧。”
步梵只是微微一笑道。“老叫花子,连你也学会口是心非了吗?”
“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步盟主这些年你穷兵黩武,多少门派都在你的淫威下惶惶不得众日……”
步梵看着这仙风道骨的长者,却只是摇摇头道。“术以知奸,以刑止刑。张真人,那些门派弃国投敌,心怀鬼胎,本就该灭满门。我想以您窥探人心的道法,应比我看得更通透。”
“夏秋枯荣,缘起缘灭,一切皆有定数。”那佛光闪烁的老和尚突然开口道。“步施主,你错不该逆天而为。”
“逆天而为?”说着步梵仰天苦笑起来。“达摩大师,还是您说出了实话,你们是为那朝廷而来。”
“大哥!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我们江湖之人本不该染指庙堂,更不该以下犯上。”
“逍遥子,想不到这个时候你还能叫我一声大哥,那我问你,当下的朝廷已经凋敝到了什么程度?”
“那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白衣男子有些低沉地说了句。
“武穆将军已经死了!!!”步梵突然一声咆哮,仿佛雷霆落世,在山涧久久回荡。
“外族人步步紧逼,朝廷却节节退缩,人民苦不堪言。武穆将军奋力死战,却被莫须有的罪名暗害,这样的朝廷要他何用?”说着说着步梵那淡然的情绪也多了一分波动。“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这样的道理你不该不懂!”
在步梵的慷概陈词之下,这几个掌门帮主竟然哑口无言了。
“我们习武之人为了什么,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你们追求的道,你们口中的佛,难不成就是这般对世界冷眼相观吗?”步梵手指着众人,那灰色的长袍随风摇曳,袖上的血色与残阳同辉。
他说着望向崖下那崎岖的山路,望着那一具又一具新添的尸骨,眼神中多了一份黯然神伤。“我步梵或许是错的,但那也是我一人之错,你们不该让这些无辜的侠士白白葬身于此。”
“大哥,你停手吧,我们不会杀你,我们只希望你……”
“你们不杀我,你们会废掉我的武功然后把我关在囚笼中!这样想的话,死在你们手里也算是痛快。”他长叹一声,竟慢慢向后退去,脚下的山石随之滚落深涧,而他的掌间升起了一道绚丽的光芒。“生亦何欢,死亦何惧,我步梵一生,未尝一憾。”
“步盟主?你这是要做什么?”看到他的举动,众人一惊。
“让你们再见识一次我的五元归一!”
那一瞬间,整个泰然山都为之震颤,呼啸的山风席卷着破碎的夕阳,血红的光芒着色了整个苍茫大地。
……
步梵双目紧闭,突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鲜血挥洒,衣衫涤荡,竟坠入了那泰然山浓浓的迷雾之中。
他其实比谁都清楚,面前那些人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胜算,不出意外的话,他就要粉身碎骨在这泰然山的清风与落日之中了。
他还是有些遗憾的,这一刻他希望自己会有来生,如果有来生……他还想走一样的路,他还想做这天下的武林盟主……可这或许只剩最后的痴人说梦了。
故事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