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仙侠修真 > 绯影魔踪 > 第五百一十一章 千里追刀 (二)
  天还没亮,柳知返便离开了杨家,没有惊动任何人,但依然有人感觉到了他的离开。
  杨芸站在门口靠着大门,双手抱在怀里问道,“这就要走了?”
  柳知返点点头。
  杨芸说道,“虽然我不了解你,但我总觉得你太过拼命了,有时候或许沉寂一些,在家里住一段时间更好,家里人都是真的将你当成亲人的。”
  柳知返摇头道,“还不到时候!”
  “你背着的那具铜棺散发着极强的灵气,恐怕不是普通的法宝,里面装着的,莫非真是司徒氏二小姐?”
  柳知返点点头,看着杨芸说道,“这是仙人峰的镇山之宝,我杀了他们掌门和师祖,抢走了这具归墟古棺,就算清水镇偏远,想必你也听到传闻了吧。”
  杨芸耸了耸肩,“我的确听师兄说了,但仙人峰本就是个无恶不作的邪道,他们的祖师不死尸王靠着吸食童男童女的血来练功,你杀了他们反倒是为天下除了一害,起码仙人峰周围的国家和村镇应该感谢你。”
  “我可没这份好心,你千万莫要将我当成好人。”
  杨芸微微一笑,“你是我亲人,这是排在好人和坏人之前的。”
  柳知返抿了抿嘴唇,低头说道,“替我照顾一下赵满仓姐妹,她拿着月婵的玉,就算是月婵的徒弟吧。”
  “这你不用担心,虽然她修行资质平平,但我尽力教导她。”
  柳知返点点头,屈膝一跃跳上宫墙,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黎明前的清水郡城。
  杨芸看着他消失的方向,仰头掩口打了个哈欠,天还未亮,她觉得有些困乏,摇头暗道,“杨芸呀杨芸,自从回到家中,是越来越惫懒了,当初在水派总院哪天不是黎明前起做功课的---”
  她走回自己房中,衣服也没脱就躺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推醒了。
  “什么事?”杨芸睡眼朦胧问道。
  耳边传来一声清脆的笑声,“师妹,你现在真是过的好滋润呀,日头都这么高了还在睡觉,要是师父知道了,看她老人家不责罚你。”
  杨芸一听这声音,立刻喜上眉梢,转头笑道,“红缎师姐,你几时来的?”她下了床抱了一下红衣女子。
  红缎笑道,“刚来不久,一进来就看见你在这里睡大觉,连衣服都不脱!看来你真是将在师门中养成的习惯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杨芸尴尬一笑,“昨晚没睡好----对了,凌师兄和子孟师弟他们都来了吗?”
  红缎挪揄地看着她,取笑说道,“你想问的只是凌师兄吧,他没来,只有子孟来了,现在师门有事王凌脱不开身。”
  “哦?师门能有什么事----”
  红缎坐在桌边喝了口茶,转头对杨芸说道,“我这次来找你,可不是来玩儿的。”她神色开始凝重起来,从腰间拿出一封书信,“师门总院发布了召集令,所有水派弟子无论身在何处,都要尽快回松山总院。”
  见她神情严肃,杨芸也收敛了笑意,正襟危坐,水派和天下修行界向来牵扯不深,什么事能让总院主发出召集令,水派修士多参与天下诸国宫廷整治及大小书院教学,因此分布天下各处,想要全部聚集并非易事。
  红缎脸色有些阴沉,沉声说道,“凉国水派分院被人所灭,全院一百余人无一活口。”
  杨芸顿时脸色一白,“什么?什么人干的?我们水派和修行界并无恩怨,谁做出这等事?”
  红缎眼神紧盯着杨芸说道,“我说出来你莫要生气,做出这等天怒人怨之事的,正是你的侄子柳知返!”
  杨芸愣了一下,张了张嘴,红缎叹了口气,“当年在苍鹭山他曾经救过我等,那时我没觉得他真如天下人所说那般嗜杀残忍,如今看来,果然是魔头本性,水派和他无仇无怨,他竟然下次毒手,小芸,到时要是你和他刀兵相见-----”
  杨芸打断红缎的话问道,“这件事什么时候发生的?”
  “三天前!”红缎说道,“因为一位师兄四天前离开那处分院,第二天就传来分院被屠灭的消息。”
  杨芸紧皱双眉,沉声说道,“这件事绝不是柳知返做的!”
  “小芸,我知道柳无道是你侄子,但此时实在太过恶劣,你莫要对他袒护,我们宗门虽然少与修士争端,但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杨芸说道,“我没有袒护,柳知返昨晚刚刚离开清水郡,三天前他还在我家中和我一起喝茶说话,怎么可能跑到凉国去做那件事,再者说柳知返虽然冷酷了些,但又不是疯子,水派和他无仇无怨,他为什么要杀我们的门人!”
  “这----”红缎顿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此话当真?”
  杨芸急道,“我什么时候撒过谎!不信你问我大哥,问我娘,问树树,他们不是修行者也不知道你我的真实身份,总不会骗你吧!”
  红缎了解杨芸脾气秉性,要说天下修行界虚伪伪善的人不少,但杨芸绝不是那等人。
  “那会是谁做的,难道去凉国分院的师叔伯们还能认错不成?那些师兄弟们的确死于极重的煞气,而且大师伯在调查过程中和那凶手有过交手,凶手所用便是柳知返那柄魔刀饕餮,他绝不会认错。”
  杨芸皱眉道,“大师伯并没见过柳知返,只凭着一柄刀就认定是柳知返,这未免太过草率了-----”她忽然想起来柳知返这次回来的确没带着那柄大刀。
  “我想起来了,之前没注意,柳知返这次回来,背着的只有一口铜棺,却并没有他的那柄刀,一定是有人拿着他的刀做出的这等事。”
  红缎沉吟了片刻,决定相信师妹的话,拉起她的手说道,“那我们快些回松山总院,向总院主说清楚这件事。”
  杨芸知道事关重大,也不迟疑,写了封简短的信让人交给大哥杨迟,便跟着红缎急忙往松山总院而去。
  “你见过有人带着这样一柄刀吗?”柳知返拿着一张画问围着他的村民,村里的地保大声说道,“大伙都好好看看,这位大侠要找这么一柄刀,谁看见了千万别藏着掖着----”他眼角余光瞥了眼柳知返脚下那包金银,“说对了大侠可是有赏---”
  挑着扁担扛着锄头的的村民们眯着眼睛看了看,都摇头,“我没见过嘞!”
  地保一跺脚,心里暗骂这些笨蛋死心眼儿,管他见没见过编个瞎话也不会,先将金银弄到手再说呀。
  柳知返见没人见过,他又问道,“这附近有什么道观庙宇,有什么异人奇人吗?”
  一个老头儿叼着烟袋说道,“十年前倒是有几个人在村外搭了个茅草屋,平日总帮村里人看病,医术惊人,比神仙还厉害哩,只是他们早就走了。”
  柳知返默默收起画卷,将那包金银踢了出去,然后转身向村外走去。
  他四下看了看,白溪宗附近的几个村落都问过了,清水郡周围的两个小门派也进去调查过,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白溪宗是个小宗门,而且和水派有些渊源,并没有什么大仇敌,柳知返得到的消息只有这些,那到底是谁用饕餮杀了白溪宗的人?
  他一边走一边想,有些失落。
  夜色将近,柳知返感到有些口渴,正想找个小溪喝口水,眼前山路一转,忽然传来一点微弱的亮光。
  一个小院子出现在山道边上,靠着背后葱郁的森林,院子里有三间房,烛火便是从那房中传来。
  柳知返走进那院子,打算讨一碗水喝,院子里养着的一只大黄狗平日来了外人总要狂吠不停,但柳知返走进它却夹着尾巴躲进了窝里,嘴里不住哼哼着。
  院子里的鸡鸭一阵扑腾,跑进了菜园子里。
  柳知返站在柴门前,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打扰这户农人,他这一天都没得到任何线索,以至于心里憋闷,身上煞气有些重。
  这时茅草房的门推开了,一个中年汉子托着盏灯,“门外谁呀?”
  “路过的,讨碗水喝!”
  “哦----那进来吧!我家正在吃饭,顺便也吃点东西吧!”
  想不到这户农人还挺热情,柳知返想了想说道,“不必了,一碗水就好。”
  那汉子还要说话,这时他身后的屋子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相公,谁呀!”
  “哦,一个路过的,要喝水,我想让他进来吃点儿东西----”
  “相公,人家既然不想进来就不要勉强----”一个头上扎着头巾的女人走了出来,身后跟出来一男一女两个小孩子。
  那女人提着一壶水走到柴门前,抬起头正要说话,借着黄昏微弱的光芒看清了柳知返的脸后,女人骤然间脸色剧变,手里的水壶哗啦一声摔在地上滚了两圈儿。
  “柳知返!”她一眼就认出了柳知返的身份。
  柳知返也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被一个住在森冷边缘的农妇认出来,他仔细看清了这个女人的脸!
  一瞬间的惊讶之后,表情变得有些怪异,眯了眯眼睛,嘴角挑起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想不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他环视四周,看了看农家小院,看了看三间茅草屋,看了看那条狗那群鸭子,和站在院子里那个汉子。
  他语气有些讥诮,“真想不到你居然能住在这种地方,过这种日子!该不是为了躲着我吧,钟情!”
  被他称作钟情的女人脸色煞白,将两个孩子拉到身后,手中暗中凝聚两道白光,沉声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那中年汉子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头,紧忙走过来,“娘子,怎么了,他要干什么?”
  “你别过来!”钟情喊道。
  柳知返斜眼看着她垂下的双手,用只有钟情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你觉得你在我面前有出手的机会吗?”
  “那男人是你丈夫?这两个是你的孩子?真想不到堂堂琅琊峰圣女钟情,居然嫁给了一个农夫,还生了两个孩子!看来你是不打算向我复仇了。”
  钟情咬了咬嘴唇,心中挣扎了一番,最终脸上浮现一抹绝望,站在柳知返面前垂下双手,“你放了我丈夫和孩子,他们是无辜的,是杀是剐,我任你处置!”
  柳知返盯着她的眼睛,看着这个皮肤变黑,脸上有了皱纹,包着头巾领着孩子的农夫,他捡起地上的水壶将剩下的水喝光了,
  他将水壶递到她手上.又看了她两眼,再没说任何话,转身走入山道。
  直到柳知返的身影消失在山道之中,钟情才松了口气,汗水浸湿了她的头巾,她将两个孩子紧紧抱在身边,浑身颤抖。
  “娘,那人是谁呀?”
  “娘子,你怎么了,那小子是谁?莫非他敢对你不规矩吗?”男人怒道,手里提着扫院子的扫帚。
  钟情摇摇头,“以前的一个故人,没事,他已经走了,我想我们再不会见到他了。”
  “钟情很幸运,不是吗?”柳知返拍着身后背着的铜棺说道。
  青铜棺材里的司徒月婵自然不会回答他。
  柳知返叹声说道,“这样对她而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要是她现在还是某个门派的修士,我真的会出手杀了她!不过我还是难以想象,当年那个统领琅琊峰银面众的圣女钟情,居然和一个农夫生了两个孩子----”
  “月婵,等以后你醒了,我们也找个清净的地方建一个院子如何?你养一群鸡鸭,我养几匹马----”
  他自言自语着,这时忽然间柳知返目光变得凛然如刀,扭头往东南方向望去!
  刚刚那一瞬间,东南方向一股强大的煞气冲天而起,只有柳知返感觉得到那股阴煞之气,是饕餮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