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顾一圈,只有一扇门可以出入,锁也没有损坏的痕迹。
可是你怎么能肯定,丢失的鸟笼不是人为的?谢不宁问向赵川。
一般人丢失东西,哪会立刻联想到闹鬼,是不是还有事没说啊?
赵川跟姜山对视一眼,走到边儿上跟他说:之前怕对剧组有不好的影响,这事儿就没透露出去,我们有个员工他可能见鬼了!
那倒霉的员工是看守道具的小李。
连续两次弄丢道具,小李扣工资扣的很冤枉,正郁闷。没想到第二天晚上被他路过一个地方,给找了回来。
那是镇上一口池塘边,鸟笼就挂水边的一棵大槐树上。夜黑人静,四下无人,笼子里也没有鸟,空空一个笼子挂在树上,被风吹得摇摇晃晃。
小李对偷东西的人很气愤,还想抓小偷,但池塘附近空空荡荡没有人影,只好作罢,单把鸟笼带了回来。
本以为失而复得是好事。等到了夜里,小李跟同事在一间屋子睡下,梦里出现一个黑影,二话不说对他提起棍子就打。
一下又一下,明明是做梦,但棍棍都落到皮肉上那般真实。一醒,小李连动一下都浑身疼,简直像被七八个大汉摁在地上捶了一夜,顿时痛哭出声。
同事被吵醒,开灯一看:好家伙,身上一道道青紫的淤痕,去哪儿上私刑了啊。
连夜把人送进医院。
第二天,不出意料笼子又没了。
姜山给小李批了假,按着没让事情扩大。可拦不住剧组私底下八卦,一个个的避着储物间走。
这鬼太凶了。赵川毛骨悚然,会不会是这屋子之前死过人?说不定还是惨死的那种,所以才冤魂不散来祸害活人。
谢不宁下意识否定:不对吧,哪有厉鬼害人边偷东西的。又不是逛公园的低素质大爷大妈,还顺手揪几根水仙包饺子。
姜山倒镇定些,皱着眉思索:丢的鸟笼又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是笼子不干净?
瞎猜也没用,不如晚上来,捉到那只鬼就一清二楚了。谢不宁拿出两张符给姜山,我们几点开始?
等等!赵川急忙举手,我们也要来??
谢不宁翻找自己的背包,抬头看他一眼:也可以不来,但是
赵川立刻接上:我晚上好像有事。
看他失惊倒怪的样子,谢不宁有点好笑,看向姜山道:你们要是信得过我,不来也可以。
意有所指的眼神,姜山环起胳膊:我倒是很想见识一下。
半夜,月光如霜。储物间门大敞着,月光从门槛外倾泻进来。
姜山、赵川还有黄副导蹲在墙角下,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似乎房里格外的冷。
谢不宁沐浴月光,原本很容易令人心生好感的面容被清凉的月光映衬,多了几分冷肃,倒更有道士的气势。
你们拿好护身符,那东西就发现不了你们。说着,把剧组里找来的道具蜡烛立在门口。
赵川抹抹汗,干笑两声:小道长,那,那我们相信你。
底气就不是很足的样子。
谢不宁回身,十分善解人意:那你们出去等?
不,我们就在这。姜山屁股往地下一坐。过了半天,他坚定的科学观又回弹了,誓要亲眼见证。
好吧。谢不宁耸耸肩,低头折个小纸人贴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种替身术。有了小纸人,只要他不摘下,阴物只会以为这里有个木偶,不会发现他是活人。
鸟笼作为诱饵放在最明显的地方,现下只等着那只鬼来。
没过多久,门口蜡烛的火苗忽然小小闪动一下,房内气息陡然一冷。
角落里传来牙齿打架的哆嗦声。
门口撒了草木灰的地面上,先是凭空出现两行浅浅的脚印,接着,对面的墙根下冒出来一个鬼影,越来越长。弯着背脊,黑乎乎一团,低低垂着。
蹲在墙角的三人看了,顿觉一股凉意直冲天灵盖,头皮发麻得紧。谢不宁经历的多了,脸色不变,一个健步冲出去,啪
把门关上了。
姜山三人:!!
不要啊!他们也很害怕,为什么要关门啊?!
第4章 连鬼都演
鬼影发现变故,身体陡然延伸到天花板,从头顶阴森森地逼近谢不宁:你是谁,吓我做甚么!你吓我!拿什么赔!
听声音还是个男鬼。谢不宁眉头一跳,到底谁吓谁,这鬼不讲道理啊。
谢不宁撕下小纸人,现身出来:你又是谁?关门打狗没听过么。
头顶的鬼影怨愤道:原来你是道士!好啊,你故意关门来辱骂我,看我饶不了你!
话音刚落,房间里刮起一阵阴风,蜡烛的火苗只剩豆大点。头顶的鬼影笔直朝他扑下来。
谢不宁不慌不忙,两指夹住张符朝上一甩符哧地一声冒出黑烟,一个黑影骨碌从天花板掉下来。借着月光一看,竟然是个老头。
谁都没想到,原以为是什么厉鬼。可老头无仇无怨来作害剧组干什么?
老头直起身后破口大骂:你欺鬼太甚!
谢不宁从背后拔出祖传的青铜剑,往他面前一杵,掏掏耳朵:你说什么?
老头一下就怂了,你有话好好说。
这才对嘛。谢不宁拄着剑,露出雪白的牙:你说说,为什么偷人家东西,还打伤员工?
老头一说起这事就来气:我死了这么多年,已经很久没玩鸟了,本想拿他个鸟笼子解解瘾,他竟然那么小气!又把我的鸟笼拿回去。我死了那么久,他们连死人的东西都要抢,我当然要教训教训他。
听他说话还颇愤慨,自觉占了大理。
谢不宁喷回去:什么你的鸟笼啊,脸皮这么厚要不要去剥皮地狱削一削?!倚老卖老,偷人家东西你还有理,知不知道为老年群众增光?什么年代的鬼,思想素质low穿地心啦!
老头涨红了脸,气得说不出话:你,你们年轻人!不讲
谢不宁接:武德?
老头胡子气歪:什么五的八的,我,我跟你拼了!他捡起拐棍敲向谢不宁的头。
谢不宁险险侧身避开,然而这鬼奸得很,虚晃一招就倏地冲向房门,想跑路。
不过门上早就贴了符,关门打狗不是开玩笑。
老头冲在门板上,结结实实被弹回来,轻飘飘的魂魄一下摔出好远,滑到暗爽又发抖的墙角三人面前
呜!!
副导演崩溃地挪开被老头碰到的脚尖,好冷啊被碰到的地方像是放进冰箱。
这一动却挤到中间的姜山身上。姜山也不知怎的,一脸神色恍惚,捏在手里的护身符竟然被碰掉了,落到地上,溅起一点灰尘。
咦,这里居然还藏了三个人。老头惨白的脸咧开一抹僵硬的笑,伸手抓向当中的姜山。
其他两人吓得哇哇大叫:救命啊道长!有有有鬼!
哎呀!谢不宁一看要遭,却来不及去拦。急中生智,惊叫一声:糟了,我的灵目失灵,看不见了。
老头动作一顿,赵川和黄副导更是露出你居然关键时刻掉链子的不敢置信眼神,一副快要晕倒的样子。
灵眼也就是阴阳眼,并不是所有道士生而能见鬼。作法时,就要先在额头点一抹朱砂,叫做开灵眼。灵眼失效,便成了普通人,若是阳气足,就见不到鬼了。
谢不宁看到老头果真放开姜山,于是入戏更深,皱着眉头作出警惕的姿态,问赵川:你们能不能看到?
僵白的鬼脸近在咫尺,两个人哪还敢说话,捂着嘴连摇头都不敢。
哦,那可能是老头自知偷人家东西理亏,所以跑路了吧。谢不宁自言自语。
说这话时,老头站在一旁咬牙切齿。有心想动手,但又怕他使诈。
姜山堪堪回过神来,就见鬼老头站在谢不宁身边,而他还毫无察觉。
草,你真的行不行啊。
一口气卡在喉间,但姜山又不敢说,怕说了鬼老头又发狂弄他。
谢不宁见他好点,走来关切问道:姜导演没事吧?
姜山觉得现在很有事。
我觉得不太好。他铁青着脸,眼角疯狂暗示。
咦,你眼睛怎么抽筋了?谢不宁一点都接收不到的模样,那鬼挡在他路上,他竟然直直走过来!
老头直勾勾盯着谢不宁的眼睛,见谢不宁的视线穿过他落在后面,似乎一点也看不见他,冷哼道:原来也不过是半吊子水。
它畏惧那柄剑,却又不甘心就此放过这个臭道士。
谢不宁目不斜视,脚步不停继续往前。
老头见他不为所动,眼里露出一点狐疑。转瞬飘到他身后,幽幽吹气。
一股细小的冷风吹过,将谢不宁颈间几缕细发吹起。忽如其来的阴风,引得他猛回头看
一回头,几乎和一张鬼脸面对面贴上,正对着他双眼的,是一双没有活气的白色眼珠。
在角落看到这一幕的姜山,浑身起鸡皮疙瘩。
但谢不宁只是奇怪地皱起眉:哪来的风?
说完,就跟没事人一样,把地上的护身符捡起来递给魂不守舍的姜山。
姜山颤巍巍接过时,那鬼老头还贴在谢不宁背后,用死水一般的眼珠看着他。
姜山赶紧撇过头,对着谢不宁欲言又止。他真的很着急,那只鬼根本就没走,万一记恨他们来害人怎么办。
就在姜山纠结要不要冒风险提醒时,谢不宁直起身来,拍拍手:好了,不开玩笑,该来算算你附身未遂这笔账了。
姜山:他在说什么??
鬼老头:他在说什么??
只见上一秒还说自己看不见鬼的谢不宁,转身就把紧贴着自己的鬼定在原地。
鬼老头不禁和姜山发出同样的震叹:靠!你演我!
姜山不可置信:你能看到?
谢不宁被老头瞪着,一点都不心虚:姜导你身体虚,一旦被鬼附身就麻烦了,所以我才骗他。
这边和颜悦色说完,转头就把随身携带的青铜剑举起来,面无表情对老头说:到现在还死不认错,死吧你。
谢不宁的青铜剑是青崖观坛前供奉,传了几代的法器,上面满是天地罡气,通常鬼魂见了都害怕,更别说挨一下。
原本很有骨气的老头,这会儿鬼影都快抖散了。
他求饶:不要啊不要啊,有话好好说嘛。
谢不宁:让你偷让你偷,看你是老人的份儿上我才不打你。
鬼老头苍白的脸都有一丝丝涨红了,脸上浮现死气的红,格外诡异。
都说了不是偷。我,我答应你以后都不来还不行么。老头都快被他一口一个偷给逼哭了。
谢不宁不依不饶,冷酷把剑插在他面前,一脸铁面无私:那偷走的东西什么时候还回来?
马上,马上就还。老头感觉到自青铜剑散发的锋利罡气几乎割破自己的魂体,这才知道小道士是个不好惹的。
直到鬼老头报出藏鸟笼的地点,谢不宁记下了,这才揭开门上的符纸放他走。
离开时还不忘教育:不要以为做鬼偷东西就能逍遥法外,做鬼也要遵守阴间道德法律,为你们鬼界争光。
嗯,嗯。老头临走前给谢不宁作揖,语气中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谢不宁收起剑,转身发现姜山眼神复杂地看过来。
哦,他们三个还在那蹲呢。
谢不宁走过去:三位,没事了,以后不会再来了。
其他两人终于彻底放心,但姜山心情复杂的不是这个。
演的不错。半晌,他憋出一句。
可不是演的不错,连鬼都能骗过!
谢不宁权当是夸奖,哈哈一笑:是吗?我也觉的自己挺有天赋的。
导演你真的不打算给我个龙套吗?
他现在是想开了,管他黑猫白猫,能抓老鼠的就是好猫。赚钱也一样,谁说道士就不能去演戏?
如果祖师爷知道自己这么拼命,就是为了给他换座塑身,想必也会很欣慰吧。谢不宁安然且感动地想。
呵呵,演龙套不是委屈你了。姜山一边说一边撑着膝盖起来。
没想到蹲太久腿麻,扑通一下,跪了下去。
谢不宁眼睁睁看大导演双膝跪倒在自己面前,脸上顿时一红,有点害羞:导演你这也就算你欣赏我,不,就算你被我的演技折服,也不用下跪吧,这多不好啊
姜山面朝地板,从牙缝里咬出两个字。
我X。
闹了大半夜,走出院中时,圆月已经西移。
三人相互扶着跟谢不宁告别,眼中是经历过后的沧桑。
剧组在镇上租了房间,他们三个还得回去睡一觉,谢不宁则在片场的小房间凑合一晚,两边不同路。
一阵凉风吹过,院中老樟树扭动着沙沙作响,地面树影婆娑。
外面巷子里,夜凉如水,自月光下走来一个人。谢不宁手扶着门板的手顿住了。
那人身高腿长,面容冷得堪比月光。墨色长发顺着白皙修长的脖颈垂向衣领,一路倾泻至腰间,那是一种超越性别的美,无形散发着罕见的矜贵气质。
谢不宁扶着门,掏出几年没换的旧手机。上面斗大的数字显示,现在是凌晨三点二十四分。
那么问题来了,他是人是鬼?
第5章 白衣男子
夜风很凉,谢不宁扶住门,耳边半长的碎发在脖间轻扫。
白衣男子出现在宅外的十字路口。
他个子很高,比谢不宁还高出半个头。面容异常俊美却冷漠,身上的衣服整齐得没有一丝褶皱,莫名叫人不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