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翻身,苏奈的睡相不太好。
她需要抱着一个东西睡,以前是顾清欢,现在是那只HelloKitty。
然而有点不对劲,毕竟HelloKitty是软软的,半梦半醒之间,她摸到的是硬邦邦而且带着炙热温度的肌肤。
瞬间被吓醒,一身寒意席卷全身,吓得她连尖叫都卡在喉咙中,仿佛被人突然按了暂停键。
那个人搂着她的腰,被她的动作所惊醒,揉了揉眼睛,轻轻喊了句:“奈奈?”
苏奈完全吓傻了,背后一层寒冷爬过,连话都说不出,听见熟悉的声音,她愣了愣才回神。
“哥哥......?”
顾清欢跟风朝里一共喝了十二罐啤酒,脑子有点昏,沉沉应了一声。
“对不起奈奈,哥哥再也不会离开你了。”顾清欢把她按回自己怀里。
苏奈眨眨眼,一点睡意都没有,怔怔的似乎还在思考这是不是一场梦。
“再也不会离开我......?”苏奈轻声念道。
“嗯,哥哥以后好好爱你。”
“不会再丢开我了吗?”
“不会。”
“不会不来找我了吗?”
“不会。”
“好。”苏奈依偎进他的怀里。
她原谅他。
没什么理由,她说的没错,他是巴普洛夫,她是他的狗,只要铃声响,红灯起,她就会开始流口水。
已经习惯了啊,这是她唯一的温暖了,无论如何她都要抓住。
两个人约法叁章,读书期间好好学习,因为这个城市有太多的熟人,他们需要好的成绩去高考,去好的大学,要赚很多钱,要开拓自己的事业,有了基本的未来保障不依赖家人之后才行。
不然当个寄生虫到时候撕破脸皮的时候,别人就不愿意当你的宿主了。
必须躲着顾衍他们,有什么事可以发信息,发完信息以防万一两个人都要清理干净。
“还有。”顾清欢皱着眉头掰着手指头,“不准你交男朋友,也不准你跟别的男生走太近,他们不可以碰你,发暧昧信息追你你都不能理......”
苏奈皱眉:“那你呢?没女生追你?”
“没有。”顾清欢摇摇头,“我基本不让女生近我身。”
当然,云雾里是个美丽的意外。顾清欢也不会把想过拿她当替身的事情告诉苏奈。
苏奈全部答应。
“那你......”顾清欢咳嗽了两声,声音有些矫情似的阴阳怪气,“那个班草男朋友呢?”
“嗯?分了啊。”苏奈眨眨眼,回答的十分直接。
那天顾清欢来找她的时候,就是她跟班草最后一次见面,因为中途他家爸爸在煤矿里面被活埋了,后来班草就跟着妈妈去了广东,两个人也分手了。
其实苏奈对班草的确有过一阵时间的好感,因为那个时候她完全没有寄托了,只想着随便就好,随便找个当寄托就好,这样她才能把“想去死”的念头压下来。
这件事,苏奈也不打算告诉顾清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区别在于,有些人放大了自己的阴暗面,成为了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而他们需要保存自己仅有的良知。
两个人搂在一起睡了过去,苏奈觉得好温暖。
后来的日子就进入了下雪的冬天,不过湖南这几年下雪真的越来越少,偶尔下一把雪沙子还有不少同学对着窗外惊呼。
她跟顾清欢和好之后,性格也开朗起来,没那么阴郁了。
同学觉得她那一时间阴郁是因为班草的离开以及两个人的分手,现在临近期末考试,应该也要缓过来了。
在大部分同学的眼中,苏奈是个有些高冷的女孩子,沉默寡言,行如风,走路的时候目视前方,泛着清冽的光,只有顾清欢来的时候,她才会展现出温暖。
初中的日子相对来说还算比较轻松,苏奈身边是一个黝黑皮肤的男同学,眼睛很大,算得上是浓眉大眼类型的中国传统式男孩。
他学习成绩很一般,喜欢上课打《我的世界》,苏奈交了一个好朋友,坐在斜上方,叫张孜蕊,是个个子比她还矮了一截,但是学舞的可爱女孩子。
他们两个喜欢自残。
用一把折迭小刀,上课的时候就在手臂上划。
“痛吗?”苏奈问。
同桌王志峰摇摇头:“不痛的。”
张孜蕊也说:“没什么感觉。”
他们两个还想让她试试,苏奈没敢。
她很怕痛,顾清欢也知道这一点,小时候但凡她磕着碰着,第二次遇到同样的危险都会反射性地冒冷汗。
但是苏奈的喊痛阈值相当高,除非是像牙痛不是病,疼起来真要命的那种情况,否则她都能憋着不喊。
放学后,苏奈去了校外的晨光文具店买了一把小刀,回到家,她丢下书包,打开冰箱拿出冷饭冷菜,准备热一热。
顾清欢给她发了消息问她下课了没,苏奈手指放在按键上,也有很多问题,但是她只回了一句准备吃饭了。
坐在掉色的沙发上,苏奈有些放空自己,手里的小刀转着,她看着自己纤细的手臂,他们都说她手臂好小,她自己的手也小,用拇指和食指圈一圈都还能有剩余,完全就是皮包骨头。
顾清欢还曾经拿他身下的性器比了比她的手腕,惊讶地发现她的手腕跟身下的性器差不多粗,苏奈这才发觉自己看过的小黄文里面说的那些男主器大活好,动不动粗得跟女主手腕一样,真的不是开玩笑。
苏奈觉得应该是自己手腕太小了。
割一刀会是什么感觉?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在这个无比静谧的空间内,空厅内只开了小灯,桌上的手机剧烈震动着。
苏奈阴沉的目光扫了一眼手机屏幕:苏军。
她从来不觉得那是自己的父亲。
当然,她也没有母亲。
大部分时候,苏奈都觉得自己父母双亡,就连学校紧急联系人的名字,她填的都是顾清欢的信息。
老师总会问问学生们的家庭情况,苏奈每次都淡淡地回答:“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哥哥。”
一个亲哥哥。
这个世界上只有他是真的对自己好。
她不担心谎言败露,因为苏军从来没有来看过她。
刀在肌肤上划开,凉意伴着点点刺痛袭来,血珠点点冒出,拉开一条细小的红线,随即便是点点火烧痛感。
很轻微,可是苏奈看见那一道伤口,鲜红的仿佛晃花了眼睛,一颗长久都被提起来的心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发泄的出口,迅速下坠着,精神上开始有些兴奋,却又觉得无比的快意和安然。
手机不再响了。
苏军又发来一条信息。
【你有你哥的联系方式吧?发给我。】
大概率又是为了问钱。
那个同父异母小妹妹不知道怎么的,好像是头颅畸形,医生说需要做手术了,苏军曾经借着苏奈读书的名义在顾清欢手里拿了五万块钱给小妹做手术,但是那场手术只要两万块,剩下的叁万块反正没几块钱到苏奈手里。
后妈也总是劝着苏军牢牢地抱紧顾清欢这一棵大树,他是你儿子,将来肯定要孝顺你,不然天理不容什么的。
真是个笑话。
苏奈没理。
后知后觉的,她起身处理着手臂上的伤口,一般来说这种自虐不会有太明显的痕迹,而且现在正处于冬天,苏奈也不担心会被顾清欢看见。
他们两个依旧是黑暗中的蟑螂,遇见光明就得跑,跑进臭水沟里面,相依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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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忙完就立马回来码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