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解信锐看到火光冲天而起,心中不由得骂了一句,随后便直接将事情抛诸脑后,因为秘术进行到了最后的环节,就算是谢玄死了,他也不会有半点的动容,最多就是失去了铁沧岛的辅助,并不会对他们的大局造成影响。
说实话,最开始要与铁沧岛一起行事,界清门的目的就只是将他们培养成自己的爪牙,毕竟相隔数百里的距离,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掌控东南武林的,所以铁沧岛既然有这个心,那么界清门也愿意卖这个情。
弓龙为了与界清门达成交易,甚至舍弃了许多的利益,只是为了攀上界清门这个大腿,不然的话,在接下来的江湖大势之中,很难有人能够独善其身,铁沧岛没有足够的实力去自立门户,那么自然要提前站队。
这种事情在王朝更迭的时候很是常见,成功——铁沧岛便有了从龙之臣的名分,接下来的荣誉和地位将会节节高升;而失败——铁沧岛会和之前一样的结果,毕竟不管怎么样,最后朝廷都是有取缔江湖的想法,作为平民,他们还是知道自己与国家的力量有多少差距的,从此消失就是他们最好的归宿了。
当然这只是像弓奇文与弓黄氏他们的想法,他们认为谢玄会好好地带领铁沧岛,因为谢玄暗地里也与他们许下了诺言,不然的话,本来那么坚定的站在弓龙背后的大长老弓奇文又怎么会如此之快的变卦。
谢玄的确是许给了这些铁沧岛原住民足够的承诺,因为他看起来的确相当的真诚,他们甚至还立下了血誓,这让弓奇文十分的放心,放心的放权给谢玄,最终是促成了谢玄的大权独揽。
但是又有谁能够想到,谢玄这样为了成功能够牺牲一切的男人,已经给多少人许下了诺言,说他是两面三刀甚至都有些恭维他了,刀殿、东海剑礁、界清门还有铁沧岛自身,谢玄只是在不断的掂量几方的分量罢了,现在看起来,最先会被舍弃的,只会是铁沧岛。
只要弓龙重新回到宗门,将今日的事情说给所有人,那些只是墙头草一般的宗门弟子一定会重新倒向弓龙这位老宗主的长子,而弓奇文也会犹豫,只要有疑惑产生,其实就已经代表着他们的合作出现了裂隙,谢玄很不想应付这些,所以今日的结果就是他所有的结局。
界清门如果能够出现,那么谢玄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出现不了……桃花仙子破开焱绝阵只是时间的问题。
听着外面不断响起的撞击,整个天地仿佛都要坍塌下来了,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还不会让谢玄紧张,可是说好的救援迟迟没有到来,这让谢玄终于变得焦急了起来。
这似乎有些印证了他早先的预感,他早早的就觉得解信锐这个人和他很不对付,因为他从解信锐身上看到了和他感觉一样的东西,那个东西叫做狠毒……
一般这样的人,在出卖别人的时候也是随意的。
所以在盏茶的功夫,谢玄已经不在祈求这会有人来救援了,一个时常将别人玩弄于股掌的人,最容易的做法就是相信自己的力量,他很难去相信别人,所以这一次的试探,以失败告终的时候,只会让他更加的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别人。
只能自救,这是最凄惨的结果,却一定程度上,也是最能让谢玄接受的结果,既然界清门的人没有来,那么他就没有理由在与界清门谈判的时候受制于人,因为对方首先没有达成自己的意愿。
没有错,甚至在这种生存危机的关头,谢玄依旧在考虑与界清门交易的事情,他甚至没有因为如今的危机而去忌恨界清门,因为交易就是交易,这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正常了。
抓紧了一切的时间,不断地调整呼吸,调整功法运转的速度。
这个时候不是急功近利的时候,狮吼功不光是一门强力的绝学,也是一门狮吼门最关键的心法,但是这种非常烈性的功法,一般身体素质比较差的人就很难有很高的造诣——原先狮吼门的弟子为了修习这门功法,不得不去修习那些炼体方法,有不少人甚至因为修习炼体之法的原因而受了严重的伤,却最终没有达成心法的最低要求。
要么说当年狮吼门是东南第一大宗,这极高的门槛就让人望而却步,这极高的弟子水平也直接造成了当年东南一隅强者遍地,几乎半数都是狮吼门的传承,强者俞强,弱者愈弱,这便是江湖的病态罢了。
缓慢的运转狮吼门的心诀是一个相当技术的活儿,没有几十年的沉浸,真的很少有人能够做到这一点,毕竟功法之所以能够成为传承不断的东西,就是因为他本身有着普遍的特性,让人无法轻易的打破他的循环。
功法运转的路线因为被规定了,让很多人难以突破那些刁钻的穴位,走穴是一个很难的过程,但是也正因为如此,功法的循环才是那样的稳固,而放缓速度,难度几乎是与逆练功法一个等级的,但是现在谢玄的状况只允许他这么做。
一股难掩的惨白逐渐充斥了他的脸,一股寒气自身体的内部向外散发,他此时感觉到的寒冷,是与他之前收到的剑气损伤完全不同的东西。
但是正因为放缓了灵气运转的速度,原先他已经紊乱的呼吸,此时变得平静无比,吐纳之间,他的伤势以及疲劳程度在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速度恢复。
……
桃花仙子很冷静,这是她最好的机会,既然已经有了阵法,那么也就证明,对方已经被他逼到了穷途末路的境地,飞剑回手,凌厉无比的剑招在她的的表现上看来几乎是信手拈来,纵横的剑气不断地扩散着,除了灵阵保护着的院子,街道上几乎所有的墙壁都逐渐浮现深浅不一的剑痕。
她已经顾不得城中百姓的看法了,因为她正在与时间做赛跑。
所以不管面前的阵法到底有多么的强硬,她都一下一下坚定不移的击打着。
咔……
一声清脆的声音从空气中响起,让这一段时间有些焦躁的空气变得无比安静。
随后是如同瓷器粉碎一般的声音无处不在的响起……
轰!
一阵烟尘瞬间从院中飞扬,桃花仙子说时迟那时快,一剑递出,飞剑笔直的射向了浓雾之中,那里绝对是有谢玄的身影的,他扬起烟尘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刚才神识的锁定因为阵法的缘故暂时断开,但是桃花仙子绝对能够感受到那熟悉的气息,以及那让她厌恶的存在。
“谢玄!你找死!”桃花仙子根本就没有在乎过自己的形象,她满脸的狰狞,朝着屋中的方向怒吼,飞剑肆意出无数的剑芒,在一瞬间,整个房屋被肢解到支离破碎。
半空中飞旋的都是砖瓦的碎片,甚至连庭院中的老柳都不例外,都被一剑之威席卷至无影无踪。
烟幕荡尽,一个让桃花仙子这辈子无法忘记的身形渐渐浮现。
他杀了自己的弟子,宗门半数无辜的孩子们在他的威势之下惨死,很多她相当看好的人,都因为力竭战死,宗门大阵被毁,间接导致接下来的来自刀殿的袭击,忘情洲没有任何抵抗的办法,好在有李重霄一行人的帮助,他们才幸免于难,如今只是宗门被毁只要人还在,那一切都还有可能。
这个逍遥至今的法外之徒,却无时无刻不刺激着桃花仙子的心神,她尽管在外人面前表现的从容不迫,在宗门之中也是那样的坚定不移,但是谁知道每每当她闭上眼睛,那无情摧毁了一切的可恶嘴脸,会让她多少次在梦中咬牙切齿。
现在一切的一切她都要亲自讨回。
“谢玄受死!”从牙根之中挤出的话语让桃花仙子的震怒一时间达到了可以说是恐怖的感觉,谢玄很不愿意承认,但是事实上,他觉得自己毫无胜算……但是又能如何呢?
所以他站了出来,明知必死的局,他偏要去闯一闯,他不相信自己的命运就会让自己死在这里,他不断地反抗着平庸,如果死在这里,那只能说明他还没有到达足够的高度,死不足惜。
是啊,又有谁会去在乎谢玄的死呢?
蒲甲可能会,死去的柳生智也可能……但是这不过也是慑于谢玄的实力罢了,靠人不如靠自己,这个话不止一次的在谢玄的身上应验,一定程度上,是他自己所选择的结果。
“仙子,可不要让我失望了,你要知道现在可是你取我性命最好的机会了……呵呵呵呵呵呵。”一连串让人厌恶的笑,完全体现了谢玄如今的肆无忌惮,是啊,人之将死,必然是这样疯狂无所遮拦的。
谢玄这样的人哪怕是要死,也要让人无法痛快的活着。
“你——闭嘴!”桃花仙子执剑在手,瞬间身形突进,一道残影从半空中划过,只有风声能够证明她已经来到了谢玄的身前。
只是一个箭步,恐怖的斩击之威便让桃花仙子体现的淋漓尽致。
之前的她对于执剑流还有不少的疑惑,经由谷中一战,击败了那个叫做吴名的男人,她对于剑道上的一系列疑问统统迎刃而解。
现在的她,听雪剑大城,通玄境境界几乎圆满,再过一步就要迈过巅峰之境,此时的桃花仙子,有与十大高手相争的资格。
一种玄妙的境界足以让一个高手的实力得到突飞猛进的增长,而面对一个昔日的强敌,这种憎恶以及愤怒让桃花仙子的出手变得更加不可抵挡。
似乎是预感到了面前的威胁,在桃花仙子刚才动身之前,谢玄已经有意识的开始后撤,他现在身形完全无法更上圆满状态的桃花仙子,听雪剑更是让他的动作变得迟缓不已,他只能够定着一招不慎,便是身死的危险,预判对方的剑招。
事实上也不算他成功了,他预感到了对方的进攻路线,但是这种无力的感觉,与之前他面对那两人的时候如出一辙,明明你知道对方要攻你左路,你却偏偏防不住。
朴刀瞬间从他的背后探出,谢玄身形在后撤的同时,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催动了所有仅剩的灵气,右手握住刀的那一刻,正是桃花仙子身形出现的那一刻。
寒光突出,如毒蛇吐信,正是阎罗索命,而谢玄则是要抗命不从。
剑快到无法观察,刀却如同划过水面的撑杆一般,慢悠悠的,偏偏是这种慢悠悠的感觉,恰巧得掐中了所有的时间点,出现在了剑的来路之上。
两人的眼对视了一瞬便没有了交集。
谢玄没有高兴,应该说没有机会高兴,因为他的手在接触到朴刀上传来的触感之后,他就知道了……
四平八稳的马步就像是老树盘根一般,谢玄的双腿本来就是稳稳的扎在地上的,甚至为了抵抗这一刀,他两腿直接踩入了地砖半尺,然而这一切都没有能够阻止他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被这狂暴的一击击飞。
风中鲜血狂飙,谢玄败了,败的相当彻底,即便有可能从来,他也知道自己已经彻彻底底的无法与之对抗了,今天的失败可以说是归结与他失去了对于形式的掌控,也可以说是他完全没有能够在这些强者之间呼风唤雨的能力,他向来的威名只是在欺软怕硬之中竖立的,唯一一战也只以惨败收场。
身上的护甲因为这一击,瞬间蹦碎向四面八方,他原本还算完好的衣物,此时已经被剑气割伤了无数的口子。
片刻之后……
一个身影覆盖了谢玄的身前所有,这让他有些头疼,明明月光是如此的美,却有人要执意扫他的雅兴。
“麻烦借个光,今夜月色真的很美……”他有气无力的说着,他的身形嵌入废墟,只有一面墙能够夹住他,不让他摔落在地。
“还有,仙子,若是此时不杀我,我想我会让你们忘情洲百年之内没有一个安宁之日的。”他裂开了满是血沫的嘴,肆意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