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什么时候落得如此狼狈?
心中得怨恨一度让他冲昏了头,他差点就要拖着一身的伤痛,正面与桃花仙子对决了,只能说明他下意识里,还是当对方只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强大的修行者。
桃花仙子在江湖上都排的上号的剑仙,如果使出了毕生的绝学,只是杀一个身受重伤,穷途末路的通玄上境还是出的了手的。
所以这个危险的想法很快就被谢玄给止住了。
而尉扶锦现在说不上多么从容,但是她也没有任何着急,现在是她解决一切事端最好的时机,李重霄误打误撞,弓龙舍命相搏都给她创造了绝佳的时候,所以即便她不说,李重霄等人也能够明白她突然离开得理由。
谢玄反应够快了,在一切的危险到来之前,身体直接带动了他,让他离开了原地,也算他命大,可是局面远远没有到能够让他脱险的地步。
这时候他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唯一得救的可能性。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哪怕有过迟疑,他只要坚持到了城外,一切都有机会,为了保住他的命,珍贵的性命,他愿意狼狈不堪。
为目的而可以采取任何措施的人,一但受了伤,或者遭了罪,他们也绝对是能够舍弃掉一切的尊严亡命的那个人。
而从谢玄无规则的路线选择中,桃花仙子似乎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一切都已经脱离控制了,女帝举办了武林会盟,但是却没有想到过弓龙这个年轻的铁沧岛少宗主竟然会引出这么多的异常。
黄剑生早早地离开,他今日已经受到了足够多的打击,甚至连万剑图也被人拿走了,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亲眼看着别人运用自如,这就好比在他最为擅长的领域上,他刚刚被击败,结果还有人跳出来告诉他:“我比你还要强,你还差得远……”
饶是黄剑生经历了这么多的挫折,能够靠着要挑战林清玄的信念,一举超越了自己的极限,打破了桎梏,却经历了灭顶一般的打击,这样他也有些遭不住。
所以赶紧脱离扬州城,远远地回到宝器宗才是对他来说最好的解脱。
女帝便是通过黄剑生的话才知道了此时的扬州城究竟混乱成了什么样子,至少他是没有想到,除了各大门派的宗主之外,竟然还有这么多隐藏着的高手没有露面,若是在次日的会盟现场发生这些动乱,真不知道宝器宗的好事要被如何毁坏,甚至她相信,那时候界清门也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她有消息渠道得知了界清门绝对是有能力来到扬州城的,如今迟迟不见他们的踪影,至少是让女帝心中有些不安,界清门如果不计代价和宝器宗开战,就算是有各大门派的协助,她也没有把握将对方击破,反倒是很有可能,大家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这样积蓄多年的资源在一场避无可避的冲突中被人毁去,女帝决不甘心。
可是宝器宗却没有足够的消息能力去得知界清门的打算究竟会是如何,因此做好了一切打算的宝器宗,看起来有些神经兮兮的,扬州城的一点风吹草动,女帝干脆的就派出了宗内两位极强者前往。
这时候你告诉她,黄剑生伤了,败了,甚至没有兵器,无力再战,任谁也有些无法接受的吧。
侍女匍匐在女帝的身边,她们很少见到女帝发怒,今天则是头一次,黄剑生一直没有见到女帝的面,一切都是由总舵主余兴康代为传之,余兴康的话传到了,最后得了一个耳光,因为就是他的面,余湛溪也不是很想见到。
现在的女帝浑身发抖,作为女子的不沉稳终于在她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小昭在一旁担忧的望着,小昭的身份很是特殊,侍女们都没有资格去与小昭有什么交集,而且只有对小昭,余湛溪才会做回自己最初的样子。
“都退下吧……我累了。”女帝似乎有些疲惫,靠在自己的座椅之上,两旁跪在地上的侍女惊恐的退去,甚至衣物在地上拖出了长长的破口,她们始终没有抬起过头,女帝生气的时候,眼睛中的光几乎要杀死一切的生命。
楼阁中,很快就又剩下了小昭与余湛溪两人,这时候的她只是余湛溪,而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帝。
小昭轻手轻脚的走到了座椅的背后,为余湛溪按起了太阳穴,轻轻地为她捶肩捏肩,直到手上感觉到她那不算宽阔的肩膀渐渐的松弛了下来,小昭知道,至少她是平静下来了。
一双纤细的手搭上了小昭稍稍有些短的小手,小昭跟余湛溪比起来,身形小了不至一号,余湛溪高挑,小昭看起来有些像个小孩子,不过,该发育的,小昭也没有缺。
小昭有些受宠若惊,至少在余湛溪面前,不管她做什么事情,都会让小昭有些不太习惯,小昭没有与男人有过多少的接触,但是她却越来越感觉到,自己面前坐着的,应该是一个俊美的少男。
蹙得脸红,小昭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还好有你……小昭……”长舒了一口气,余湛溪有些累了,她今天的确有些没有预料到会有超出她预料的事情。
难不成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年轻的蜀王引来的吗?
弓龙……弓龙的名字她当然清楚,铁沧岛曾经的少宗主,如今的二当家,可是已经许久没有音讯,她只当对方是在闭关修炼,听说他也是一个修行天才,铁沧岛的未来会寄托在他的手上
可是如今看来,似乎铁沧岛内部出了很严重的问题,稍微一想,余湛溪也能够得到一些答案,至少摆在明面上的事实是不会变的,谢玄本就是后来者居上,并且由于是外来人员,根本与铁沧岛那个相当封闭的宗派有着本质的冲突。
当年还不是特别大的她听说了铁沧岛竟然有了一位新的宗主,她还是相当惊讶的。
而如今的冲突,基本上应该离不开原本铁沧岛的弟子们和现在由谢玄带领的一群人之间的矛盾了。
只是弓龙那搏命的攻击,真不知道是惜命还是不惜命,谢玄的身手就算是不交手,整个东南,江湖上有谁不知道他人面虎谢玄的威名?
如今得了铁沧岛的辅助,再加上已经失传了的狮吼门绝学,谢玄的战斗力应该没有人会去质疑吧。
搜索着记忆,余湛溪忽然感觉到,自己曾经应该是与弓龙相识的,至少那时候,自己的父亲还没有固执到底,依然奔波在各大宗派之间,而自己则是因为被冷落,独自的度过了自己的童年。
那时候的确是有一个开朗活泼的男孩子闯入了她平静枯燥的生活,给她带去了一些不一样的关照……
弓龙充其量也只是通玄境吧,余湛溪这样想着,不禁的为他捏了一把汗,黄剑生最后说,蜀王应该是救下了弓龙,只不过之前他应该与谢玄缠斗了很久,要么就是他本身有足够的底牌与这样的顶尖强者抗衡,要么就是他付出了什么惨痛的代价,在江湖中,跨级对战这种事情只存在于传说之中,每一段的差距就是天壤之别。
而后来黄剑生说起的那个奇怪的人,甚至还有那个夺走了万剑图而为己用的人,这是余湛溪怎么都没有办法回忆起的身形。
江湖上卧虎藏龙,但是若是来到了扬州还有她不认识的大修行者,这实在是太怪了,光是李重霄身边的那两位,就足以让余湛溪刮目相看,如今这几位混在了一起……这是要把扬州城掀个底朝天?
很想说起再探再报,但是余湛溪身边几乎已经没有可用的人了,至少是在知道了黄剑生都颓然而返,余湛溪觉得如果派一些实力一般的弟子前去,一个不留神就永远把命留在那里了。
所以说起来宝器宗可能是东南第一大宗派,但是实际上,她身边真正可以称得上是精英的人,实在是太少了,她现在就指望着礼图婆能够带回来一些更详尽更好的消息。
小昭一直呆呆的望着余湛溪静静思考的模样,不由得出了神。
待到余湛溪忽然站起了身,小昭才惊得松开了手,撤回了眼神。
“啊……宗主……您,要去哪里?”小昭有些慌张,以为是自己刚才的无礼被对方发现了。
虽然都是侍女,小昭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最普通的那一个,但是一旦涉及到了寻常时候,那些需要规范的礼仪的地方,小昭都会因为慌张而忙中出错。
总以为自己是没有做好什么,要被余湛溪说道了,却没想她笑着回过头来,将手轻轻地搭在了小昭圆圆的脑袋上揉了揉。
“今晚,你就在我楼上睡吧,为我铺好床褥,我还有些事情,忙完便回来……”说着披上了一件红袍,推门而去。
小昭则是愣在原地,一直在回想着刚才余湛溪说的那一番话……
……
一柄剑。
飞剑。
无情的剑。
剑出手时,桃花仙子便没有再看一眼剑身,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极远的地方,那里被层层房屋遮掩的地方,有一个狂奔的人影,舍弃了一切的尊严,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当剑出手的时候,他浑身汗毛战栗,他知道自己一招若是躲不过,没有办法逆转整个局势,他今晚就交代在这里了。
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地方,是有机关的,不是什么藏匿、躲避的机关,而是很久之前,解信锐告诉他的……
解信锐现在在哪里,他也不清楚,清早离开宗门的时候,解信锐房门紧闭,本来想要问问他界清门的人什么时候到,却被他推辞了过去。
这时候,谢玄就想到解信锐了。
“希望你不要骗我,不然我下辈子,也不会放过你们界清门!”心中暗暗发誓,实则是为自己接下来无把握的行动打气。
一声砖石爆裂的声音顿时响起,就在这时,谢玄积攒了许久的气力,被他一股脑全部的运转了起来,成败在此一举,他的速度瞬间暴涨,身形如同一道疾电。
带着湛蓝色寒光的飞剑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剑——是用来杀人的,于是直直冲着谢玄的方向,没有一刻的犹豫,破开无数的风与石,朝着他的后心扎去。
就在这一刻,谢玄一口浊气长舒,眼前忽然出现了拐角,他定着剧痛,双脚一蹬地,朝着对面的院墙上飞去,飞剑划破了他的后背,顿时一股冰气在他的背后炸开。
他忍着最后的一口气,剧痛似乎让他的脑袋没有了感觉,而他仅凭本能,转身向着另一条路的方向冲刺。
轰!一整片墙因为他的发力以及飞剑的刺入,而瞬间爆散开来。
而天上不断飞跃屋顶的桃花仙子表情却凝重了不少。
没有一击必杀,其实已经是要一个很坏的结果了,从谢玄的动作上来看,他明显是有什么准确的目的,只是他们并不知道,而这一下,很有可能会酿成很可怕的后果。
但是事已至此,桃花仙子已经没有后退的路,飞剑只是跟着她的身形,从一堆砖石之中飞出,这次,换桃花仙子持剑追击。
然而已经晚了。
听雪剑的伤害的确是刺骨的,只是稍稍划破了谢玄的软甲,就将无数寒冷的灵气注入了他细微的伤口之中,如果只是平时,这些小伤口,谢玄只会用磅礴的灵气随意抵消掉,可是刚才的那一口气,已经是他最后拼着命攒下来的,如果用来抵抗伤害,那就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他的视线模糊了,可是在他的印象里,位置已经到了,他整个人因为冲击力,撞进了以个非常普通的院子里,里面自然是没有人的,可是当他刚刚突破了院门,一道细微的丝线绷断的声音响起。
……
解信锐其实早就来到了扬州城,只是他在忙着更重要的事情,他来到铁沧岛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一件,那就是为宗门秘术做准备,而直到刚才,一切终于准备就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