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霍兄为我解惑,大恩不言谢,再敬霍兄一杯!“沉默没有持续多久,霍牧给楚中梧指了条明路,一定程度上,也告诉了楚中梧他的身世之谜。
楚家的覆灭在朝廷的可以控制之下,几乎流为了很多人口中的传说故事,很少有人真的了解过大汉前后八百载风雨,到底有多少隐藏在他表面繁华之下的家族存在。
楚家的秘密一直隐藏在四海升平之下,要想真的挖掘,没有朝廷的倾力协助,实际上很难真的靠个人的力量去彻底调查清楚。
天机阁这么多年来也没有调查清楚的事情,霍牧不觉得楚中梧真的靠摸着石头过河的方法能够真的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刚才也听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天机阁来人,告诉了楚中梧一些寻常人根本无法知晓的辛秘,相信楚中梧到现在还是一无所知的状态。
通过月轮国一系列反革的措施,霍牧对于楚中梧本身的能力没有任何怀疑,天机阁从不会做一些无准备的事情,毕竟本身是与大汉的军队捆绑在一起,知己知彼这样的原则性问题,是不会在一个能够压制全天下的情报组织身上出现的。
楚中梧本身的能力绝对是得到了天机阁的认可,再经过霍牧的亲眼见证,相信已经没有任何的问题了,只可惜霍牧想要将他收为己用,大汉如今临近战事,军中人才稀缺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而楚中梧却有无法忘怀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霍牧并不是无缘无故的要去帮助楚中梧的,也有一定的私心,或许在与清忴交谈过后,能够解开他一部分的心结吧,不管怎么样,如果将来,楚中梧在了解了自己的夙愿之后,能够再考虑加入镇北军,他展现出来的谋略以及大局观不可能让霍牧有拒绝的可能。
两人萍水相逢,霍牧也没有更多的情感,楚中梧也明白自己的目标究竟在哪里,所以两人最后的一杯酒是真的真心真意的对对方的祝愿。
……
次日一早,两人就已经离开了巴克特里亚城,霍牧还特地拜访了一次大萨满,他对这个西域大地之上,充满了智慧的老人打心底里尊敬着,英雄相惜用在这里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大萨满也为能够与如此惊才艳艳的名将相识而感到荣幸,只是时间没有允许霍牧再去王城中拜访库格罗素。
最后霍牧的祝福由大萨满转而代之,库格罗素在得知霍牧今日一早便离开了,也有未能再见最后一眼,为其送行的遗憾,不过男人之间的友谊便是如此,不必拘泥于一眼。
虽然只有短短几日的相处,但是库格罗素却已经很满足了,这位注定留名千古的名将与月轮国一代雄主的传奇故事,也被月轮国的国史隆重的记录在案。
楚中梧则是走的很安静,他等不及,一想这么多年来等待和追寻的结果,很快就有可能有一个相当准确的答案……霍牧告诉楚中梧,说他上一次见到楚清忴的时候,已经是一年以前了,或许这一年的时间,楚清忴又得到了一些关于楚家覆灭的消息。
楚清忴到底有多想知道自己的父亲当年遭遇了什么样的打击,到如今,只有霍牧一人知晓,他不知多少个昼夜……在父亲离开之后,挑着灯,搜寻着堆积如山的案牍,一遍又一遍的追寻着当年经历过那场灾难发生的人,他想要从所有时间的缝隙中,找到哪怕一点点的线索,都能让他欣喜若狂。
霍牧能够做的,就只有让他安心的能够继续自己的事情,让他没有任何顾虑的,将自己的心结解开,这才叫兄弟情。
……
益州,成都。
时已至晚夏,若是夜晚,似乎也能够感受到一丝秋风送来的凉意。
只不过,距离李重霄等人离开成都,前往扬州,才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
作为蜀王,本身却又做了一个甩手掌柜,蜀王府却没有半点清闲下来的感觉。
当年太守督工建造蜀王府的时候,其实开出了很丰厚的报酬,只是百姓还大都没有信任太守大人的想法,刘建心里有苦也难言,毕竟强龙压不住地头蛇,他能够在成都如此的畏缩,刘建也的确遭了不少罪。
李重霄作为蜀王到来,是刘建这些年来看到的唯一的机会,而这未雨绸缪的蜀王府也是他的投名状。
李重霄当然没有嫌弃蜀王府的建制如何,毕竟他也没有见到其他王府是怎样的一种规格,其实只要比当年自家的书院要宽敞,他就已经很知足了。
只是作为万事通的楚老就没有那么好糊弄了,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楚老还是个牛头马面级别的人物,就不用说这段时间刘建的日子有多不好过了。
楚老对于建筑建制的理解程度甚至很多蜀地扬名在外的匠人都佩服不已,而刘建这么些时间以来就只能够捧着从蜀王府书房之中一封又一封的文书,欲哭无泪的去完成那些指标。
还不只是大兴土木,楚老此举几乎覆盖了整个巴蜀之地,各地水利兴修,重新分配农田,前段时间秦王出尽了风头的垦荒行动,其实蜀地早就早默默地开始运行了。
更不用说关于兵马的训练。
这几日有几个形迹可疑的男子被蜀王府外巡逻的亲兵所抓获,他们听楚老的命令将那些宵小押进王府之后,就再也没有听到过有图谋不轨之人被蜀王府的亲兵抓获的消息了。
只不过让这些军人们疑惑的是,在某日例行检查的时候,他们却无意间又撞见了那几名歹人,正在王府之中无所事事,看起来根本就没有遭遇过什么刑罚的待遇,这是让他们完全没有理解的事情。
结果后来听说,那几人本来就是楚王府的客人,只不过一时间没有找到与楚老相见的方法,意外被他们这些亲兵给打了棍子,还没有来得及解释就晕了过去,这下闹出了大乌龙,让亲卫队一段时间内都有些抬不起头来见人。
那几人听说是来自秦地,过了几日的时间已经被蜀王府奉为上宾,这实在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过余下的事情也不是那些亲兵们要去操心的事情了,既然楚老已经表明不会怪罪他们,他们就没有必要再惴惴不安。
王府内的工事一直在进行,不光是楼阁的修筑,既然当时刘建没有圈出很大的一块地,楚老也没有必要去做那个恶人,收购周边的土地去找百姓的麻烦,民心是蜀王府现在最需要保证的东西。
楚老只是要求刘建带人将蜀王府内的土地都尽量的利用起来,没有必要去搞那些浪费土地的风水建筑,楼阁尽量修高,地窖尽量挖深,而用来招待客人的厢房也需要不断地扩建。
所以原本蜀王府后院被破坏殆尽的竹林和山坡已经被占据了许多,都有相当高的楼阁修葺,不过湖心亭却保留了下来,这是李重霄特别要求的地方,楚老只是表示如果想要弄潮的话,大可以去往江上,嘴上这样说着,但是最后还是保留了下来。
顾飞离开了不久,楚老也没有久留他,毕竟如果不是什么致命的伤口的话,像顾飞这样的修行者自愈就足以应付。
王府中唯一的生气可能就是小和尚陈生了,陈生说是要留在王府之中,但是平时除了念经之外,只能见到他满城的乱跑。
不过李重霄千叮咛万嘱咐了楚老,小和尚如果想要什么一定要满足他,所以关于小和尚的事情,楚老都不太理会的,至少每日小和尚来到书房问询的时候,楚老都是相当欢迎这个头脑灵活的小和尚的。
而日子这样过去,很快,楚老就收到了来自一个他的计划中很重要的一个人的来信了。
上面写着楚老亲启,但是看着狗爬一样的字体,楚老却有些头疼。
“鹿潭啊……只有这字是我没有办法接受的,除此之外,你这个傻儿子倒还算机灵。“
来信的人是楚清忴,一般即便是像左相这样的人要从家中寄出信件,也是需要经过很多手的探查的,天机阁自然是当仁不让,将一切掐死在襁褓之中可以省去很多的事情,所以这些大人物一般是不写信的,最多也就是一些嘘寒问暖的家书。
家书自然不会有什么天机阁的人来特别运送,所以这封信来的很慢,只不过楚清忴到底有什么家人呢?这是当时为楚清忴检查信件的驿卒心中的疑惑,心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称呼,只是称这位名为楚老的人一声大伯,不知情的驿卒边没有任何疑问了。
可是楚老当得到了这一封名为家书的信件时,他就已经明白了李重霄他们已经到了什么进度了,一切都还在按着他的计划而走。
战三秋自然是他安排与李重霄相遇的,而如果战三秋足够聪明的话,一定会明白自己的用意,只是楚老没有想到过,楚清忴竟然是自己找上了原本荆州的老家,不过结果都是相同,战三秋的闺女是他唯一的逆鳞,所以他一定会让自己的女儿离开自己,楚清忴自然更是一个好去处,那里有天机阁的保护,更有这个已经独当一面的侄子来保护,相信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楚老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年事已高的他似乎并没有自己已经老去的感受,每日日生而出,日落而憩,托他的福,李重霄可以没有任何顾虑的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楚老就像是没有任何私人时间的一个工具,一刻不停的转动着,为蜀王府每日都带去不一样的面貌。
只是今日,他需要一些自己的时间。
老花镜这种东西,是李重霄交给他的东西,即便是拥有无数知识的楚老也对这种小物件赞叹不已,对于这种东西,作为一地之主的蜀王大人,似乎有着特别的造诣,让楚老也是自愧不如。
带上了这种老花镜,平时已经明显模糊的世界都变得重新清晰了起来,想起上次能够这样清晰的看清万物,已经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草原,城墙,兵马……一切都像是一场梦一般。
楚老静静地点上了一支蜡烛,放在案台一旁,从袖口抽出了今日早些时候就已经收到的信函,稍稍端详了一会,才默默地将其拆开……
几十年的恩怨,已经开始逐渐消解,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够忍气吞声的人,但是为了更好的结果,他能够为了这个目标清心寡欲。
而这封信,似乎开启了他内心已经尘封许久的枷锁,让他已经冷却许久的心,变得重新热切起来。
“楚老……或者应该称您一声大伯,我是清忴……楚鹿潭的儿子。“
文字不会骗人,楚清忴和楚老都知道了。
“是啊,我的孩子,这些年难为你了……“楚老眼神有些不知道该聚焦在何处,但是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已经出卖了他的内心。
楚鹿潭的兄长,自始至终就只有一个。
他叫楚东南,曾经死去,如今还好好的坐在蜀王府中,为天下大事而谋划。
……
时间飞逝,楚地似乎不太太平,但是京城的事情也没有人愿意去耽搁。
祭祖的事情进行的如火如荼,已经是八年了,天子刘钊再次出现在了世人面前,帝皇之袍轻着于身,昂首阔步,似乎当今天下都为他一人所有。
似乎是来自洪荒的钟鼓乐声让祖庙的香火燃烧的更胜,如今已经是惨败不已的祖庙,在今日又将重新开始修缮。
文武百官有资格站在这里,看着那个背影的,无不心中热血澎湃——是啊,就是这个男人,他有资格承担起中兴之主的名号,也有资格在祖宗的面前一一陈述自己的丰功伟绩。
大祭酒面色红润,似乎这么多年来他从来没有像今日一样年轻过。
左相右相,一老一少,领文武百官,庄严的颂扬天子。
这是大汉,一个能够屹立于中原大地八百载,怎可能因北匈奴的虎视眈眈而有任何的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