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商铺都是紧紧关闭了房门,大家都知道沙葬这种东西就算很久不来,他的到来也一定会给这片土地带来毁灭性的打击。
而且根据老人们的经验来说,这沙葬就也对是不只一波的侵袭,他们紧紧关闭了门窗,第一波的袭击来的突然,已经给他们造成了相当程度的损失,提早预防第二波绝对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这志怪书馆的确有些特立独行了,尤其是别家门前的那种狼藉之景,从他这里完全没有看到。
门虚掩着,库格罗素步脚轻快,推开门边侧着身子钻了进去,看起来他虽然表面上没有多少表现,但是心里还是相当担心的。
霍牧本着万全的考虑,在进入书馆之前还是提前探查了一下,这一下不要紧,他的心神突然一紧,心中暗叫一声糟糕,根本不假思索,横身便破门而入,木板粉碎的声音噼啪乱响,但是街上禁闭的人家没有一户探出头来,街道依然诡异的安静,只有灰鸦盘旋于城池上空,城池显得死气沉沉的。
霍牧破门而入,但是浑身的筋脉都已经调动了起来,从库格罗素前脚进门,直到他没入门内的黑暗之中,前后不过三两息的时间,能够在霍牧这个当今天下绝对顶尖的高手眼皮子底下将库格罗素拐走,这实在是有些太过诡异了。
“难道是匈奴人已经追来了?”霍牧心中闪过这个可能性,但是很快便将其抛诸脑后。
匈奴人就算是快马加鞭,也没有道理能够从斜刺里超过在驰道上奔袭的他们,更何况匈奴的战马也少有能够比得上两人骑乘的吐蕃马速度快。
只是屋中的光景的确不似霍牧想象的那样,不知道哪里来的光线倾泻在靠内的书架旁,炉火烧着,有着木柴燃烧特殊的那种烟火味道,也一并去赶走了那秋日的干冷,此时已是将近下午,但是一旁的柜台上还放着两碗还没吃完的剩菜,热气也稍稍升腾,这里不久前还有人活动,只不过和如今的寂静不太相符。
碎掉的木板在霍牧的身下静静地散落着,他一身傲然,挺枪而出,微微的嗡鸣声从枪口处穿出,上面亮银流转,似是有什么气息环绕,显得朦胧无比。
此时已经扯下布袍的霍牧穿着对襟高领黑衫,下着束绑腿踝的干练单裤,青云翠履蹬于足上,再加上他的架势还有那收束紧扎的头发,整个人威风不说,气势也是堪称无敌。
然而他那修长的凤眼一眯,似乎再无接下来的动作,这让屋中除却他那绵长的吐息,就只剩干柴爆燃的响声了。
“不知来者何人,可否将我家主人放还,奥列瓦身为主上的护卫,手上的长枪可是不认人的。”霍牧担心对方也不清楚他们的底细,依然将自己的名讳隐藏的很深,主动叫阵则是怀疑对方还有更多的布置,若是真的着了阵法一类的道,别看他修为高深,怎么也都要费一番功夫。
声音穿出,回荡至屋后也不见有人出来,霍牧的眉头稍稍皱了一下,若是对方真的不出来,那他也不是不能直接将这铺子给一股气给掀了,只不过这样闹出去的动静太大,若是惹了城主府或者月轮国王府之人前来,那就不好办了。
就算书馆沦陷了,只要地道还在,两人就有无数的机会。
“三……”黑暗中似乎有什么窸窣碎响,霍牧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
“二……”霍牧的脚步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变动,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他的眼睛早已经眯起,似乎睡了过去。
“一……”只有他的长枪,自岿然不动。
面前的地砖突然发生了断裂,这书馆的石砖虽然比不得大汉青石砖来的光滑与好看,但是也已经相当规整了,就是面前的青石砖,突然从中断裂,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响动。
霍牧看着面前的砖块碎裂,脸上没有任何的惊讶,反倒是将长枪一甩,一招回马枪便直刺身后,突然一声怪叫穿出,一个黑影便从半空中定格一般直直摔落在地,地上非常干净,所以根本没有半点灰尘扬起,只有一个抽搐不断的浑身蒙在黑色之中的健朗人形仰面躺在地上。
鲜血似乎在从他的口鼻处止不住的涌出,一双漏在外面的眼睛瞪大着,似乎充满了杀意,不过如今都于事无补。
是刺客,手中的匈奴狼刀相当的显眼。
事情来的突然,所有的事情都没有任何的间隔,一个接着一个。
地砖轰然爆开,似乎被一股强大的气劲给推开来,一堵砖墙飞快的朝着霍牧轰击过去。
霍牧也不慌张,长枪往前一提,枪尖只一触便粉碎了整面砖墙,只不过这似乎终于遂了刺客的愿。
烟尘滚滚之中,恶鬼沉默前行。
一连串明晃晃的狼刀挥舞,从天而降的两柄长剑,似乎将霍牧一切的退路全部封死。
刺客门面没有再发出任何声响,他们寄希望于用烟尘混淆霍牧的视野,然后靠着配合娴熟的战阵,毫无拖沓的直接将霍牧格杀当场。
匈奴人如果有人前些年还在南疆军中待过一段时间,一定会听说过草原上的樵夫一名,那是一个来自大汉镇北军中强大的存在,而他最擅长的就是独自一人突入敌阵,然后靠着强悍无比的战力,在战阵之中应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最后还会将匈奴的军队全部个格杀,不留任何活口。
不过这些身份似乎已经相当明显的匈奴人明显没有听说过那个传闻,更不用说知晓那个草原上樵夫原本的面貌了。
五年前一个叫做为情的年轻人加入了镇北军,然后一步步从伍长做至了霍牧军下的亲卫长,儿那樵夫之名不过是他在修行途中所留下的痕迹罢了,然而当初教他突入敌阵、磨练自己技艺的那个人,此时不就站在他们面前吗?
霍牧的确没有感受到压力。
哪怕是头顶上此时还有两柄飞剑。
修行者也来了,此时正躲在房梁之上,在至暗之处飞速的操纵着飞剑。
这是匈奴比较典型的刺客小队,一行八人,六人刀客期以近身搏击,为身后两位技艺精深的修行者提供最好的刺杀机会,大多数情况下靠着修行者的细腻无声的飞剑,一般是不需要这些黑衣人等我刀客来为他们创造空间的,但是这次敌人实在太强,与其说是刺杀,不如说是搏杀。
飞剑速度极快,一剑长鸣五响,普通人几乎是看不见飞剑的剑身的,只有修行者,才能依靠着灵气的加持,从空间之中捕捉到这种致命杀器的踪影,然而在修行者世界中有一个共识,如果被一名剑修御剑抢到了先手,除非拼着同归于尽,不然的话,接下来那人就只有被动防守的份,时间一长,其实依然也会落败。
飞剑就是这样独特的一种技艺,刺客最爱。
然而无数道光亮折射,都没有一声是真正砍到人身上所产生的响声。
烟尘顷刻间便散去,这是相当违背常识的事情,前一息还烟尘满布,下一息屋中的一切狼藉都完完整整的成现在所有人面前。
六名身材相似的刀客出刀的动作的确相当的华丽,然而却没有任何的作用,在他们面前,数人的刀身都嵌入了揭开地砖之后的土地之下,一柄飞剑也夹杂其中,所有人的刀身乱成一团麻,在所有人或惊恐或震怒的眼神之中,一个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
“我道是何人前来作祟,没想到你们速度倒是快的很,若是大家都这样赶时辰,某便送你们一程?”霍牧的声音本就有些低沉,在这样空荡的房间且紧张的时刻就这样静静地响起,似乎真的实在给他们送葬……
“啊……”终于匈奴刺客也不再憋着了,他们的敌人的实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有人心理已经难以承受了,这样被人戏耍,的确没有人心里会好受,尤其是他们这些作为刺客,向着战神起誓过后,他们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侮辱。
只不过那人的叫声只到一半,便成为了无声的空喊,他的刀还没有抽出来,整条手臂便已经留在了原地。
他作为刺客的本能还是体现了出来,壮士断腕之勇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右臂鲜血狂飙,他的喉咙里依然充满了来自困兽的低吼,反身一扯,臂膀上最后一点血肉都被甩了出去,左臂往回一探精准无比的从一堆刀花之中抽出一柄完好的狼刀。
狼刀形如柳叶,刀身偏窄长,但是握在手中分量却不轻,匈奴朝廷不管在民生上如何克扣,但是在军士的装备银饷之上却没有半点的含糊,狼刀的材料只有在黑绳北漠才能开采,一种重土经历烧制之后熔留下的金属再与铁水混合之后产生的无比坚韧的重铁,这是让大汉营造也要相当眼馋的资源,只可惜全天下也只有匈奴人才占有,狼刀便是全部由此制成的。
狼刀更是只有精锐的部队才会配备,普通的州郡士兵,哪怕是游散的骑军也是没有这个待遇的,狼刀从刀丛之中被他迅猛的拔出,激起一连串的火星,他的吼叫似乎是惊醒了身边的一众同伴,所有人如梦初醒一般,其余五人瞬间暴起,转身就杀向了身后。
霍牧则是轻巧的躲过身前这个独臂之人凶狠的反击,轻描淡写的拎着枪身的前部,腰身发力,身形扭转,一枪直接捅穿了那人的喉咙,同伴的死根本没有成为所有人停滞的理由,他们的刀划破乐空气,划破了沉默,直直的冲着霍牧身上招呼来。
谁知道霍牧却不退反进,手上猝一发力,银枪贯喉而出,鲜血淋漓的只有那人的喉咙,没有一丁点的鲜血沾染在长枪之上。
霍牧一步踏前,身形滑动,一时间似乎有数个身影从他的身上窜出,四面八方而来的刀每一柄都似乎触及到了霍牧的身体,但是转瞬又砍到了无形的空气之中。
长枪的枪位在地上划出一连串的火星,显露出了霍牧刚才脚步的稳健,长枪被霍牧用作了军刺,身形闪动,便有一连串的血花从背后飘起,十步一杀人,千里不留行,何谓高手的点到为止,实际上则是霍牧这种轻松无比的杀人之景。
一柄飞剑直落地面,再也没有动弹过,这两息之间,梁下的场景变换莫测,飞剑却毫无动静,一人蒙面面带惊恐之色,因为他此时才发现,身旁的同伴已经没有了任何气息。
剑诀从心中升起,又从手印上迅速的爆发,然而却不等他召回护身的飞剑,一道轻盈的落脚声便出现在他的身旁。
毫无顾忌的他拔出长靴上的匕首,转头便刺了出去,这下根本顾忌不得飞剑的事情了,然而枪杆却诡秘莫测的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内,至少……他还没有这样强大的控制力,可以在这样紧急的时刻,避开那夺命的长枪……
银杆兽纹的长枪在他的眼中不断地放大,不论他如何偏折身子,长枪似乎都让他无所遁形……没有死角的一枪,精准无比的一击。
随着肝脏具裂,黑衣刺客死不瞑目,他的身形嵌在房梁之上,几乎贯穿了石质的房顶。
房屋之中最后的一个声音是黑衣人身体软绵绵的倒在地上的声音,因为倒得无力,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巨响,枪枪直取喉咙,梁上一人神魂具裂,一人重创而死……在一名大宗师面前玩修行者的把式,未免有些太过自信了。
所有人都死了,霍牧也沉下心来,两个气息突然出现在他的感知之内,这让他终于如释重负。
库格罗素和书馆的掌柜是被绑在一起的,屋中被人布好了阵法,霍牧不怎么敏感,倒是真的没有发现,不过他倒是猜到了这样的经过,不然他也不可能无法感知到库格罗素这样精力充沛的男子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