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泽临近泗水还是大汉开国之后的事情,高祖吧泗水这么一块宝地纳入了彭泽县之内,如今彭泽依山傍水,倒成了一处极好的游玩去处。
古来圣人与泗水畔发出过感叹,泗水也成了文人们心中的圣水之地。
彭泽处在一个十分奇巧的齐魏楚交界之地,也没少了琐碎之事,不过好在每一任的彭泽县令那都是相当有文化有底蕴的人物,似乎这样的传承在延续了百年之后也未曾断绝,正史不曾记载,但是却为某些野史称道不少。
因为正值六月,江南刚过梅雨季节,若是这种潮湿无比的天气在路上走那么一遭,浑身湿透那都是寻常之事。
街上不管是男女老少此时都着通气敞亮的行头,为的就是不荫汗,这样的天气谁喜欢一身黏腻的回到家中不是?
但是彭泽县的中城,城中干道之上,就是有这么几个奇装异服的人,在那里若无其事的穿行在人群之中。
正午的阳光狠毒,连那些猪马牛羊都遭不住的烈日,看门的家犬无力的在门前吐着舌头,耷拉着脑袋,浑身若仔细去瞧,似乎还能看见生起的腾腾热气。
就这……还是不足以让某些人脱掉身上厚的出奇的怪异行头。
这是一群盛夏时也要蒙面披蓑戴笠的狠人,街上人指指点点,有大娘那是直言不讳啊:“都瞧瞧,真的是给热傻了才这样一身装扮,真是生怕这艳阳天把自己冻着了,用不用大娘再给你们灌些暖水袋子,可别着了凉?”
大娘话尖酸,但是她确实人群中最能引人瞩目的焦点,大家应声附和着,大娘的幽默惹得大家耻笑一番,大娘心中也得意,她喜欢旁人都跟着她的话走的感觉。
然而那群黑衣蒙面戴着斗笠的人,一言不发,一直门头向前走着,也不知是赶路还是作甚,总之就是根本没有个来头。
“噫,怪了,这身行头怪不像咱城里边的人,人家是什么来头啊……”但是也有人是这样疑问着,大伙都喜欢聚在树下乘个凉,一人手里一把蒲扇,东扯西扯的,平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对旁人指指点点。
不过其实她们也没有什么恶意,三个女人一台戏,这里也不止三个女人,老少爷们也忍不了这样的当头晒,都一波波的往这边走,往往都是听到大家在聊些什么,也能听些有意思的家常,让燥热的心,静一静再静一静。
只不过今日不行了,不是他们不想静,是那当时的情况不允许。
大娘不知道什么时候说着说着就不动了,然后就是毫无征兆的掉了头,就这掉头的功夫,嘴里边儿还嗑着瓜子,好生自在。
但是那汩汩的鲜血喷出来,喷人一个满头的时候,大家才意识到这真不是什么幻觉一类的事情。
一时间惊叫声,哭喊声,那叫一个震天响,莫说看门的家犬惹了一身的血腥,这种畜生都知道现在大事不妙了,转眼就跑个无影无踪,那些就在掉了头的大妈面前的几人,这个真是留了一辈子的阴影。
随后的事情也就没有那么特别了,就是衙役,县老爷……这么一群人一看一查,到后来是什么都没有查到。
他们当然什么都查不到,一群生活在平静的世界里的普通人,又怎么能够想到其他的事情呢,最后的结果就是这莫名其妙的断头案成了压在彭泽县案底的旧事,就是再过个百十年,也只能当做当地的传说,无从求证。
但是大妈死的说不冤也冤,错就错在管不住这么一张嘴,或者说,做人啊,就不能第一个张口,祸从口出这不是没有道理的话,大妈随口调侃一句,倒是成了他最后的遗言,她又只能去找阎王爷说理,实在是得不偿失。
那一群奇装异服的——其实并不是,若是在江湖上,这样的行头果真是太过寻常了,他们不是什么脑子烧坏了的人,他们是要杀人的人,一群有杀人手段的狠人,而大娘触了个霉头,只能怪自己倒霉。
那么一群人从陆上走来,入了彭泽又出了彭泽,最后是走到了江上,去了一个地方。
巧的是,此时江畔不知何处,有同样几群人,似乎是不约而同的向着同一个地方赶去。
……
那里是虚无一片,但是不代表没有东西,阵法这种东西,说精妙说他实质其实也只是一种修行者运用灵气的手段,但是说简单,他却也能万千变化,让小瞧他的人吃尽苦头。
阵法要去破解有两种办法,一是找到阵眼,或者说就是以阵法师的方式去破解,耗费精力却极有可能一点击破,绝对就是那种绣花针的功夫,会的人当然少之又少,不然阵法师为何在修行者之中地位那样的高贵。
另一种方法那也相当出名——以力破法罢了。
有了那样碾压般的实力,自然不会再去考虑剩下的复杂又耗费精力的办法,传闻匈奴武林当年就是被一个老头子,牵着一匹瘦马,腰间挎着一柄剑,就那样给砍翻了过去,到现在还没有恢复过精气神来,一力破万法果真是千古至理。
不过说到他们那样一群人要去的地方,那可真的算是层层防御,一层层的叠加下去,若不是有纰漏,或许真的没有人能够渗透进去,但是这群人之中就是有如此不讲道理的人。
……
今日正午,江上的风倒是吹得徐徐,不过也没耽搁了摆渡的船工,只是这么写个打扮的和鬼一样的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江面上,料谁也不敢靠近……
“你们倒是鼻子灵的很,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一个趁手的和尚,还不得让我尽兴一把。”一个人气喘吁吁,听得出他的语气已经尽量的保持住平稳,但是他此时身上的伤却是骗不了那些其他人。
“别,您可别误会,我们是让人打了脸,现在得找回场子,咱们两不相干,你继续找你的和尚,我们呢,就想进去好好地杀上几个人,解一解气,毕竟这么些年了,憋得我的兄弟们可是有些苦了。”一个更高亮一些的声音应道,听起来似乎年纪也不大。
不过这些人里都没什么女人的声音。
“你们又是想要作甚,还嫌丢脸丢的不够?老子现在可没闲工夫给你们两个擦屁股……”第一个开口的那人嚷嚷着,似乎极其讨厌远处的那两个人,只不过他们听到了这样明显有些贬低的话语,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得,说好了,谁也别掺和谁的事儿,多管闲事老子当场……就剁了他的脑袋。”那人似乎又放了狠话,显得有些不耐烦,但是旁边一个声音响起,似乎让他先前的一段话没有了半点气势。
“莫要再冲动了,这次我不一定能救你……”
“行了!走了!”
……
“果真是如意和尚,他怎么会在这里?”君秀千想万想也是想不透,怎么这和尚就到了他们跟前儿了,难不成他说是要去找人,结果是骗了他们,一直跟着他们溜达过来的?
不过他一说,所有人都满脸嫌弃的否定了他的想法,唯有一个人似乎脸色一直没有变好过。
和尚身上有各种各样的伤,若是有大夫的话,还能看看他身上是不是还有什么暗伤……总之是他身上伤口过多,感染不感染的另说,但就是那失血过多地事情,就足以让他死个百八十回了,还真就是这和尚身体硬朗,才能这样撑下来,如今昏迷过去,完全不省人事。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是从江上一路飘过来的,我们一看这不是个和尚吗?”王双搭话道,告诉李重霄他们,这叫做如意的和尚其实是从江上飘过来的。
这下大家可真是没话说了。
林竹想要为他敷上药物,但是桃花仙子此时却是开口了……
“将他带到本宫那里。”
这下李重霄等人才终于是如释重负……先别管他身份如何,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绝对没错,和尚能飘到他们跟前来,那也是缘分,不救的话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你们先别高兴……”,然而桃花仙子却接着说道,她随手捻来一瓣桃花,轻轻地掷在了这和尚身上,只见桃花本是好端端的,却在半空中临近和尚胸膛之时突然化作了碎末,七零八落的,着实吓人。
“这……”王之洞等人看的一愣一愣的,反正到了修行者跟前了,他们看谁都像神仙,实在是已经词穷了。
”你们不用担心,这害不着你们,普通人感受不到,也自然不会被伤害道,只是这萦绕全身的霸道刀意确实是有些棘手。”这是刀意,桃花仙子说出了个中缘由,将李重霄等人吓了一跳。
“那么意思就是说……”林竹惊呼。
“这和尚还能遇到比他还强的人?”胡云河有些不敢相信,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记得老前辈当时是怎么说的……这和尚的实力绝对是能够与战大哥一个等级的,如今却是这样一幅模样……
李重霄心中的警觉此时已经逼近了极点,其实这有时候不是他的直觉,他从小就养成了思考的习惯,他的不安其实完全是有据可凭的,就凭和尚本是前去寻仇,却被人打落至此,如今又是机缘巧合的来到了他们身边……
这是不是意味着对方其实就在附近呢,或者说……对方放和尚的身体进来,就是为了一探这忘情洲的究竟?
最坏最坏的结果在李重霄脑海中不断地浮现,让他整个人有些心不在焉……但是事实却印证了他的想法。
就在李重霄等人匆忙赶回宗内楼阁之中时,宗门大门处,那守门的弟子却见到了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之中的未知之人……
“什么人!”对方身上的气息让那名辈分最高的忘情洲弟子警觉了起来,他喊住了对方,并且警告对方不要再继续向前了。
两位长老虽然与他们说过今日可能会有许多陌生的人到来宗门,这一人独行而来,实在是有些怪异了。
“什么人!不要在靠近了!报上名来!”他大声呵斥道,却见对方丝毫没有停下的意图,那脚步十分的稳健,并且每一步都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他向着身旁一招手,他身为今日这里的负责人,自然实力也是不弱的,已经达到了化形初境,身旁的似乎是师弟立刻递给他了一副弓与箭。
他是武夫,场间唯一的武夫,不善使远距离攻击的他,自入宗起便打磨了自己的箭术,如今百步穿杨已是寻常手段,再加上他极其契合的拳术,他的擘力惊人,穿云裂石那自然不在话下。
一箭蹦去,直接洞穿了那人脚下的碎石,蹦出的石子竟是能够嵌在两边的绝壁之上,弹出两三寸深的坑洞,然而这也只是他的寻常一箭罢了,若是用尽全力,整根箭洞穿顽石那是相当正常的事情。
对方终于是停下,因为脚下就是那根如今已经有些扭曲的箭矢。
他似乎是抬起了头,蒙面不蒙眼,然而斗笠下只有一只闪过血性光影的恶瞳凝视着那名忘情洲的弟子……
一眼看去,似乎是无名的恐慌出现在心头,其他人没有注意,只有他是看到了那最直白的目光,一瞬间心剧烈的跳动,甚至要跑出他的胸膛。
他一瞬间便惊出了一身冷汗……这是怎样的一只眼瞳,才能让与他直视的人生出凝视深渊恶鬼的错觉?
那人似乎又将几乎踏步,然而他却一咬牙,因为就凭那一眼,他就可以确定对方绝对是来者不善。
“戒备!敌袭可能!”他对着身后的人说了一声,重新拾起了勇气,正要再次弯弓搭箭,却发现他先前注视的地面早已没有了一丁点的人影……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恍然间似乎听到了什么,他有些不敢相信的回过头去,却看到了生前最后的一幕。
所有的弟子,不管男女,此时都呆呆的站在原地,而他们此时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被人摘掉了头颅,鲜血只用了几息便涌成了江河。
“不好意思,下手狠了点。”耳畔是这样一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