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李重霄忽然出声,似乎有些难以言表,又像是下了什么样的决定一样,眼神又变得坚定了起来。
“其实这次没有直接杀死弓龙与穆名,是有一部分原因,我将其考虑在内的……”李重霄声音变得低了一些,咬着下唇纠结的说道。
“我知道那群来杀我们的人绝非泛泛之辈,所以也就起了生擒弓龙两人的想法,因为此间无非是两种情况。”他伸出两根手指,在众人面前述说着。
“一是那群人本就是铁沧岛自己的死士,是弓龙有备而来,这样的话,我们的麻烦其实也仅限于对抗铁沧岛这样一个比较中规中矩的一流宗派……”
“而第二……那就是对方是受雇佣而来,是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神秘组织来人……毕竟敢对我们这种实力相当强劲的旅团动手的组织,相必也是极其有势力的。”
战三秋肯定道,“没错,他们的确是一个十分神秘的杀手组织,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我想请那位桃花仙子帮忙,尽管……尽管有些不仁义,但是将那位桃花仙子牵扯进来,绝对是对我们没有坏处的……所以我会将弓龙与穆名生擒,特地将他们押送至忘情洲……”李重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是转瞬便消失。
“君秀……能不能放出铁沧岛的两个重要人物被忘情洲弟子生擒的消息?”李重霄转眼便看向君秀,十分认真地说道。
“可!”君秀自然是明白此时他们的状况不容犹豫,他只要是力所能及,他便会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忙。
战三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的点着头,“这样的话,我们本来就会被铁沧岛以及八扇门的势力夹击,此时多了一个强大的助力,局面就好转了许多……相信那位桃花仙子,在得到了我们的这份大礼之后,也不得不去面对两难的抉择……”战三秋摸着下巴,呼吸变得悠长。
胡云河顺着继续说道:“一是独自面对铁沧岛,而我们会尽可能的远行,忘情洲脱不了干系,但是我们却可以尽可能的隐藏自己的行踪……二则是她需要与我们进行合作,抵挡来自双方的压力。”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大概也就拼凑起了这样一幅光景,看起来似乎无懈可击,余下的便只是到时候的随机应变以及实力的对碰了。
但是大家都没有意识到的一点就是八扇门的实力究竟如何……就算忘情洲能够在缓缓恢复之后与铁沧岛正面抗衡,但是……八扇门若是倾巢而出?
李重霄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听明白了战三秋的意思,那就是他们此次只是遭遇到了敌人的冰山一角,真正八扇门的实力如何,战三秋都不能保证……
按照这样推断,若是对方的几位头领那都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那么对方的实力绝对比想象中的要恐怖许多……或许甚至可以与界清门那样超一流的巨无霸抗衡……
所以李重霄也早就做好了舍弃尊严,抛弃自己这个临时找到的“战友”的准备……毕竟留的性命,才是真正的本钱,忘情洲距离扬州宝器宗的距离也仅仅只有数日,能够争取到一点时间,甚至他们可以走陆路直达扬州,到了宝器宗,相信绝对可以获得对方的帮助。
局势风云变幻,原本只持观望态度的李重霄,此时已经将宝器宗当做了潜在的盟友了,殊不知,这一切在他的理想化之中,是多么的不现实……
江湖本就是风云莫测的,一切想要揣度它,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到其中的规律的人,最后都吃尽了苦头,黯然退场,或许此次真的是李重霄一行人的劫难之旅。
他自恃身周有无数强者,却不知道一切高端力量,在江湖这样的大漩涡之中,一样是会被缠住,最后寸步不前,直至遭受到沉重的打击。
若是他现在能够意识到这一点,或许有些事情就不会发生。
他们现在卷入了大汉两个堪称超级宗门的争端之中,马上就要面临着那如同大漩涡一般的武林会盟,谁知会盟其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那位女帝究竟有没有魄力能够掌控住那样混乱的一批力量,从而正式的站在界清门的对立面上。
随之而来的还有忘情洲与铁沧岛的争端,其间因为与八扇门雁翎众的厮杀,导致他们现在绝对会被八扇门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组织给盯上,俗话说:看不见的对手,才是最可怕的。
然而李重霄似乎忘记了,他一直还面临着几大隐世圣地的细密针对,不说对方此时按兵不动,一但对方出现,那时的局面就不是他一介小宗师能够应付的了得了。
而且因为头顶一个佛首之名,那神出鬼没的七十二佛林的僧人,不知何时还会再次来临,他或许真的忘记了,在出蜀地之前,他们遭遇到的险之又险的事情,不仅是耽搁了他们的行程,其实差一点就会面临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所以要说李重霄聪慧、心思缜密,那是没有错的,但是……李重霄错就错在他还太过稚嫩,空有头脑,少有经验是根本无法应付这样的江湖的……尽管在大家看来,他已经足够优秀了,而且他还在变得更加优秀。
战三秋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些,他自从来到了李重霄一行人之间,真的就像是一个长辈一般,无微不至的呵护着这个团体,一切凶险的情景都由他来对付,这样无形中其实是减少了李重霄等人面临的压力,反倒是让他们的成长速度变得更加缓慢了。
他身为蜀王,此时的格局还是太小了,以为一时的解决就代表着某些事件的完结……这种想法不断地给他们加重着隐形的负担,在不久的将来,一并都爆发了出来。
这一切只有一个人意识到了,而那人此时正在侧房的床榻之上,静静躺卧……不说,却慢慢给李重霄描绘了一副十分具体的画像。
经过这一夜谈,似乎大家都有所了解,也大都肯定了李重霄所提出的那个计划,那么便心知肚明,把严了口风,对任斗等人只字不提,只当是寻常的交流。
……
在经历了那一夜的麻烦之后,似乎大江之上风平浪静,再也没有什么烦心事会找上门来,就这样,“横江”一路东去,水路赶得飞快,只是一日,就已经能隐约望见彭泽县城的样子了。
彭泽县,几十年前也被称作豫章郡,此时的豫章郡范围更大,就已经不是在原处了,此地临近江边的城镇便划归为彭泽县所属。
彭泽县毗邻大江北岸,又临近章江,后称赣江,是大江上的一条极其重要的分支,往东去数里便有那鄱阳大泽,水汽蒸腾,彭泽风光无限好,临近江湖,又傍山而建,颇具名士之风。
后来有位陶彭泽,在此处担任县令,留下了著名的“不为五斗米而折腰”的典故,绝对是历史上的一大佳话,不过陶彭泽其实本来就不适做官,毕竟在那样一个动乱的年代,儒生又能够如何左右历史呢?
不过这些都扯远了,王之洞远远地望见了彭泽,就知会李重霄与任斗等人,随后任斗又是担当起了司南的作用,毕竟彭泽只是他们的地标,他们真正的目的地可是那江上的修行者宗门。
船员们知道要亲眼见证者传闻之中的忘情洲之后,也有些紧张,但是知道了那宗门的宗主是一位绝色女子之后,也不那么紧张了……毕竟食色性也,窈窕淑女,君子也好逑,不过他们不敢说出来就是了。
说是只需在有数个时辰,便可抵达,众人也将此行的必备物品收拾好,李重霄对王之洞悄悄地说了些什么,王之洞尽管脸上有疑惑,但是还是没有反驳,毕竟他们钱已经付足了,船家照做便是了。
王之洞跟随着任斗的指引,弯弯扭扭转来转去,不知道行至了何处,周围突然间没有了人眼,就像是发生在一瞬之间的事情,恍然间,大船四周雾气升腾。
王之洞对着中大雾绝对是没有好感的,毕竟前两天刚刚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情,要他这么快就消除阴影也是强人所难了。
但是任斗却笑着解释道:“王大哥不必惊慌,这是宗门的障眼法,一般人没有我的指引想要看到这片雾气都是难事,别说穿过来了,只要是顺着这个方向走下去,不出两个时辰,便可以到达了。”
看着王之洞头上豆大的汗珠,任斗只能这样解释,尽量平静的说出来,毕竟对方只是一介普通人,这样说起来,忘情洲还真的是第一次有普通人拜访——还是这么一大批。
“那……那要出去的话,没了小哥你的指引,是不是就无法出去了?”王之洞忽然这么问了一句,任斗没有过多地疑问,只当是对方好奇,便继续解释道:“不必如此麻烦,直接沿原路返回便可,而且原路返回的话,或许只需要半个时辰……这障眼法是限进不限出的。”
……
船员的号子喊得响亮,但是慢慢的便消失掉了,因为……忘情洲——到了。
应王之洞的要求,他们此行便不会跟随了,因为听说李重霄等人也只是稍作停留,不会耽搁太久,但是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他没有说……任斗一听对方不跟随,倒是有些失望,不过他们也不强求,或许真的跟去了还要被那些长老们说教,万一真的对人家平常人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们还真的是丢不起这个面子……
话其实如此,都是说给李重霄等人听得,因为……忘情洲因为前番大战,现在对外人排斥的很,尤其是仅存的两位长老,一男一女,脾气那都是暴躁的很,任斗特地跟李重霄等人说,若是那两人有什么过分的话语,他先在这里赔一个不是。
李重霄等人笑了笑便过去了,没有过多地说辞。
还有……身后此时跟着两个困住了身子的男子,都相当的高壮,一人头发极短,鬓角还有疤痕,眼神凶恶,另一人神色忧郁,眼神阴沉,身上的衣衫有些破烂,但是看得出他的气息的确要更加的内敛更加的危险。
前一个是穆名,他今日一早才刚刚醒来,醒来后发现自己竟是被当时的那群人生擒了之后,先是懊悔,随后又开始吵闹,不停地破口大骂,无非是想激怒李重霄等人,让他们了结了他的生命,不过在他们的冷处理之后,穆名似乎也了解了情况。
相反弓龙则是沉默的多,除了当日被捕之后有过几句话,此后就再也没有开口过,似乎一直在闭目养神,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他们被封禁了气穴,君秀早就将捆仙索收起,以防登岛之后,忘情洲有识货的人认出来了这样东西,从而揭发了他们的身份,此时想起来还有些后怕,当日幸亏是任斗不认识这东西,不然事情就难以解释了。
他们此行运用的名号就是李重霄胡诌八扯的青城派的名号,依次都是什么师兄弟,然后战三秋与老前辈就是青城派的长老,此行是随弟子历练而来,也正好想要去了解一下那宝器宗的武林会盟。
看起来借口天衣无缝,实则早已经被人刺透了消息。
走在忘情洲的路上,因为雾气够大,所以似乎看不清这岛上的全貌,只能隐约的感受着这地面似乎真的与江岸旁那紧实的泥土不同,显得松散了一些。
三三两两的可以看到一些断壁残垣,只不过却一直没有看到活人,不过他们也没有问。
“就在前方,我踏进忘情洲结界的那一刻,千岛婆婆与陈阿公应该就已经知道了我们回来了。”任斗冲着李重霄解释道,说着还抖了抖腰间那此时淡淡泛着荧光的灵牌,应该就这是个东西显示了他们的身份。
隐隐约约的,李重霄开始望见身前百丈之处,有一堆人影,却没有听到任何响声,这让他有些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