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经历大苦大难者,必将涅槃重生。”这是觉明大师与诸位僧人说起的话。
佛子毫无征兆的死去,似乎意味着道尘赢了,发现这一切的还是那个每日庭前扫尘的女子。
女子如今亭亭玉立,已是一副祸国殃民的绝色,乌黑的长发散在身后,穿着一身绫罗缠绕的纱衣,每日除了为那名和尚清理一下身子,剩下的便是随自己的小姑练剑。
她叫林竹,八年前与自己的小姨母亲一起来到普陀山上,投奔自己那位实力极强的小姑。
八年前,一位西域的佛子扬言要与大汉的佛门圣地普陀寺来一场辩论,无人知是西域与大汉的佛道又有了什么样的分歧,那时的江湖可是对着件事密切关注着。
加上那队伍极其惹人注目的佛子入关,一时人们将目光都投向了此处,但是不知为何,佛子在入了关后,除了零零碎碎的一点讯息传出,便是彻底蒸发一般。
他们不知道的是,佛子早已赶至普陀,然后与人开始了这场长达八年的论法,没有什么舌灿莲花,也没有什么天人交锋,有的只是两个对立而坐的和尚,一个年轻,一个更年轻。
但是那日清早,佛子睁开了眼,看见了那位于庭前打扫的女子,女子也看到了他,一时间竟是有些惘然。
他只是笑了笑,似乎笑中没有了那当时的针锋相对,有的只是无尽的洒脱。
“世间是没有佛的,原来如此。”随后便在女子的注视下散作黄沙。
后面的事情就是那样发生了,觉明大师知道此次普陀寺应是要遭一大劫难了,他知莲心离开之时便说过:“普陀寺的劫便是佛祖降下的劫。”
他的师父也曾经忧心忡忡的望着那片空无一物的天空,对着懵懂的觉明说道:“天要灭我诸佛,我诸佛却不得不死。”
所以自他接过普陀寺的住持一位,他就一直在做着一切的努力,他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在那名才华横溢的僧人之上,只不过他却没有阻止他的离开。
觉明说自己从来不是什么能够证得佛果的高僧,他只是一个守成的老迂腐,所以他不会去阻止青丝的离开,因为青丝知道的比他多,青丝理解的比他还要深。
觉石是唯一一个能够知道自己师兄这么多年来究竟承受了多少的压力,所以他也想要找到那位能够帮助普陀度过劫难的人,他觉得道尘就是了,然而道尘还有更大的劫难等着他。
为此红尘的大闹没有人去制止,为此青丝僧人的死去无人去相助,只不过他们最终还是得到了一场空。
佛子死去的那一刻,所有的僧人,不只是西域的那些僧人感受到了,连同大汉的所有僧人,都能够感受到心中的那股悸动。
当佛子死去,觉明终于是有些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了,他不知道为何普陀寺坚持了那么久的真佛之论,到头来却抵不过天选的佛子。
他明明看得到那天上的那尊大悲痛的佛像,却只能装作没有看见,因为他怕说出,这座寺庙便会自己四分五裂。
山下来了人,先是那群最早跟随佛子的人,那些诸国的士兵已经严阵以待,防止有任何人逃出这座小罗浮。
那些本来还有些面善的僧人,此时面色痛苦扭曲,脸上的泪痕触目惊心,僧人恸哭只有真正的悲痛才会有。
函谷没有看到那些赤脚的僧人,便是以为又是相安无事的一段时光,喝点小酒,匆匆忙忙便度过了军旅的日子。
但是在他们没有看到的地方,有一群僧人,可以以万计数,他们向着东方躬身,向着东方诵经,向着东方前行,他们本来血肉模糊的脚掌,渐渐生起了金光,伤口神奇的愈合,他们注意到这一点,于是心更加的虔诚。
信仰的力量有时常人无法理解,但是真正只有身处信仰之中,他们才会真切的感受到种种。
他们没有走函谷,没有走那一段走廊,他们选择翻过那极寒的高原,选择趟过那高不见顶的雪山。
他们真的走了过去。
半月,他们来到了山下,看到了那座凝聚了他们所有瞩目的山门。
曾有人见过十万的铁骑,那时他们踏马与黄河对岸,与大汉的武当仙人隔河相望。
也曾有人见到过千百儒生,那时他们在洛阳城中,面前是披麻戴孝的天子,身前是儒圣的圣躯。
如今数万西域的僧人,并肩站立于罗浮峰之下,站在普陀寺的山门之前,这股的难以言表的信仰的压制,几乎化作了实体。
觉石与觉明在山上看着这山下的一个个脑袋,似乎有种别样的喜感,竟然是笑了出来,觉石哈哈大笑,觉明看着师弟身上随笑而抖动的肉,也是摇着头笑了起来。
有人来轻扣山门,一名年轻的僧人十分恭敬地念叨一句佛号,便送上了他们此行的一切。
他们请普陀寺的僧人与他们论法,对坐而论。
万千僧人席地而坐,已经为普陀寺的僧人腾出了位子。
“小姑,那些僧人为何要与我们论法?”女子尽管已经是有了一副倾城的美色,一举一动之间带着说不尽的优雅,但是她却依然不减当年的天真烂漫。
她坐在墙头之上,看着山下纹丝不动的和尚们,心里厌恶极了。
红尘没有说话,只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与诸位僧人说着什么的住持和大师傅,叹了一口气。
“再等等,如果不行,我便带着你们杀出去。”
红尘已是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其实觉明早已与她说过了。
觉明那日跪坐在她的面前,以他普陀寺住持的身份,向着红尘行了一个大礼。
他说普陀寺对不起她哥哥,说普陀寺也不应该让她们跟着受苦,所以恳请红尘能够在普陀寺遭劫之时,将道尘与林竹一齐带走。
“小姑,我们不用走。”林竹眨了眨眼睛,说出这样一段话,因为她心中真的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所以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有担心的感觉。
突然一声辨识度十分高的男声传来,连着山下的僧人与山上的僧人都听见了这声吆喝。
“姑娘,讨杯茶水喝可否,我这一路口干舌燥,实在是走不动了。”一股要死要活的声音传来,其中还带着些轻佻,似乎是看见了墙上坐着的女子,掩饰不住地兴奋。
“哪里来的登徒子!”红尘一听便觉得此人不是什么好鸟,起身便走出了寺中的房子,来到了山门前。
然而红尘还未出剑,就被那人着实与声音不符的样貌给惊住。
这又是哪里来的俊俏公子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