铸剑山庄因为李重霄的到来而解除了暂时的危机,胡明朗一直忧心忡忡,他知道王爷此行是可以起到震慑作用,但毕竟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王爷再强也只是一个人,当宝器宗的背地里搞些偷鸡摸狗之事时,那可真是防不胜防。
然而跟在王爷身后的那个年轻的小道士则从头到尾都在给这群人灌输一个思想:王爷能够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铸剑师,胡明朗算得上是识人有眼的,他本身只有堪堪御气境的实力,而且这境界的来由,基本上是因为成日的打铁铸剑练就,铸剑山庄本就不以武力见长,所以胡明朗竟然算得上是铸剑山庄实力最为高强之人。
然而他一眼就能看透李重霄境界的大半,平心而论,一般境界相差过大时,境界低的人应该是看不透境界高的人的,然而发生了这种情况,那就说明……
“王爷,胡明朗想要询问一件事情……”胡明朗在李重霄身后搓着手,猥琐至极,一点看不出他那铸剑宗师的风采。
李重霄自然没有理由拒绝,手向前伸出,做了一个轻便的手势。
“不知王爷贵庚?”
“过了今年的秋天便有十七。”
胡明朗自然是震惊不已,他看得出李重霄年纪应该不大,谁曾想还未及冠,这可让他有些搞不懂了,这可是大汉的第一位异姓王爷啊,怎么就让一个少年当上了呢?
当然一想到那位家父生前一直念叨着的白大人,他似乎也有些了解了其中缘由,既然那位白大人出落凡尘,又是手眼通天,那么说不定便是朝廷的什么隐形世家吧。
“那王爷能否让在下了解一下您的境界,我没有别的意思,为您量体而做的剑,那自然是要越多的信息越好,只是先前王爷出招太过利落,在下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解。”
胡明朗心里忐忐忑忑,他与这个年轻人接触了半日,却依然看不懂这个人,他总觉得那平易近人的外表之下,似乎隐藏着一些朦朦胧胧的东西,他寄希望于自己的多虑,这样问道。
“不过初入化形而已。”李重霄闭目养神,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情,一听是打听自己的境界,便直接了当的告诉了胡明朗。
“我不是武夫,而是修行之人,剑法以平直为主,要的是出招的简洁,能够尽可能的减少负担,去除那些花哨的东西,我会相当感激的。”
李重霄一边说着,一边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打量着面前的这位在江湖名气不小的铸剑宗师。
胡明朗被他看得有些发毛,因为与先前王爷表现出的那幅玩世不恭相比,此时的李重霄似乎才是真正的他,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种能够透传人心的感觉。
李重霄似乎看出了胡明朗的心思,笑着说道:“掌门大人不必慌乱,我没有任何恶意,有求于人自然也有相应的报酬,您放心就好。”
胡明朗自然连连道是,拖了个借口便准备离开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和这么一个年轻人对话会有这么大的压力,他以为这可能就是上位者的那种王气所谓。
然而李重霄叫住了他,“掌门大人,我有件事情想要和您商量,不知道我这把剑要到什么时候才可以真正完成,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似乎王爷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的,胡明朗估摸着,心里大概算了一算,转而又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愁眉苦脸的跟李重霄说道:“那个……王爷,山庄最近各种原材都少的很,我知道您的那柄陨铁制成之剑是极好的剑材,但是……”
胡明朗接着说道:“但是那如果是武夫持剑,那便可以得心应手,如果是您这种修行者中的剑修的话,要使出御剑的手段,这柄剑少不了那些东西。”
“如果我们尽快的话,大概半月可以制成,但是如今实在是窘困……”胡明朗为难的说道。
李重霄则是笑了笑,摇着头说道:“不必如此大张旗鼓,从简便好,我自幼也未曾练习过什么飞剑的手段,对于我来说那也只是鸡肋。”
“王爷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就有了数,您放心,半月的时间足够了。”
胡明朗终于是没了一切的顾虑,他的心思准备全部扑在那柄剑上,他相信呕以心血,这会是他的至强之作。
然而李重霄笑意不减,似乎还想说什么。
“掌门大人,有没有入我蜀王府的打算?”李重霄笑意更浓,终于是露出了狐狸尾巴,胡明朗终于是知道了他为何看到这位年轻王爷的眼睛,会有那种不自在的感觉……
———————————————————————————————————————西域诸国由于群沙环绕,加之本就远离东海,终日晴天,让此地变得极其干旱,所以西域诸国主要靠着牧业与商业发展。
然而这年的春天,汉历祥通三十二年,由月氏国开始,延绵起一阵由小渐大的雨,这雨下的突然,让西域的人们的确不是很自在,毕竟多年未有大雨降下,此时突然而来,像是天公故意所为。
然而人们却越来越感觉到那弥漫在天际的那股不详之感,就像是天即将塌下,所有人心上都闷着一块石头,好生不快。
然后那日,天再不降雨,人们开始恸哭,他们觉得心中少了一块什么重要的东西,有些在西域行商的大汉商人,看着满街捶胸顿足的西域人,心中的恐慌可想而知。
然而他们天越是晴朗,他们便哭的越狠,越撕心裂肺,有些人便是昏了过去也要无意识的抽泣,诡异无比,但他们却似乎没有一点奇怪的感觉。
老人们说:天不会塌,但是佛祖走了。
然后便纷纷离世,这如同当年佛子降临时,万千高僧纷纷坐化十分相似,但是此次更是悲壮。
人们没有怨天尤人,他们只是普通人,他们再悲伤也要继续活着。
但是僧人不可以,因为佛子走了,真的走了,所以他们决定赶赴大汉,没有一点互通,万千赤脚的僧人,披着破布的袈裟,踏在黄沙上,踏在东行的路上。
在大汉普陀寺,那扇紧闭的山门似乎再也不会敞开了,因为佛子今日走了,化作一盘散沙,然而多年前盘坐起的小和尚还是没有醒,只不过现在成了年轻的和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