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子被一个九品巅峰的武夫,单臂夹在腋下,宋衡风却是看都没有看胖子一眼,也没有看自己的儿子。
脱去蓝夹袍的宋衡风,只是默默望着自己的老子,双手轻轻搭在麻衣老人肩上。
本来就特征极为明显的油腻胖子,自然就是钱权酒色帮的使者钱四道。现在,钱四道除了身材臃肿,又多了几个独一无二的特征。几百斤重的胖子,放眼天下,除了钱四道,还是能找出一些人的。
可是独臂,缺少门牙的几百斤重的胖子,可能就只有眼前的这位了。
至于同样被钱四道迫害的刁权,不知是不想看到宋衡风,还是另有其事,并没有出现在劫后战场上。
钱四道说的正气凛然,自己九死一生,用一条手臂的代价,从龙潭虎穴中救出了宋清。可他却丝毫没有,把这位望月宗的少宗主,还与宋衡风的意思。
曾逍遥越看这个油腻胖子,越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衣着暴露的胖子,怎么看着笑的那么牵强。
钱四道右眼皮停不下来的跳动,一张布满肥肉的脸,也是赘肉狂颤。
什么叫做“肉疼”,钱四道可谓展现的淋漓尽致。
两千多名弟兄的折损,三名护法,十多名堂主,上百名精英武夫。光是给死者亲属的抚恤银子,都是一大笔开销。更不要提重新培养一批人才,那将会是多么恐怖的一笔数字。
这让除了钱,万物皆为粪土的钱四道,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可是他现在还必须要假装十分高兴,笑着望向宋衡风。钱四道虽然颇为感性,却是一个很会控制情绪的人。可现在,他那抽搐的肥肉,出卖了自己的情绪。
钱四道一直凝视着宋衡风,这个男人,一枪断权哥一臂。同为十品大宗师,可是连刁权,都是接不下宋衡风一枪。
在钱四道心中,眼前这个淡泊名利的男子,那个二十年前,让天下所有武人望其项背的天才,一定是十品大宗师中,最强的那一个。
钱四道把宋清带到宋衡风面前,其实也是在赌。只不过赌注不是钱四道最喜爱的钱,而是命。
虽然钱四道除了钱财,一切皆为粪土。可拿自己的命作为赌注,与这个望月宗的天才对峙,钱四道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胖子仅剩的一只手,手掌紧握,汗水不自觉的从胖子手掌中溢出,打湿了他的整个手掌。
在钱四道的注视之下,宋衡风动了。宋衡风手掌一抬,钱四道都是肥肉一颤。先是舶羊湖剑楼曾康,再是天人境老神仙释云虚。钱四道是真的被这些七大派的高手,搞出来阴影了。
果然自己还是只适合挣银子,江湖太危险。
宋衡风轻轻将麻衣老人双眼何闭,将裹着蓝色袍子的宋清海放在地上,这才转过身子,望向钱四道。
宋衡风没有在意胖子漏洞百出的谎言,也没有去看胖子腋下的宋清。宋衡风只是从宋清海手中,接过大枪“白蛟”,一枪如白蛟出水,随手朝着自己右方一刺。
一道清水水波,穿破漫天黄沙,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一阵阵惨叫声响起。
眼睁睁的看着又一批兄弟倒下,钱四道右眼眼皮,更加的一阵猛烈抽搐。
钱四道微微张口,声音有些苦涩:“宋宗主,一枪破黄沙,好枪法好枪法!”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曾逍遥,这回是对这个油腻胖子,佩服的五体投地,一脸欣赏的表情,冲着钱四道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我望月宗握枪人尽死,唯独我宋衡风残活。从今往后,望月峰望月宗,一人一宗门,你可明白?”宋衡风手握宋清海的大枪,十品大宗师的气质,展露无疑。
钱四道吞了吞口水,他何尝听不出宋衡风的警告。
望月宗其他握枪人虽然死绝,但是只要有我宋衡风在,望月宗就在。你钱权酒色帮还有这座武林,可千万不要犯浑,想要做出什么趁火打劫的愚蠢之事,对望月峰上剩下的老弱妇孺,动起什么歪心思。
望月宗一直以来脱尘出世,本来就在钱四道要对付的计划之外。只不过今年是望月宗主持武林大会,情况颇为特殊,钱四道这才让北卑人劫走宋清,留作后手。
现在宋衡风的意思,让他别再自找麻烦,人家的实力摆在哪里,就算望月宗往后,真的只有一人一宗门,钱四道又哪里敢上峰报复?
带上几千人围杀宋衡风?这种亏银子亏到姥姥家的买卖,钱四道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出的。
“宋宗主请放心,望月宗从此一人一宗门,何等豪迈。钱某人回去以后,一定昭告天下豪杰。”钱四道强打了精神,含笑道。
一定会把宋宗主的意思带到,前提是,钱某人回去以后。钱某人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帮派内其他掌事之人,会做出什么事情,就不是钱某人可以操控的了。
宋衡风好似根本没有听懂,钱四道话中的要挟暗示,只见他打了一个响哨。一匹老的不能再老的劣马,一只不时摇摆尾巴的毛驴,从风沙之中出现。
劣马和毛驴看起来相当的不对付。一马一驴,时而快时而慢,前前后后不时变幻速度,互相嫌弃着对方,怎么也不愿意与对方并肩而行。
宋衡风抱起被蓝袍包裹的麻衣老人,将他轻轻放在毛驴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毛驴刚刚背上宋清海,钱四道竟然看到毛驴眼眶之中,噙着泪水。
连一直跟毛驴不对付的劣马,也是低头沉默,没有去争抢这个,送老宗主会望月宗的机会。
“我在郊外挖了一些坑,去把你们的人埋了吧。”宋衡风放好大枪,一手牵劣马,一手牵毛驴,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宋宗主,坑可能不太够啊。”曾逍遥一路小跑,跟上宋衡风。明明是我曾逍遥挖的坑,你宋宗主倒好,完完全全淹没了我的功劳。
钱四道望着两位宗师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待到二人消失于黄沙之中,钱四道才猛然想起,宋衡风的儿子好像还在自己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