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韶:让我抱抱。
  微莺:打工人被迫屈服。
  灼热的吐息扫过微莺的脖子,让她觉得有点发痒。
  也是这个时候,微莺才发现,原来皇帝的个头比她还要矮上一点点,说话的气息一下一下,轻轻拂过她的耳后和脖颈。
  温度透过衣物,传到她的身上,就好像被一床暖乎乎的杯子给裹住一样。两人紧紧相贴,她甚至能感到皇帝在轻轻颤抖着。
  恐怕是气的。
  微莺心里为他默哀两句,突然想到一事,轻声问:陛下,这位便是章大人吗?
  云韶气得脑仁疼,开始后悔自己为了凸显明君人设让这老东西说话了,这种东西就该直接堵住嘴打,让他说不出话来。可是章岢是言官首领,在读书人中也颇有才名,她正欲清扫朝堂广纳人才,这个关头,却是不好处置这个刺头。
  纠结之际,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云韶想也没想,直接回:就是这个不孝子。
  呸,她才没这样的儿子。
  言官们看见皇帝夜里带着微莺上城楼,现在两个人脑袋凑在一起,一副窃窃私语的模样,心里暗骂皇帝好色荒淫。
  章岢胆子大,不仅在心里骂,嘴巴里也骂出来。他嗓门大,精神好,喊了这么久,声音还是很洪亮:陛下千万不要沉迷女色啊!
  无辜再次被cue到的微莺瞪圆眼睛,气得想朝章岢扔臭鸡蛋。
  可惜她什么都看不清,那群大臣们,在她眼里像是群蚂蚁在团团乱爬,而章岢是在最前面最面目可憎张牙舞爪的大蚂蚁!
  干嘛鸭!
  为什么逮着她不放了!
  再说了,狗皇帝什么时候沉溺女色了,人家都把妃子接进宫当打工人好不好?
  她心里突然又觉得皇帝可怜起来:好惨一资本家。
  章岢又喊一声:荒淫误国啊陛下!
  那群言官们也跟着咋呼起来,吵得皇帝头疼欲裂,脸色苍白如雪。
  微莺抿抿嘴角,突然笑了笑,统,过来,我要用积分兑一张牌。
  口是心非。
  这张牌她用过很多次,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用。对付章岢他们,她都舍不得用10s的绿卡,直接兑了两张灰色的3s卡。
  她微微一笑,扣住皇帝的手,把她带到城墙边,探出个脑袋往下瞅。
  云韶本来被气得不行,看微莺这样好奇地往下张望,觉得她像极一只好奇的小猫,心中郁气一荡而空,便也学着言官们口中的昏君做派,轻笑:爱妃想扔臭鸡蛋?
  微莺下意识点头,但马上瞪圆眼睛。
  狗皇帝怎么又猜到了?
  云韶叹口气:可惜这里没有臭鸡蛋,下次让御膳房留点。
  微莺:陛下,我只是想来看看这些国之栋梁。
  云韶笑:看见了?像什么?
  微莺歪了歪脑袋:像大蚂蟥,不对,大蚊子。
  蚂蟥只是默默吸血,而蚊子一边吸血还要一边大声嗡嗡吵闹。和蚊子一比,蚂蟥都显得可爱许多。
  章岢还在高喊口号,他喊一句,后面的言官们就跟着喊一句,就像个学校举办什么高考冲刺百日宣言似的:
  吾等忠心,苍天可鉴!
  苍天可鉴!
  忠言逆耳利于行,望陛下三思!
  陛下三思!
  微莺嘴角勾了勾,小手一扬,口是心非的卡牌悄无声息地飞入男人身上。
  他身子一震,随即大声喊:陛下三思请陛下责罚臣等吧!这等大罪,非赐死不足以平息天怒人怨!
  众大臣的脑子没有跟着绕过弯来,也跟着大声吼:请陛下赐死臣等吧!
  皇帝沉默了。
  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奇怪的要求。
  她愉悦地扬扬嘴角:你们心里倒挺有数,那就如你们所愿吧。
  意识过来的大臣们都傻了眼。
  这都什么和什么嘛?
  章大人,你瞧瞧,有人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刚才都喊了什么呀?你是想让大家都没命了吗?
  我家中还有老母要奉养,早知道就不跟你们过来了。
  章岢吓得僵立当场,脑子一片空白,反应过来自己说的是什么后,他一个哆嗦跪在地上,膝盖叩在地上,好大一声响。
  身后的大臣们也跟着啪嗒一声跪下,疯狂磕头。
  眼看那群戴刀的侍卫越来越近。
  他们全无刚才的威风,像热锅上的蚂蚁,磕头磕得脑袋都破了,鲜血混在雨水中。
  陛下饶命!
  饶命啊陛下!臣等知错了。
  微莺往后缩一步,藏在阴影里,深藏功与名。现在她算是明白了,这群人开头说的那些不怕死的话都是在放屁,只是料定皇帝不敢处置他们。
  现在害怕被处死,就都慌了神。
  云韶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当仁慈君主的那天。她咳嗽两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一人杖责三十吧,章岢你聚众滋事,结党营私,杖责六十!
  大臣们纷纷磕头说皇帝仁德圣明。
  头一次被这么夸的皇帝扣紧微莺的手,牵着她走下城楼,坐上龙辇。
  微莺只觉得抓住自己的掌心越来越凉,冷汗浸湿,没心没肺如她都忍不住问:陛下,您没事吧?要不要去吃药?
  云韶扭头看向她,眼里被高热烧出蒙蒙的光,表情有些恍惚:谢谢。
  微莺:哈?谢什么?
  你待我总是好的。
  话没说完,皇帝身子一歪,直接歪在了她身上,她下意识一搂,掌心肌肤滚烫。
  皇帝晕倒,整个皇宫都乱成一团。
  微莺被迫留在养心殿里,就坐在龙榻旁,看着太医宫女来来往往。
  不是她不想走,是皇帝死死扣住她的手,不许她动弹。她枯枯坐着,就跟被带上手铐一样,甚至想唱一首《铁窗泪》。
  莺贵人,您喝完姜汤吧,去去寒气。福寿也记得她身子不好,贴心地送上一碗姜汤,微莺伸手去接,身子刚动弹一下,皇帝在昏睡中仿佛察觉到,眉头紧蹙,更用力扣紧她了。
  微莺很无奈,单手不好喝汤,便道:算了。
  福寿恭恭敬敬地低头:让老奴来侍奉主子您吧。
  微莺蹙起眉,注意到福寿对自己的称呼是主子。虽然福寿只是个太监,但毕竟是跟在皇帝身边的红人,也是整座皇宫独一位的掌印太监,权力颇大,甚至能和朝堂百官相庭抗理。
  就连皇后贵妃见了他,也要恭敬相待。
  她可不敢真拿福寿当奴才看,摇头表示不必。
  福寿点头,表情黯然:姜汤不苦,老奴多放了些糖的。
  微莺:怎么她不爱吃苦谁都知道了?
  萧千雪接过福寿手里的姜汤:我来喂莺莺吧,莺莺你别动,乖乖坐着,张嘴就行。
  微莺被皇帝扣住一只手,动弹不得,只好眼睁睁看着姜汤越来越近,然后心一横,张口咽下了。
  哎嘿,福寿真的没有骗她,放了好多糖!
  一碗姜汤下肚,驱散周身的寒意。
  微莺:好了,千雪,你回去休息吧。
  萧千雪惆怅地看着榻上天子憔悴病容,不解为何陛下和莺莺两个人出去,结果一个人躺着回来了。
  这时皇后和御医在殿外交谈完,也进来了,说皇帝只是感染风寒,让她们各自回去。
  萧千雪不想走,但不得不走。
  微莺很想走,可不得不留下来。她目送萧千雪离开的背影,小脸上写满羡慕。
  越清辉垂眸瞥眼她们紧扣的双手,目光很快移开,缓声道:你们都下去吧,陛下需要静养,这里有本宫和莺贵人就好。
  宫人们鱼贯离开,只留下福寿公公还守在床榻边,表情焦急。
  越清辉和福寿交换一个眼神,示意殿内多添几个暖盆,然后柔声对微莺说:莺莺,我去外面看折子了,有事便唤我吧。
  微莺点头,心想,皇后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打工人,资本家都倒下了,她还要兢兢业业地打工。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越清辉幽幽叹息一声,语焉不详地说:你留在这里照看陛下这些年他过得辛苦,你别太、太
  微莺眨巴眨巴眼,表情茫然。
  越清辉手按了按她的肩膀,许久不曾松开。
  微莺疑惑地看向皇后,看不清她的样子,只有肩上传来不重但不容忽视的重量。
  越清辉低声道:别趁人家睡着,偷偷在他脸上画乌龟。
  微莺:!!!
  她低下头,忍不住在心里咯咯咯咯咯咯笑起来,偷偷在脸上画王八,想想就很有趣!
  皇后姐姐真是个天才。
  宫斗姬:人家是让你不要画王八。
  微莺突然想到一事,身子僵住,皇后为何要这样提醒,难道她从前做的坏事被发现了?
  她连忙问:小鸡小鸡,谁也不会知道系统的事对吧。
  宫斗姬:按理来说,是这样的,除非任务者主动向npc透露。
  微莺听到这话才放心。
  她垂下头,柔顺地说:娘娘言重啦,莺莺哪有这么坏呢?
  皇后笑笑,并未再说什么,转身去主殿。
  这里又只剩下微莺和皇帝。
  她摸索着探向皇帝的手,努力撬开,妄图从狗皇帝的爪子中逃出来。
  撬半天,结果适得其反,皇帝还越抓越上瘾了,把她攥得死死的。
  微莺:陛下、陛下?
  皇帝还在昏迷中,双眼紧闭,脸颊因高热泛起艳红,神志不清之际,只记得抓紧手里的手,再也不放开。
  微莺低头继续撬皇帝的手,她就不信了,自己的力气还没有一个病人大。
  她撬、她撬、她努力撬!
  半晌,微莺选择放弃,瘫在床头,幽怨地举起一截食指,轻轻戳狗皇帝的手背。
  狗皇帝的手还挺好戳,又嫩又滑,像块豆腐。戳了半天,她也迷迷糊糊地趴在床头睡着了。
  一觉醒来,已经白天。
  榻上的人已经离开,只留下半截袖子,就压在她的脸下。大抵是皇帝起来早朝,袖子被她压住,就用刀把袖子给割破。
  微莺想到很著名的断袖典故,觉得有点不太妙,打个哈欠伸个懒腰就准备回玉露殿。这么一整晚趴着睡,可把她累坏了。
  一伸懒腰,身上的外袍应声而落。
  微莺拿起来一看,上面红底黑纹绣着凤凰于飞,还有淡淡的幽兰香,不知道皇后什么时候进来给她披上的。
  她站了片刻,瞅瞅左手皇帝的断袖,又瞥瞥右手皇后的外袍,想想,把它们同放在床榻上,一人占一边,默默祝愿帝后幸福和谐。
  回到玉露殿,微莺累得一句话都没说,直接钻到自己暖乎乎的被窝里补眠。补眠补了大半天,醒来还缩在被子里,舍不得钻出来。
  于是她又打开自己的后台,看着那个鲜红的39,露出满意笑容。也许是又加了十点体质和融合度,现在她冒雨出去一趟,狗皇帝都得了风寒,她却没事。
  也有可能是那时狗皇帝把伞全部倾斜到她身上了。
  她心虚地摸了摸嘴角,在被子像小猪崽一样一拱一拱。
  萧千雪一进来,看见她这样,乐了,把鞋袜一拖,也挤进被窝开始跟着她一拱一拱。
  红珠绿蜡看着被子里的两头小猪崽,彼此对视,无奈地笑笑,想到两位主子刚侍寝完,天大地大,她们最大,小侍女们只好先离开,让她们在床上说点悄悄话。
  萧千雪:莺莺,昨晚你和陛下去干嘛了呀?陛下还好吗?
  微莺:挺好,大早上还去上朝了。
  那些大蚊子说皇帝是荒淫昏君,真是太没有道理了,连她都看不过去。就没见过这么不要命还勤奋的资本家,剥削别人的同时,也不忘了剥削自己。
  敬业,真是太敬业了。
  微莺心里叹服,把昨晚的情况大致和萧千雪说了一下。
  萧千雪瞪大眼睛,然后:tui!狗大臣!
  微莺:
  学以致用,不愧是女主。
  萧千雪拍拍胸口:昨晚我吓死啦,陛下看上去好可怜。
  脸色惨白双目紧闭,有种荏弱凄惨的美。
  微莺:我凑合在床头睡一觉,也好可怜。
  萧千雪笑:快起来吃饭啦,一天没吃东西,都不饿的吗?
  微莺慢腾腾起身穿好衣服,在宫女们的服侍下洗漱好,来到桌子前,瞥见旁边贤妃娘娘的食盒,心中动了一下。
  昨夜她们带着食盒去了养心殿,进去后就一直放在皇帝的寝宫,原来后面被萧千雪带出来了。那狗皇帝不也一天没吃东西?
  好惨一皇帝,好惨一资本家。
  她被萧千雪拉着坐下,嘴里塞了块桂花糕。
  萧千雪不停给她夹菜:福寿公公让我们不要把陛下生病的消息说出去,外面的人都以为陛下宠幸了你一整晚。
  宫里规矩就算夜里召唤完妃子,宠幸后也会把妃子给重新送回来,像微莺这样直接睡在养心殿的算是少数,彰显帝恩盛隆。
  微莺没有放在心里去,不知道玉露殿外的舆论发酵成什么样。
  几日后,她梳妆打扮时,瞅着绿蜡打开一盒玫瑰香粉,皱了皱眉,我记得宫里没有这样的香粉?
  绿蜡笑着说:是董娥姑姑从内务府中拣选出来的,我们都在用,很香,主子也试试吗?
  微莺抿抿嘴角,片刻,说道:别用了。
  这香粉短时间用不会有什么区别,但长时间使用会烂脸,是淑妃姐妹指使董娥送来的。
  原书中的女主就被这么整过,后期脸烂得不成样子总之就挺惨。
  微莺瞥眼小宫女。
  这孩子比她还小点,圆脸蛋,杏儿眼,头上扎着双髻,歪头看她:主子?
  她攥住绿蜡的手:我们去看看萧贵人。
  绿蜡眼睛一亮:好耶!
  玉露殿里的三个女人相处融洽,对于绿蜡来说,微莺是亲主子,萧千雪则是小主子,至于贤妃,那是大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