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老旧的木门,我一眼就看到蹲在水房门口洗衣服的江天易。
他光着上身,嘴里叼着烟,脚上踩着一双拖鞋,看着就像个小混混。不,他就是个小混混。
从小没有父亲,因着母亲的希望,他早早的去了国外,认识了同样是私生子的陪酒小姐。那姑娘据说人挺好的,只是陪着江天易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后,选择了离开。
江天易年纪还小我几岁,可他已经做过大建筑公司的老板,又经历了破产,这会拮据的揭不开锅。
我们俩就窝在这个十来平米大的小屋子里。
见我进来,他开口就没好话:“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没给人家小姑娘看上眼?”
我要去给小丫头做家教的事情,去的路上我给他打电话说过。
“我是做老师,又不是去相亲。”我无奈的瞥他一眼,躺到床上。
一躺下,入眼的就是发黄的天花板。
“对我来说差不多。”江天易嘿嘿直笑,满手泡沫的走到床边坐下,“不过你要是真被那小姑娘看上了,我就太伤心了,毕竟我刚刚失恋。”
他说的挺淡然的,但我知道他其实很在乎那个姑娘。
可人生就是这样,越是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越是有很多人都会选择离开你。这个时候的江天易,一穷二白。
“别瞎说。”我无奈的瞪他一眼,“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你的。”
我说完,他神色立刻变得暧昧,“我说安熙,你这话很有歧义啊,你其实是不是暗恋老子?老子可告诉你,老子是直男。”
我抬脚轻轻的踢了他一下,“说话也没给把门的时候,去洗衣服!”
他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回到角落蹲下身继续搓洗衣服。
我看着他出了神,我知道,他不会永远都这么落魄下去,他是个要做大事的男人。我也相信自己不会是个穷学生,我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等他把衣服洗好了,从锅里拿出两个热馒头,一个丢给我,一个自己吃。
啃着完全没味道,只为了填饱肚子的馒头,我又想到了那个只知道名字的言希。
“要真是没聘上,也不用着急,老子不会让你饿着的。”江天易伸脚踢了踢我的小腿。
“没有,成功了,就是那小丫头不需要我给她补课,反倒叫我教她画画。”这事其实挺憋屈的,我不太想说。
“管他教什么,只要教了,那就是老师。”江天易冲我笑了笑,“既然有钱了,买点肉吃呗。”
我点头说好。
“你今晚上怎么老发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他偏头打量着我。
眼前这个人说话很粗糙,但心思比很多男人都细腻。
“不是,就是今天我那个学生和我说,她有个同学,和我一样死板,我还挺感兴趣的。”我说。
“哈哈,要真和你一样死板,那你们两在一起,那岂不是无趣死了?”江天易大口嚼着馒头,也不知道好不好吃。
“别吃了,我出去买肉吧。”我说。
他一愣,“这么快就给你发家教费了?”
“这会去,应该有便宜的肉卖,我去买点肉沫回来,我们炖粉条吃。”我说着坐起来。
“好啊。”他朝我咧嘴。
时间越晚,剩下的肉越劣质,有很多都是别人不要的边角,堆成一顿,打碎了就是肉沫,看不出来好与不好。我们俩现在的经济水平,也只能吃这个。
我买了肉回去把粉条炖上,等粉条熟的时候,江天易躺床上看我,说:“安熙,你太贤惠了,要是个女人,老子就娶你。”
我想也没想的反驳,“我要是女人,一定不嫁你。”
“为什么?”他从床上翻起来看我,“因为老子穷?”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很难看。
“不是,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怕自卑。”
刚好,粉条开了,不大的屋子里弥漫着香味。
我本来不饿的,肚子也跟着叫了几声。
“我知道你在安慰我。”江天易走到桌边坐下,“老子现在屁股后面追着一群要债的,吃了上顿没下顿,是个女人都不会跟我。”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可不论怎么样,你会再成功的是不是?生活总是要慢慢的过,我不想你太着急,一着急就容易走上邪路。”
或许是我学法律的缘故,我对好与坏的区分太苛刻。
现在是江天易,就像被折了翅膀的雄鹰,满腔的抱负无处施展,这样的人,很容易走上歪门邪道。
没有得到过就不会回味曾经拥有过,江天易丢失的不仅仅是他的事业,还有那个女人。他不说我也明白,那个女人在他心里有多重要。
“邪路?”他微微咀嚼,没否认也没肯定我的话,说:“我不觉得我会再次成功,机会这种东西,从不会主动落到人的头上。”
我张开嘴想安慰他,可我事业没成功过,也没恋爱过,很多优美的词组合在一起,却又显得不伦不类。
我转身去看粉条,已经可以吃了。
我给江天易盛了一碗,他很快就吃完了,就在我打算给他添的时候,他说饱了。
他说完就回到了床上,面对墙侧躺着,给我留了一个背影。
我不信他真的睡着了,他现在一定在想念那个女人,也在无休止的责怪自己看错人。
我慢慢的吃了一碗,把碗和锅洗了。
我一切弄好以后,看到江天易的手在床上摸索。
我不用想也知道他是在找烟,把揣在兜里的烟丢到他面前。他拿起烟直起身转过身看我,也没说话,拿着烟就自己抽了起来。
一支烟没抽尽,门被敲响,敲门声不大,带着试探。
我走过去打开门,是个染着黄头发的小混子,不用说,是江天易的朋友。
那黄毛看向江天易,“江哥,城北的老虎头带着人把兄弟们打伤了,这会正到处找你呢,你先避避风头,等过了这阵再出去!”
江天易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就之前和我们抢工地的那个老虎头?”
“对!”黄毛点头。
“我就说跟着黄毛一定能找到姓江的孙子。”门口很快挤进来一群人,“姓江的,不是说你混好了吗?怎么还住这种破地方呢?”
那行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情况似乎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