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最近起了传言:
——上官绣家的那个姑娘寒霜,被国师大人顾怀渊看上了,在上官绣办的宴席上对着寒霜隐晦地表明了心意。
——这个消息一出,整个京城都沸腾了!
顾怀渊是什么人?
年轻俊俏又位高权重,在整个京城和锦绣的争权中都占有着独特的位置。京中的贵女从前不是没有将目光放在他身上的,但是顾怀渊都当没看见。整个贵女圈子,竟然都没有一个人让他的目光有些许的停留。
久而久之,众人也算是死了心。
但是现在,突然说,顾怀渊喜欢上了寒霜?
——这就实在和大家先前的固定印象太不一样了。
众人因着好奇、亦或是不服气的心理,都对此事甚为关注。京中贵女圈的消息又一向传得极快,不过两日功夫,京中的人就都知道了。连带着顾怀渊当时做的那首诗也传了出来。
不多时,这话就传到了曲飞泠的耳朵里。
她在同顾怀渊讨论事情的时候,状似不经意地提起了这件事。
“听说你先前去上官府上的时候破了例,玩闹的时候作了诗?”
曲飞泠捏着一颗黑子,如是问道。
顾怀渊点了点头,“正是。”
“喜欢寒家的那个姑娘?”
顾怀渊一样点了头,“是。”
曲飞泠看了他一眼,笑:“你倒是藏得挺深的呀,在这之前,竟每一个人能看出来。——来,同朕说说,你什么时候看上人家姑娘的?”
——就算至尊如曲飞泠,有时候其实也免不了八卦的心情。何况帝王虽然无情,但对于把她扶上皇位的师门,曲飞泠总是会多几分真心。更不要说她是真把顾怀渊当做弟弟一样。
顾怀渊有些不好意思,右手握拳,放在唇边咳了一声,沉默了一下,方才说道:“从在南州开始。”
——那个时候,在选择帮助寒霜解毒还是陪着她一块身赴黄泉的时候,其实他就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而也是从那个时候,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似乎寒霜也有那么一点别样的情愫。只是那情愫太轻太浅,又被寒霜刻意隐藏,所以纵然聪慧如他,也实在说不清这样的感觉,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曲飞泠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从寒霜去南州的时候开始?”
——南州在她的印象里面,也就只有那么一次了。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寒霜在南州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隐约想起来顾怀渊那个时候似乎因为身体的问题,出京了一段时间,但是回来的时候身子也没怎么见好,还是在府中休养了许久才调养过来。她当时还非常担心,因为顾怀渊的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容乐观,那一次的情况又实在紧急,她险些以为顾怀渊就会命在旦夕。
这个时候顾怀渊再提起来,曲飞泠当即明白了。
“你当时离京,是去南州找寒霜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顾怀渊一下,“——若朕没有记错的话,你当时离京的那段时间,正是南州爆发瘟疫之后不久的时候吧?那个时候寒霜中了瘟疫吧,你是因为中了疫病回来身子才那么糟糕的?”
顾怀渊无奈地落下了一颗子。
“陛下,昔日所做,都是回之心中所愿,寒霜又不知情,师姐不要迁怒她。”
——顾怀渊许久都没有用这个称呼了,曲飞泠再度听到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愣了一下。
她看着顾怀渊。
许久之后,她方才落下了手中的那颗白子。
“——也罢,这是你的事,左右你现在无事,朕便不过问了。你们的事现在在京中也已经传开了,想好什么时候定亲或是成亲了么?”
顾怀渊道:“此事既然京中都传开了,想来也没有什么人会再去上官府上求亲。现下并不是定亲和成亲的好时机,若是真要定下来,届时还望陛下能够给回之夫妻二人赐婚。”
——他说道“夫妻二人”,便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语气,心中泛出来甜意来,连带着面上的笑容都多了几分。
曲飞泠自然看见了他的这幅模样。
——顾怀渊从前对女子就一副不甚感兴趣的样子,曲飞泠还曾经跟他说过几个京中自己看得过去的贵女,但无一例外,顾怀渊统统看不上眼。锦绣的风俗一向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曲飞泠看着他从前对女子敬而远之的态度,还以为他这一辈子大概就是不会成亲了。却不想半道上却又出来了一个寒霜。
——也罢也罢,这终究是顾怀渊自己的事,他既然喜欢,那旁人看来怎么样,又有什么要紧。
——至于顾怀渊所说的现下还不是定亲或成亲的时节,也是因为现下上官家的案子也还在复查中,虽然接近尾声,但不到最后,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出什么岔子。情势这样复杂,现在要准备婚事,也委实不是个好时候。
于是曲飞泠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你心中都有了决定,那朕自然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一点,你们若是决定了要定亲或是成亲,便入宫来,朕给你们赐婚。务必会把此次的婚事给你们办的风风光光的,这样师父,也大概才算放心了。”
顾怀渊笑了起来。
“——如此,便谢过师姐了。”
对寒霜和顾怀渊的事情感兴趣的,还不止曲飞泠一个人。
荣安和完颜昭也同顾怀渊交好,也听说了这件事。于是二人也来寻了寒霜来问真假。
寒霜吩咐春风给他们一次上了茶,面对她们的问题,有些羞涩地偏过脑袋去,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荣安抱着茶盏笑道:“好呀,你们俩在一起了,却从来不说,竟把我和完颜一道蒙在鼓里了。可真真是个没良心的。”
完颜颜面笑道:“荣安这话可说得对极了。——不过说起来呀,今日要不是因着寒霜的事儿,你却绝不肯出来呢,可不要单单说是寒霜的不是。”
荣安佯怒道:“好呀完颜,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一面说,一面伸出手来,去戳她的额头。
完颜连忙笑着往旁边避了避,笑道:“看吧看吧,你这可不是恼羞成怒了?”
荣安哪里能够反驳?她和贺三思本来也是成亲不久,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面对好友的打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只好收回手来,佯装“哼”了一声,“罢了,本公主不容你计较。”
一面收了手,复又坐了下来。
完颜自然也不会闹得太过,随即跟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笑嘻嘻地道:“这下可好了,你们都找到了自己的心仪之人,偏偏我还没有着落,真真是气煞人也。”
荣安问她:“先前你不是跟苏家的那个公子正走得近么?现在如何了?”
完颜昭面上泛出红色来,没说话。
寒霜在旁看着,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完颜昭连忙从旁边果盘里拿了一个小果子,往她身上砸了过来,“好呀,还笑我。我们这儿闹着,都快忘了,本是因着你的事来兴师问罪的:说说,你和顾怀渊什么时候互相看对了眼的?怎么从前一点风声都没有?”
寒霜本也没有想着瞒住他们,听闻完颜昭问了,便把她和顾怀渊的往事,一五一十地,完完全全地说了。
荣安听说了,笑着道:“听闻你这样说,倒像是从前就有了征兆,也难为你先前还想给我俩拉郎配,真是个傻姑娘。”
她把寒霜拉到跟前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成了亲的缘故,所以见到身边还未成亲的姑娘总是忍不住提点两句,更不要说她原就对寒霜很是赞赏。
她提点道:“如今,你们的关系倒也是定下来了,只是碍于现在的形势,你们也还不方便成。但话是这样说,你们却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否则小心顾怀渊被人盯上了。——你可不知道,先前顾怀渊快要及冠的时候,媒婆是真真踏破了他家的门槛儿,如今他也不过刚过冠礼一年,想要将你取而代之的人,可是大有人在,你可不能掉以轻心。”
寒霜还没有被女子提点过这些,闻言又是羞又是不知所措,何况说出这话来的是荣安。
寒霜于是怔怔地问道:“那怎么办?”
一旁的完颜昭给她出主意:“你可以学着先前公主的做法,叫了京中的姑娘哥儿们来,用国师大人的名义,却由你来行事,大家自然就明白了。”
寒霜这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可以这样做,一时间一愣,随即就明白了,这是做了一家当家主母应该做的事,所以不用明说,大家也都会意了。她顿时想到从前曲明玉在各种场合只带着寒凌待客的含义,她从前不以为然,认为自己凭自己也能打拼,现在才知道,原来在这些隐晦的地方,她就已经差了一截了。
她反握住了荣安的手,微笑道:“如此,我便明白了。”
她向后退了两步,对荣安行了礼,“——多谢公主指点。”
荣安拉住她的手,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