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墨就打着方向盘,虽然现在是下午,但还是先去找餐厅吃晚餐了。
  直接将他们带到了一家装潢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法国餐厅,将车交给了泊车员,接着在店长热情有礼的接待下去了房间。
  那间房是顾家人专属的。
  确切说这家餐厅也是顾墨的资产,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投资了这家店,之后这家店带来的回报远远超出了其他人的预期,连锁上市了。
  见到自己最大的股东来了,都是店长来进行服务。
  你去忙你的,让别人来就行了。顾墨拒绝了这种过分的热情,只是敛了敛眸用热毛巾细致的擦着修长的手指。
  店长闻言也就下去了。
  常皎启看样子是个开朗的人,生了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就很勾人,偏生还很爱笑。
  我们好久没见了,我有好多有趣的事情告诉你,就像我在华尔街的一家证券交易所工作,结果走的时候那金发碧眼的外国老板还说什么要给我涨薪留我。常皎启说这个的时候眉眼中带着股自信。
  可是你也应该知道,我家都可以买下他们那个公司了,但还是很感谢他的信任,哈哈。
  两人就这么打开了话匣子,更多的时候是常皎启在说,顾墨维持着一贯的少言少语,但也没有冷场。
  相反,这两人的气场竟然是那么的融洽,一个热情洋溢,一个冷若冰霜。
  唯独江折夜插不上话但他插得上血肠,一肉塞在嘴里很是满足,这里的味道跟家里厨师的手艺又不一样了。
  不吃拉倒,就交给他多吃一点。
  虽然家里厨师基本上什么都会做,但在法国菜这方面,肯定还是比不上专门做法国菜的厨师做的好。
  不过他没去动那个松茸鹅肝,他一直不喜欢鹅肝,只因为食材来源太残忍。
  他现在的吃相已经好很多了,在管家的特训下,基本上的餐桌,社交礼仪都已经学会了。
  斯文咀嚼的样子光从仪态上来看,还是很像豪门小少爷的,有那个优雅的感觉。
  也不知道怎么了,小声跟顾墨交谈的常皎启就这么注意到了只顾着吃的人。
  他表情露出了些歉意道:真是失礼了,只顾着跟顾墨说话,冷落了弟弟。
  莫名多了一个新称呼的江折夜抬起头,看着常皎启竟然主动用叉子叉了一块鹅肝放在他碟子里。
  吃点松茸鹅肝吧,味道很不错的。常皎启的模样笑眯眯的,看着很友善。
  但江折夜就是觉得刺眼,他看见顾墨那深邃黝黑的眼睛也在看着他。
  可是他不喜欢吃,也不想吃,自然就不会动。
  看江折夜不领情,常皎启没有表达什么不快,只是笑容淡了三分。
  等一顿饭吃完,顾墨才再次开车打算送人回家,江折夜自然也是一起的。
  常皎启的家也是在鹤岛国际,这个从常奇文那里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将人送到目的地之后,他和顾墨再回家也很方便。
  不过比较意外的是,隔着车窗他竟然还看见了常奇文,而且看见的情形还很特殊。
  常家门,常奇文正在将一大堆东西往三轮车上放,那些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些纸壳和塑料瓶。
  量还不少。
  而那个背对着江折夜他们的苍老背影不是别人,正是江明云。
  江明云怎么会在这里,还跟常奇文那鳖孙搭上了关系?有些着急的江折夜比常皎启还先一步下车。
  他先一步走到了常奇文身前,直接挡住了江明云,眼神带着警惕看着对方,话却是对身后的江明云说的。
  江妈妈,你在这里做什么?收废品吗?就算要收也别收这家的,这人不是什么好人。
  后他一步下车的常皎启听着这话有些不对劲,走到了常奇文身边按住了他的肩膀,免得面色隐怒的弟弟爆发。
  常奇文被这么一讽刺,整个人都绷紧了,连自家哥哥的回归都没让他开心起来。
  而被江折夜保护的江明云从他身后探出头,一张白乎乎的包子脸上满是疑惑道:江江啊,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这小伙子可是个好人啊。
  江折夜不再挡在她身前,掰住江明云的肩膀问她,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之前常奇文做了什么,难道还能有错不成。
  你听我跟你讲。江明云道。
  而顾墨则还是那副冷清的模样,抱臂靠在车身上,眼神只跟随江折夜移动。
  因为江折夜的话,常奇文的心情就是很不美妙,但在感觉到一股带着威压的视线在看着他的时候,他就又平静了很多。
  但他看见江折夜的脸的时候,心中其实更多的还是得不到就想毁掉的不甘。
  随便你怎么想吧。常奇文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显得有些随性,不为自己辩解。
  但是江明云就不想将事实藏住,她一定要讲出来,不能冤枉了好人呐。
  于是她扯着江折夜的袖子,绘声绘色的说了起来。
  江折夜没听江明云解释之前,看常奇文的眼神就是嫌恶的,边听边从嫌恶到惊讶到不可置信到平静,进行了一系列转变
  这孩子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不然也不会现在给我这么多纸壳了。江妈妈拍了拍自己身后三轮车上的纸壳。
  然后才继续说:假如上次没有他帮我,我可能还得在地上躺一天呢。
  经由江明云的描述,事情经过就出来了。
  原来有一次江明云一个人开着她的电三轮做业务的时候,车子不小心颠簸了一下,直接连人带车都摔翻了。
  伴随着侧翻了的车厢,到处都散落了废纸壳和塑料瓶,年纪大的老奶奶也因此被重重摔倒在地,爬不起来。
  并且还有些头晕,难受的不行了。
  见证人性的时候就来临了。这片都是富人区,本来人就稀少,少有的经过行人中,有因为嫌弃的,有因为麻烦的,总之都没来帮助她。
  任由江明云在地上躺了快两个小时,无人询问,场景看着就凄凉。
  就像是为了应景,本来晴朗的天空就开始乌云密布,眼看着就要下雨,身心俱疲的江明云又不能动弹,难过的红了眼眶。
  而绝望至极的时候,好人出现了。
  少年身体高挑健壮,正穿着运动服围着公路跑步,本来是戴着耳机听音乐的,在看见这一幕之后就将运动耳机摘了下来。
  眼神有些犹豫,似乎认出了老人的身份,但这犹豫的时间并不长,很快就跑到江明云身边,将人给扶了起来。
  不仅如此,还将三轮车抬起来,把散落的七零八碎的东西全部捡起来放了进去。不顾江明云的客气拒绝,强势的将老人家带回了家看家庭医生。
  处理了伤,好在都是皮肉伤,没有伤筋动骨,这样要恢复的快一些。
  江明云心里别说多感动了,握着常奇文的手颤颤巍巍道:大好人,你说你想要什么,我让我儿子回头把钱拿过来,你自己买成吗
  常奇文想把手抽出来,一边抽一边问:你儿子是谁?
  他的名字叫做江折夜。江明云就这样把儿子给卖了。
  果然没有看错,常奇文看见老奶奶的时候就觉得是跟江折夜长得很像,没想到是母子?可是江折夜不是说自己是顾家人吗。
  先欠着。常奇文这么说道,然后又看着老奶奶,我家里有些纸壳,可以给你。
  江明云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常家成为了她的客户,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收废品了,没想到竟然被江折夜看见了。
  你现在相信我了吧,他真不是什么坏人。江明云坚定的相信常奇文。
  张阿姨呢,她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跟你一起。听见江明云遇见了这么危险的事情,江折夜如何能够不担心。况且回家之后的江明云还逞强什么都不说。
  要不是江明云现在把这件事说出来,那他们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
  你张阿姨那天休假嘛,就跟今天是一样的。江明云也知道江折夜只是担心自己才会这样,所以语气都是温柔的尽量安抚对方。
  无话反驳的江折夜只是觉得,看来常奇文并不是方方面面的坏,至少在敬老这方面做的还不错。
  一下子改观是不可能的,毕竟这人之前对他破大骂的样子还格外清晰。
  奇文如果之前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请你见谅,他本性是不坏的。全程听了的常皎启这么说道,他不了解自家弟弟跟江折夜有什么矛盾,但这并不用着急回头问一下也就知道了。
  最后还是先跟着顾墨回家了,江明云的业务还没做完,要等会儿才会回去。
  这样的话还欠下了常奇文一个人情,以后再想扣他的分就更加难了。
  吃完晚饭,江折夜就开始忙碌了,现在他每天工作和学习都不能耽误,要处理的东西很多,不得不每天埋在各种书纸张和笔记本上。
  一开始他是在他的卧室里处理的,结果一坐就是将近三个小时之后感到腰有些难受,就想着要不要去露台透透气。
  正好那里也可以处理东西,于是也就不再犹豫,抱着自己的这些东西开始往顶楼的露台去。
  那里比较安静,高处的话看见的景色也会更多,是个放松心情的好去处。
  其实他也没差多少了,估计一个小时之内可以搞定。
  等到了露台,他在那露天桌椅上,感受着微凉的晚风吹去心中的燥意,整个人平静下来之后效率也高了很多,最主要是因为坐得住了。
  江折夜就这么专心致志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听见了一道开门声。
  顺着声音抬头看去,发现竟然是顾墨。
  打开门的顾墨在看见他之后顿住了脚步,主要是露台来的人比较少,估计有点诧异吧。
  顾墨手中还拿着一瓶红酒,江折夜看见之后就知道顾墨为什么会来这里了,他将自己的东西收了一下,将不大的桌面露出了一部分。
  给顾墨腾出了地方之后,对方也就过来坐下了,看着他忙碌的那些东西一目了然。
  我如果会影响你,可以去别的地方。
  难得感觉到顾墨对他这么有礼貌,江折夜有些不适应,从电脑屏幕上抬眼看他,不会啊,我也快结束了。
  顾墨这才用开瓶器打开了手里的罗曼尼康帝,这酒是酒窖里藏的年份比较久的了,味道很纯正,当然价格也同样昂贵。
  开瓶之后,他就倒了一杯在桌上放着,等待醒酒时间。
  然后起身站在了护栏边,欣赏起了夜景,眼中满是路灯夜空汇聚的星辰大海,晚风吹动了他散开的发丝,露出了饱满光洁的额头。
  顾墨的眼本来是在看星辰大海的,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总是会装进那个正埋头工作的人。
  索性也就不再站在护栏边,重新在位置上坐下,看红酒时间也差不多了,就端起红酒杯轻轻摇晃了一下,抿了一。
  味道确实不错,至少能让他的心暂时放在红酒上了。
  又过了几分钟,江折夜终于合上了笔记本,伸了个懒腰道:终于弄完了,累死我了。
  等放下手的时候,他才发现顾墨在看他,不过也没太在意,转了下脖颈之后才道:你太会享受了,看起来很好喝啊 。
  顾墨嗯了一声之后,将手里红酒杯放在了桌上,声线没什么变化道:帮助睡眠的,你要试试吗?
  有些微微颤抖的指尖暴露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但对此毫无所觉的江折夜只是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对方道:可以吗?你不是有洁癖的吗?说完还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唇角。
  顾墨看着对方那红\舌忽显,眼神闪了闪,声音有些低沉,将杯子重新端起来,不要算了。
  江折夜哪里会不要的,见顾墨好像是真的不介意,并不是跟他说客气话之后,他直接站起身,弯腰伸手从对方手里将酒杯拿了过来。
  两人靠近的时候,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顾墨还被江折夜的手指抚过手背带来了阵阵麻意。
  直到对方将酒杯拿走,顾墨都还没缓过来。
  他发现只要每次是江折夜勾他,威力都很巨大,这是遇见别人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顾墨看着对方喝酒时微微扬起的白皙脖颈,想说些什么,但几次尝试都没有说出。
  直到江折夜快喝完半杯酒,将杯子放下的时候,顾墨才终于启唇说了出来。
  他眼神落在别处道:你碰到我用过的地方了。
  江折夜听见这句话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他稍微挠头之后,直接问出了脑海中的疑惑。
  然后就见到顾墨视线落在了杯子上面。
  江折夜依旧不太懂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们不是在一个频道?
  对不起,我下次不会再用你的杯子了。明明是经过了同意的啊,江折夜心中有些郁闷了起来。
  但没想到他的道歉让顾墨更加不愉快了,只是对江折夜道:我是说,你得负责。
  负什么责?江折夜一时说不出话,这种话顾墨是怎么说出的?这跟印象中的他完全不同啊。
  你难道不觉得吗?顾墨十指交叉的手紧了紧,唇线绷紧了。
  江折夜被顾墨严肃的视线弄得有点紧张,他怎么负责?难道帮忙把杯子洗了?
  于是他试探着开道:我现在就去洗,保证干干净净的!
  顾墨面色就像结了霜,沉默了一下以后道:你在装傻?
  装什么傻?我为什么要装。江折夜眼神中的疑惑更加浓烈了。
  这明显是真傻,只见顾墨接着缓缓道:那你也不想负责?
  江折夜干笑了一下,妄图将气氛不要弄得那么严肃,他道:杯子我会再给你买两个行不行,够体贴吗?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而安静之后就是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以及一串脚步声。
  我明白你的想法了。顾墨背对他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明白什么呀,喂,你不用走那么快吧。江折夜就看着顾墨的快步走了,试图挽留,但并没有效果。
  独留下一瓶开封的红酒,和杯子里小半杯的酒。
  江折夜回忆对方那跟平常有很大不同的眼神,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感到有点不妙?顾墨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