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副不在意的表情:你不用管这件事
段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然后回过头来不带情绪地问:帮别人一把结果受伤了,承认这件事很难吗?
谢桥瞬间炸了:我帮谁了帮谁了我又不认识她帮她干嘛!
谢桥指的人段榆有印象,平时老实胆小,存在感很低。小姑娘现在眼眶泛红,自责又害怕,这样的人不可能主动招惹谢桥。
倒是谢桥这家伙,点满了傲娇属性,偶像包袱重,不肯承认自己弄巧成拙被这么多人围观可能性更大。
只是没想到他居然宁愿撒谎也要掩盖这件事。
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走了。段榆起身离开谢桥的小棚子,谢桥一口恶气梗在喉咙里,正要不顾场合大发雷霆,就见他折身回来。
干什么?他不悦地问,看来是回来道歉的。
段榆不说话,盯着他看了几秒,把谢桥盯得心里发毛了才开口问:你今天还不走吧?
你管我走不走!
段榆皱着眉道: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说完这句,他不给谢桥回话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和谢桥沟通实在是太心累了。
一句话能让他的脑洞跑到地球另一端,
但这件事他不得不做。
谢桥显然还没意识到他们的关系已经发生质的改变,仍然沉浸在过去的相处模式中,说不定以为他想找个时间聊一聊复合的事。
谢桥的自我已经或多或少对他们的工作和生活产生了影响,他没想明白,但段榆要及时止损。
也许是提分手时他的态度不够明确,不够严肃,才导致谢桥产生误会,以为只是一场小小的争吵像湖面泛起的涟漪,只需等风止,所有褶皱就会消失。
段榆在镜头前找好站位,默默地想,不是这样的。
他们从来没有争吵过,所以谈不上留下褶皱。
他们的关系是一种无解单行的消耗,起自短暂一眼的热烈和爱慕,终会在追逐和你来我往中逐渐被耗尽。
于是在尚有余温时,段榆决定抽身离开,他不想让他们之间的回忆只剩下不耐与厌烦。
咚咚咚。
等会儿。谢桥叫住要去开门的旺仔,搁下筷子,抽纸擦了擦嘴,整理好刚才没个坐样弄皱的衣服。
做完这些,他才扬扬手指,让旺仔去开门。
旺仔开了门,看清门外人后很自觉地带上门离开。
段榆刚洗过澡,换了一套衣服,发尾还有些湿漉漉的。
他进来先扫了一眼桌子,电子琴占据了大部分位置,写着曲调的纸稿乱七八糟堆在一角,另一角则是几个餐盒。
你还在吃饭?那我等会儿再来。
反正都被你打断了,说完再走。
段榆想了想,觉得现今没有必要对谢桥多么体贴,不然会造成更多误会,就坦然地接受提议。
现在才吃饭?他随口一问。
谢桥回答得漫不经心:写歌,忘记时间了。
他难得没去片场当监工,待在酒店里老老实实写歌,写了两三个版本都不满意,不停地推翻或修改。旺仔知道他的习惯,在他工作的时候从来不会打扰他,于是等弄完初稿,察觉到饥饿,他已经错过饭点两个小时了。
段榆又看了眼他面前的饭菜,混乱程度可见谢桥的挑剔和不满意。
他以前碰上这样的场景一定会念叨谢桥两句,然后在谢桥的撒娇或者耍赖攻势下亲自下厨,给他重新准备一份饭菜。
段榆指了指,说:收拾一下垃圾吧。
谢桥:???
段榆再次开口:我想和你聊一聊我们的关系。
谢桥沉浸在段榆没有好好说台词的气愤中,没有接话,打定主意今天段榆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和他和好。
那晚没和你说清楚,我说的分手
你现在道歉没用。谢桥冷酷地打断他。
不是,段榆笑了笑,带着一点包容的意味,我想说,分手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不是信口胡说,我深思熟虑了很久才提出来,决定结束我们的关系。
段榆科班出身,台词条件很好,无论演戏还是平时说话都有种娓娓道来的感觉,让人不自觉静下心聆听。
然而谢桥越听越生气。
你现在和我说这个就证明了你不是深思熟虑!我不想听!
段榆疑惑地看向他:事情不是你想做就能不做的,你这种行为叫掩耳盗铃,明白吗?
我不明白!
但时至今日,谢桥不想面对也得面对,综合这段时间段榆的种种表现,结论不言而明:段榆变心了。
是你先追我的,分手应该我来提,你这么自说自话放狠话的谢桥卡壳了一下,因为段榆正看着他。
他的眼眸并非纯正的黑,平时不明显,在灯光映衬之下会显出十分澄澈的褐色,温和包容。正是这种眼神,给谢桥一种无论找什么理由,他都会有理有据一一反驳的感觉。
段榆收了笑容:你现在提也可以。
我为什么要提?我又没有喜新厌旧,被花花世界迷了眼三心二意!
谢桥的嘴皮子向来厉害,段榆看着他,以前谢桥用这种神情说类似的话时他觉得可爱,现在他只觉得对方还是个小孩子,得不到糖果时慌不择路地用自己的逻辑讲道理。
段榆以前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谢桥的一言一行都充满孩子气,他表达喜欢和不喜的方式直白又坦率,那么天真。
无论犯了什么错,做了什么出格的事,他都有本事能让人像父亲一样把他原谅。
就像他们分手那晚,段榆计划只用十分钟和他说清这件事。
上楼之后却被谢桥指使着做这做那,炒鸡蛋做了两遍,结果谢桥半路改口说想吃煎蛋,浪费了好多鸡蛋才达到他想要的八分熟。
折腾了两个小时,谢桥最后手一挥,决定点外卖。
你觉得我们为什么分手?段榆反问。
谢桥掀开沙发上堆着的抱枕,不知道从哪翻出一个包,捧出一堆手霜丢给段榆。
段榆被撒了个猝不及防,低头一看。
宜兰护手霜,是谢桥代言的那款。
那天晚上,谢桥点完外卖还想继续找事,就让段榆去买这支护手霜。
宜兰是个高奢品牌,他们家的护手霜不进行线上销售,只能在专柜买到。段榆嘴上答应,下楼在大堂坐着想了半个小时,上去直接和他提了分手的事。
他到现在还觉得是护手霜的问题,段榆心里莫名不是滋味。
谢桥。段榆叫了他的名字,语速很慢,决定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决定结束联系则不是,如果你非要一个理由
不是因为谢桥太作。
不是因为谢桥不够坦率。
也绝不是因为他某个地方不够好。
我不喜欢你了。
不找任何理由和借口,决定分开的原因只有这个。
那份炽热纯真的感情不再经得起来自内外的压力,就连待在一起都变得压迫感十足。
谢桥好久没说话。
街市车流喧闹嘈杂的声音闯入偌大的房间,月光静静流淌。
谢桥眨了眨眼睛,又无措地撇开视线,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怎么会
他还没把话说出口,段榆就起身离开了。
旺仔靠在走廊墙上玩手机,看见他出来,旺仔把手机塞回裤兜站直身:段老师,你们聊完了?
嗯。段榆顿了顿,你让他一个人待一会,还有伤口要及时换药,别让他碰水,这两天,多看着他点。
旺仔点头:段老师你放心吧,冯哥就是派我来照顾谢哥的。
嗯,别告诉他我跟你说了这些。
啊?为什
段榆拍了拍他的肩,直接离开了。
第21章 这一章讲的是
第二天,段榆没在片场看见谢桥。
结束拍摄任务之后,单绮怀过来问:段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我哥?
他怎么了?
他不是手臂受伤了嘛,昨晚发烧了,现在还躺在医院里,那我不得去看看。单绮怀一脸心疼地说。
你去吗?
伤口不及时处理有可能感染,后续不好好维护也有可能感染。
段榆花了五秒猜测导致谢桥发烧的原因有百分之几是自己,然后说:你去吧,分手了避嫌。
单绮怀复杂地看着他,出乎意料没说什么走了。
这天以后,段榆没再见到谢桥,之后得到他消息,还是经由他人之口,知道他低调地离开了剧组。
随着气温逐渐上升,《小城》的拍摄进度过了大半,和平阶段的戏份拍摄完毕,根据剧情需要,接下来他们将分为AB组进行战乱时期的拍摄,A组拍女主的医护线,B组则跟着男主拍战斗戏。
这也就意味着晚上的小聚会一过,段榆和单绮怀要分开了。
和你玩久了,还真有点不习惯分开。
苗奕叶是个只会附和的马屁精,夏柯宇人倒是不错,就是性格太软弱,没有主见,她反倒是和一开始那么讨厌的段榆走得最近。
单绮怀内心叹息,都怪偶像该死的魅力。
段榆说:都是为了工作。
单绮怀撇了撇嘴:官方。片刻后,她像是为了确定什么,问:你真的没惹我哥吗?
谢桥受伤又发烧,剧组去探望过他,之后没过几天居然没和大家打招呼就走了,他们还是有人去医院扑了个空才知道这件事,问他经纪团队得到的答案是突然有了工作安排,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和大家告别。
哪是突然有了行程,肯定是有人或者有事惹了他了大家都这么猜测。
圈内讲究信守承诺,谢桥打着写歌的名头来探班,但走的时候却没完全提这件事,对接人提起都被他的团队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于是大家都知道他们剧组没能入得了人家的眼,这是婉拒了。
不过,圈里签了合同还违约的例子多的是,没能把他谈下来,对剧组本身也没有损失。以谢桥的咖位,他们这小制作还不一定能付得起这笔费用。
何况谢桥在剧组受伤,没让消息流到粉圈,已经是仁至义尽。
就当他们和大明星近距离接触了几天,不算遗憾。
至于等剧播出的时候,能蹭热度的还是可以蹭蹭。
段榆反问:我有什么地方能影响他?
当然有了!
单绮怀心里这么回答,但郁闷地闭口不言。
总觉得承认就输了。
她索性换了话题,拍张照留念一下吧。
段榆:可以,自拍吗?
单绮怀却说:不自拍,你坐那,我拍你。
这算什么留念,如果想要他的照片网上都是,还需要像现在这样摆拍吗?
带着淡淡的疑惑,段榆还是按照单绮怀说的做了。
段老师,打扰你一会可以吗?李迎走过来,带着笑容打断了他们,示意段榆到一边谈话。
段榆朝单绮怀示意了一下,随后跟着李迎走到角落。
段老师,接下来咱们就要分组拍摄了,我得跟着黄导的组,咱们接下来估计不太能见面,所以啊今天我就把礼物给你了。李迎笑得热络,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纸袋,上面印着大大的品牌logo。
见段榆没有反应,李迎老熟人似的直接将东西塞在他手里。
别多想,就是普通杀青礼物,单老师他们也有,我就是提前给你了,希望以后还有合作机会啊。
段榆手里被塞了一袋子东西,不推辞也不应声,像往常一样轻轻地弯了弯唇角。
因为谢桥吗?他轻轻问。
什么?李迎愣住。
没有工作人员给演员送礼物的道理,李老师,你的东西还是直接给谢桥吧。
李迎没想到他会直接戳穿自己的目的,脸色顿时变得非常精彩纷呈。
这段时间受您照顾了。段榆说。
他说这话没有任何言外之意,李迎看不起他是因为他没有背景,没有人气,他不认可这种行事,但也无法改变别人的三观和性格。
李迎不是第一个如此作风的人,也不会是唯一一个,说到底是整个圈子的问题。
没什么好责备的,只要不影响他就行了。
只不过他虽然这么想,李迎却将他的语气和波澜不惊解读出了另一种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威胁我吗?
没有,段榆想笑,就大大方方地笑了,我只是一个没有价值的小演员,没有值得您奉承的地方,这礼物贵重我受不起。
段榆伸手,将袋子递回李迎,李迎没有动作,他就弯腰将东西放在了他脚边,轻声道了一声再见便离开。
所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李迎在剧组作为统筹,位置虽然不高不低,但通常没人会选择得罪他。
统筹负责排戏,排戏的时候把最苦最累的戏放到一块儿让演员拍,这种事导演和其他人都不会说什么,但演员状态再好也会累得够呛,抱怨一句就是不耐烦不敬业,不尊重工作人员,能做文章的地方太多了。
他们这类人就像精密仪器里的小螺丝,负责联系整个团队的运作,就算真的扎伤了使用者,也不会受到严厉的惩罚。
段榆却不一样,他将秘而不宣的规则从淤泥里□□,摊到大家面前。
他真的没背景吗?还是单纯的无所畏惧?
李迎心里惊疑不定,心虚得不敢再有什么动作。
势利眼可真行。蓉蓉表情不屑。
什么?段榆问道。
就是统筹老师啊,我们私下都这么叫他,眼里只有红人,在谢老师面前不知道多会拍马屁,我们面前就用鼻孔看人了在段榆的视线下,蓉蓉越说声音越低,段哥,你真不要那东西吗?这牌子可贵了,不要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