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蛋是怎么死的?
如果要给以纪姐为首的资深玩家排一个高低上下,蠢蛋一定是队伍中的老二。这一点从他凑齐五百积分兑换过如意金箍棒就能知道……然而,他轻易的就死了?
和蠢蛋同房的女玩家僵直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沉默无声的流泪。严俊领着他们进中间那间房的时候,还特别同情的看了女玩家一眼,小声嘀咕:“可怜哦!棒打鸳鸯两分离。”
一楼的房间真的小,和二楼宽敞的客房没法比。若有三个人住在里头,就太拥挤了,连转个身、伸个手臂都会碰到别人。
芮一禾进去之后,发现房间里是两张单人床。其中一张床铺上没有人睡过的痕迹,被子铺得整整齐齐。
蠢蛋就躺在远离房门的床上。他以拥抱的姿态侧躺着,可以想象夜里一男一女无限温存的睡姿。
可蠢蛋已经死了,他整个人像是才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散发着令人作呕的咸腥味。瞪圆的双眼满是血丝,嘴巴微张,像一条搁浅的鱼。
女玩家与他相拥而眠,却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钉死的画框也没有被破坏的痕迹。
严俊:“小圆发现的时候,蠢蛋尸/体都僵硬了。”
芮一禾可以想象,女玩家醒来的时候,碰触到爱人冰凉的身体该有多么的绝望……抛开这点,房间里独特的咸腥味她其实很熟悉,那是长发公主身上的味道,也出现在钟塔的机械室里,和她昨夜使用过的枕头旁。
就连她捡到的蓝宝石也散发着一模一样的味道,只是很淡,要凑近闻才能闻到。
“女士们、先生们!”
这声音在耳边响起,吓了芮一禾一跳。她转过头一看,管家先生就站在她身后,穿着一件和昨天不同的、崭新的燕尾服,白衬衣、深蓝色蝴蝶结。
“叮叮当、叮叮当。”
管家先生摇了摇金色的小铃铛。眉毛微挑,唇角上勾,彬彬有礼的伸手示意他们前往餐厅。
“早餐时间到了。”
芮一禾翻了个白眼,不客气的指责:“先生,你走路没有声音很吓人的。忽然出现在女士的身后,就是你展现绅士风度的方式吗?”
管家先生面不改色的退后一步,微笑道:“抱歉,是我失礼了。”
芮一禾盯着他的脸看了三秒,然后充满包容的、带着对小朋友不懂事我不计较的感慨,吐出俩字——“幼稚。”
管家先生:“……”
早餐还是干面包,不过这一大盘看起来挺新鲜的,起码没发霉。
大概是因为管家的气压是在太低,玩家们拿了面包就走,绝不在此多留。
单小野也没敢留下来。
管家先生懒怠的微一抬眼问:“你要吃什么?”
芮一禾:“番茄炒蛋,配一碗白米饭。”
管家先生走进厨房,将文明杖放在一边。慢条斯理的洗手,再用帕子擦干双手。一个响指,灶中燃火。
五分钟之后,芮一禾品尝到口感丝滑的牛奶炒鸡蛋,不吝啬赞美:“嫩黄的色泽,扑鼻的蛋香,美味可口。管家先生,你真棒。”
正准备离开的管家先生停住脚步,礼貌颔首:“感谢你的夸奖,尊贵的客人。”
啊呀!尊贵的客人几个字带着明显的重音,说话的人仿佛要把牙给咬碎了。
芮一禾:“不用谢,你的厨艺绝对当得起任何夸奖。”
管家先生看了看平躺在餐桌上的乐师僵硬的尸体,再看了看吃得一脸幸福的芮一禾。
“我很好奇……你真的是新人吗?”
2348次地狱列车是属于谁?哦,是地狱大蛇。那蠢蛇一定是搞错了。
芮一禾:“我七岁的时候发了一场高烧,醒来之后记忆变得模糊,性子慢慢的发生了变化。我变得安静、孤僻、沉默、冷淡……我家里的人都很担心,觉得我是把脑子给烧坏了。仪器没有检查出我的身体有任何的问题,我很健康。我父母就带我去找了心理医生,做了一系列的测试之后。医生告诉我的父母——我的认知、情感、思维、意志都没问题,全部都是正常的。我比同龄的孩子聪明,更理智。医生说这是好事,没准高烧让我的脑域被开发了。”
管家先生蹙眉:“女士,鄙人对你小时候的事不感兴趣。你到底想说什么?”
芮一禾:“我小时候是不是见过你?”
管家嗤笑:“女士,你攀关系的方法很新颖嘛。”他转身就走。
芮一禾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享受的吞下最后一口鸡蛋,才慢悠悠的开口:“说起来……管家先生,只做西式餐点是你对角色扮演的最后坚持吗?”
管家先生没有停下脚步,但他的动作明显有一瞬间的滞涩。
勺子放在桌上,芮一禾一手撑着脸……愉悦的笑容慢慢在她面庞上荡开。
“噗噗……哈。”
她说谎了。
发烧是真的,但七岁之前的记忆并没有变得模糊。故意问管家是想套话,她真的觉得管家先生很眼熟,但怎么都想不起在哪见过。
……
八点多钟,罗小姐和雷蒙德先生相携下楼。
这意味着探索三楼的时机到来,管家先生曾说过,懂礼貌的客人不会在主人休息的时候打扰。有这句话在,两位主人一直不下楼,也就没有人敢上楼。
雷蒙德先生的样子看起来还不错,脸色比昨天好一些。
罗小姐依旧是面带温柔的笑容,但走到一楼大厅的时候,这笑容就消失了。
“什么味道……”
雷蒙德先生一把将她推开,用鼻子猛嗅空气中的味道,然后朝着餐厅跑去。几乎是在看到乐师尸体的瞬间,雷蒙德先生的嘴角就汇集了一条小溪,滴滴答答的口水落到乐师的手臂上。
“嗷——”
他撕下一块肉,急不可耐的吞下去。
……享受的表情让资深玩家都受不了的连连作呕。
为了合群,芮一禾也捂着嘴呕了几下。她虽然没有到反胃的地步,但也不想盯着人吃人的一幕看。太惊悚了,让看的人也觉得手臂特别疼。
“亲爱的,不要吃……”
罗小姐抱住他,轻柔的拍打他的肩膀。
“……这可不够新鲜。”
纪姐:“……”她误会雷蒙德了,杀死乐师的不一定是雷蒙德。她觉得罗小姐的问题比雷蒙德更大。
罗小姐一双漂亮的眼睛在玩家身上扫来扫去,似乎是想要选一个合心意的喂给爱人。最后,她将目光锁定了芮一禾,用一种跟情人撒娇般的轻柔语气询问:“你为什么没把餐厅打扫干净?”
芮一禾一边奇怪她为什么针对自己,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一边面露笑容,镇定的说:“祝你和雷蒙德先生百年好合。”
罗小姐:???
罗小姐眯起眼睛:“我是问你,为什么不把这里打扫干净?为什么不好好的帮我分担婚礼前期的准备工作?”
芮一禾:“同心同德、相亲相爱、新婚快乐、幸福美满。”
罗小姐:“……啊?”
芮一禾:“花烛笑迎比翼鸟,洞房喜开并头梅。石榴挂果子孙早,千山万水永相随。”
罗小姐:“……”
在芮一禾再次张口前,罗小姐提起裙摆,转身就走。
玩家们:这样也行吗?
然后就发现,真的行哎!
罗小姐挽着已经啃光一条手臂的雷蒙德先生,走向厨房旁边的小门。对旁边的玩家说,雷蒙德需要晒一晒太阳——这会让他的身体尽快的好起来。
神奇的是罗小姐脸上的伤已经全好了,皮肤恢复最初的光洁,踩着高跟鞋步伐十分轻盈的沿着草坪的边缘散步。
纪姐留下一个人放哨,大大方方的带着人上三楼。
上楼梯的时候,她还跟芮一禾聊了一会。主要是问昨晚上发生什么事情没有,听到什么动静没有。
知道芮一禾昨夜睡得很好,一觉到天亮,差点摆出囧字脸给她看。
“像你这样胆子大的,我还是第一回见到。”
单小野内心赞同得不得了。
城堡的三楼塞满了甲胄,像是堆放垃圾一样挤在过道上,最高的一堆挨着天花板,让人怀疑动作大一点会发生“滑坡”。上楼的人太多,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离楼梯最近的房间门开着,床头的衣架上挂着雷蒙德先生昨天穿的衣服。
芮一禾拉开书桌的抽屉,一本棕色的牛皮笔记本掉在她脚边。捡起来翻开,内容都能看懂,原来是雷蒙德先生的日记本。
每一则都没有日期和时间,更像是随手写的小记。
前面大半本的内容都是在倾诉身为家族继承人的艰辛,顽固的父亲和刻薄的母亲让他倍感压抑,只有从童年时期就萌发的爱好能让他在无聊的生活中获得一些安慰。
芮一禾匆匆翻阅,终于看到重要的内容。
【上帝!今天!我被丘比特的金箭射中了!我为一名可怜又可爱的女士心动不已,迫切的希望和她展开一段甜蜜的爱情。这又很不合时宜,我的东方小姐刚刚失去最后一位亲人,热烈的追求会让她反感吧!一定会的。】
……
【我们确立了恋爱关系!!!!我激动得立刻跪下来求婚了。可爱的小姐被我的行为吓了一跳。哦,这太不绅士了,这太莽撞了。我有点后悔,不是后悔一时冲动跪下求婚,而是后悔没找个更合适的时机。】
芮一禾翻到这一页,忍不住想:雷蒙德先生的表现就像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笨蛋,却不妨碍人通过字里行间感受他对东方小姐的热情。
【我爱她,未来也绝不会像爱她一样再爱上任何一位女士。我确信想和她共度一生,如果不能和她结婚,必然是我人生中的最大遗憾。】
【我可爱的迷人的东方小姐答应了我的求婚。】
【我最近感觉精神恍惚,整夜睡不着觉。白天的时候差点从马上掉下来,原因是我在马背上睡着了……真是不可思议!听说有些女士在婚期将近的时候会莫名的恐惧,难道我也患上了这种奇怪的病症吗?】
这一则和前面的衔接不紧密,芮一禾怀疑爱情太甜蜜,雷蒙德先生隔了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翻开记录烦恼的日记本。重新遇到烦恼,才想起被冷落多时的日记本。
【我清楚的认识到,我真的生病了。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出现重影,我的耳边总有杂乱无章的呓语。我时常觉得浑浑噩噩,特别是在吃药之后……现在我很清醒,可我的脑袋像有针在扎一样疼。该死的……我不会是得了什么无法治疗的疾病吧?我要死了吗?】
【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不止是在镜中,我偶尔抬起手,也能看到和我掌心重叠的虚影。神奇的是,我并不太排斥它了。生病也没什么不好的,接受古怪的病症后,我身体上的不适都消失了。我变得开心多了。】
【我无聊的时候会去观察虚影……哦,那个影子的手,似乎比我的手要小一圈。我幻想出了一个孩童,还是幻想出了一名女士?】
【我的未婚妻,善良的丽丽小姐来到城堡。有了她的悉心照顾,我感觉好多了。】
【该死……我疯了吗?当我在楼下看到丽丽的那一刻,一股强烈的恨意支配了我的身体。我差一点就掐死她了!我的上帝啊!】
【我真心忏悔自己的暴/行,却又在每一次施/暴之后,兴奋得浑身颤抖,一整天都会非常快乐!极致的快乐。】
【我可能不是生病,而是被什么古怪的力量给缠住了。我发现不停地在我耳边说话的是一个女人,我渐渐能从镜子看清她的面部轮廓……一天比一天清晰。我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人,包括我的未婚妻丽丽小姐在内。】
【我为某些事情感到疑惑。】
【等待着……我焦急的又期待的盼望着能看清她的脸。明天,明天。我有预感,明天就能看清她的脸了……我要亲自解开这个谜团。】
芮一禾翻到最后一页。
【怎么会是她——】
任何人都能从这划破了纸张的一行字里感受到雷蒙德先生当时的惊讶和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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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差点没有赶上六点更新。然后才想起来……哦,这本没有六点不更,加更一章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