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用手肘尖碰了碰他:别忘了,你还在出轨呢。
  楚天舒:
  行吧。他耸了耸肩,眼睛看向不断传来惊叫的午夜区,我到那里面去逛逛。
  他看着午夜区的方向,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槐:嗯。
  林槐挥别了楚天舒,刷了门卡坐电梯进了中心塔。刚进到十一楼,就听见陈树在打喷嚏。
  感冒了?他随口一问。
  不知道。陈树抽了张纸擤了擤鼻涕,总觉得刚刚有人在背后说我
  降临基金会的效率很高。昨天晚上陈树回复自己打算参加聚会,今天一早,基金会就把最新的邀请函传真了过来。
  邀请函你拿着。陈树把邀请函塞进信封里递给他,以后有什么事就找我。
  林槐:好。
  陈树:不小心把他揍进医院了也找我,我认识律师。
  林槐:
  林槐接过信封,陈树继续坐回自己的工作台上。最近正是流行性感冒的旺季,陈树不停打着喷嚏,满脸病容。
  林槐记得陈树是个工作狂。对于自己的事业他样样都是亲力亲为,自从他们认识这半年来,陈树也生病过好几次,但他总不爱去医院,即使是带着病,也非要留在工作台前。
  休息一会儿吧。林槐说。
  把这个处理完。陈树道。
  他的身后便是午夜区,是他所有心血凝注之地。林槐看着远处的午夜区,突然问道:你为什么那么执着于鬼屋的设计?
  为什么执着于鬼屋的设计?陈树问他,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林槐:你的敬业精神打动了我。
  陈树:
  他放下笔,看着天花板,在过了良久后道:可能是因为
  这是我唯一能做好的事吧。
  小时候,因为说话不流利,没有人愿意和我玩。他们模仿我说话,欺负我孤立我,所以我也不想上学,只喜欢一个人在书店里呆着看恐怖小说。陈树道,只有在设计鬼屋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是有意义的。
  可是也有很多喜欢你的人啊,比如周铭
  那不一样的。陈树坚决地摇了摇头,不一样。
  他又打了个喷嚏:我送你下楼吧。
  两人刚走到工作室外,工作室对面的会客室便开了。
  从会客室里首先走出来的便是周铭,站在他身边的便是两人许久未曾见过的程予安。
  咦?陈树小声地惊讶了一句,他家里的事情总算被处理完了,能来公司了?
  程予安和周铭似乎说了些什么,脸上都是笑意,接着,一个容貌清秀柔美的白衣少女也从会客室里走了出来。
  林槐:??
  他看着少女的脸,觉得对方有些眼熟。
  不用客气,以后小娴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想过来参观时和我说一声就行。周铭拍拍程予安的肩膀,你继续忙你的去吧。
  唉,这也实在是麻烦你们了哟,陈兄,林兄,你们也在这儿啊?
  程予安眼前一亮对两人打了个招呼,亲亲热热地走了上来:好久不见啊兄弟,唉,最近事忙,许久没来这里了。咱们什么时候出去搓一顿?嗯?
  程予安表情真诚热情,林槐看在眼中,在心里不着痕迹地记下了一笔。
  陈树:没事儿,反正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程予安:
  你后面那位是
  陈树向程予安背后看了看,林槐眼神微眯。
  程予安倒是坦坦荡荡。他自然地将身后的白衣少女带到两人面前,道:这是我小妹,程予娴。
  程予娴?陈树说,哦,就是那个
  他努力地把就是那个和女人私奔的女孩儿这句话咽回喉咙里,改成了:平安保险?
  程予安:哈哈哈,最后一位。
  程予娴安静地站在他的身边,并未发言。林槐看着她,眼神暗了暗。
  程予闲。
  程予娴。
  在副本中失败,由男性变成女性,最终在林槐的帮助下脱离了副本、通过光门回到人间的玩家。
  然而让林槐最为意外的是,整个程家似乎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儿子由男人变成了女人,而是在认知上发生了一些错乱。看方才程予安自然的表情,仿佛程予闲从一开始便就是一个女孩。
  似乎察觉到了林槐的注视,程予娴抬起眼来看他。
  林槐对她笑了笑,姿态很是大方。
  在退出游戏后,基于某种奇怪的机制,原本在游戏中遇见的人的脸和名字都会在游戏者的记忆里成为一团马赛克除非游戏者们在现实中相遇,靠着某些线索辨认出对方,并重新进行友好的双向的自我介绍,才能清除对于彼此的马赛克。
  当然,这必须建立在两人在游戏中已经进行过正式的自我介绍的基础上,且在游戏中,两人已经知晓彼此的真实名字。
  这也是楚天舒一直靠着假名在游戏里招摇撞骗的原因。
  至于林槐,他从楚天舒那里得知自己在转生之前的户口本登记名是林槐序,然而他嫌弃笔划太多、且讨厌用父母给的名字,一直以林槐自称。从这个角度来看,除非是楚天舒这种现实中的老相识,是很少有游戏者能够在现实中和他达成相互解除马赛克的条件的。
  从某种意义上,林槐全然不怕有人会在现实里掀他的马甲。
  果然,程予娴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停了一会儿,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或许是觉得他看上去有点眼熟,最终却轻微地摇了摇头,认为自己应该是记错了。
  程予安和两人聊了一会儿天,周铭也很高兴,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晚去吃个晚餐?
  额,这个程予安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笑得有点不好意思,我今晚有点事儿
  林槐也道:我今晚也已经和人约了。
  哦好。
  周铭有些失望,不过也失望得很有限。陈树问他:程予娴来这里是要?
  哦,她最近刚回来,不太爱出门,一直呆在家里,也不说话程予安小声道,前几天我看这样下去不行,带她出门坐车兜了兜风。车路过午夜区时,她才说,自己想来这里看看。
  之前她不是和那个女人私奔了吗?小娴不想说,但看来出去之后,是遭了不少罪的。既然她喜欢这里,我就想着,带她来这里玩玩
  有一个你在这里已经够烦了。陈树毫不客气地说着,现在两个
  小娴和我不一样的,她挺安静,说话少,不会打搅到你们的。程予安很不好意思地哈哈两声,而且最近我有别的事情要做。
  别的事?
  一个爱好者兴趣社团。之前和你提过的,那个灵异爱好者交流协会说着说着,程予安转头看向林槐,林兄,哎呀,我差点儿忘了。之前一直想着邀请你
  林槐:什么?
  程予安:你邮箱多少?
  林槐报出了自己的邮箱,程予安道:你对咱们这个灵异爱好者交流协会感不感兴趣?要是有空的话,你也可以来玩玩啊。
  林槐原本是想来蹭一张陈树的邀请函,没想到自己顷刻之间也成了这个基金会的会员。程予安迅速给他办好了注册手续,对他道:以后有聚会都会以邮件的形式发给你,有空多来玩玩。
  他看了看手表,又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今天带小娴来,主要也是给大家认个脸小娴,咱们走?
  程予娴点了点头。
  她一直没有说什么话,安静得像是一个可爱的洋娃娃。程予安带着她和众人擦肩而过。
  在路过林槐时,程予娴似乎踩到了什么,脚下滑了一下。
  没事吧?程予安关怀地看着她。
  程予娴摇了摇头。
  她似乎不太习惯穿带跟的鞋,程予安没说什么,揽着她的肩膀离开。
  总觉得这对兄妹怪怪的,上次那个程予保也怪怪的。陈树在他们身后嘟哝着,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豪门风云?
  还是我们周家好,响应国家号召,只生一个。不计划生育的后果,就是豪门内斗。周铭耸了耸肩,我听说程予保回来后,程予安和他关系可不怎么好。豪门之中兄弟情谊本来就淡薄,还好,看起来程予安和他妹妹关系还不错。
  毕竟他妹妹失踪了那么多年嘛。陈树说,我看他挺心疼对方的林槐,我送你下去?
  我先去个厕所。林槐道。
  他走进了厕所,站在洗手台前,摊开了手心里的纸团。
  这是程予娴在路过他时,突兀地塞到他的手心里的。
  纸团上写着三个字
  救救我!
  林槐一眼扫完,将纸团捏好塞进裤兜里。他刚转过身
  程予安正站在洗手间的门口,看着他!
  第291章 发点糖
  林槐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裤兜,纸团在里面,非常安全。
  程予安见林槐转过头来,对他笑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好久不见。
  林槐礼貌地回复他:好久不见,进来坐坐?
  说着,他指向旁边的马桶。
  程予安:
  哈哈哈,你还是这么爱说冷笑话。程予安笑起来,我就不进来坐了,在等人呢。
  说着,他指了指对面的女厕:我妹妹在里面上厕所。
  哦。林槐点点头。
  不等程予安发言,他却已经走向他,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别这么紧张地解释嘛他声音低柔。你刚刚在看什么?
  林槐能明显感觉到,当他的手臂搭上去时,程予安整个人都绷紧了。
  是防备的姿态。
  他在隐藏着什么。
  一个人或许能伪装自己的言语,但却不能控制自己最本能的、在瞬间发生的身体反应。林槐靠着这本能的身体反应,判断出
  程予安很紧张。
  看什么程予安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反客为主,先一步地质问他,我刚刚
  嘘。林槐在他耳边吹气,你刚刚什么都没看到。
  说着,他将手伸下至大腿。
  程予安整个人都绷紧得像是一张快拉断的弓。
  然后
  滋啦。
  程予安:
  林槐:刚刚,我裤子拉链没拉。
  好的,其实他拉了,刚刚只是迅速地拉下又拉上以玩♂弄他而已。
  程予安:
  林槐哧哧地笑了。程予安过了许久才道:林兄这种玩笑以后
  呵呵,林槐笑了,以后少开,不过你刚刚盯着我,到底是想干嘛呢?
  程予安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哎呀林兄,我这不是妹妹在女厕上厕所吗?我总不能盯着她那边看吧
  林槐:所以就盯着我看?
  程予安:
  女厕里传来了冲水的声音。程予娴走出了女厕。
  她依旧是那个看上去清清冷冷的白衣少女,看向林槐时的表情,就像她根本没把那个写着救救我的纸团递给他一样。
  你出来了。程予安对她笑笑,少女则走回他的身边,走吧。
  说着,他转头看向林槐,林槐挑挑眉,对他们招招手。
  一路顺风。他说。
  说着,他经过两人身边,在途经程予娴时因为道路过窄而撞了一下她。
  不好意思。林槐礼貌道。
  他离开了。
  程予安和程予娴的身影消失在电梯中。林槐站在玻璃窗外,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
  他再度张开了手心里写着救救我的纸团,将它撕成小小的碎末,扔进了垃圾桶里。
  我可没兴趣参加这种豪门之间的恩怨宫斗啊。他轻笑着,将兜里的签字笔盖上,离开了塔里。
  轿车上。
  程予安坐在驾驶座上,手握着方向盘。程予娴坐在他的身后,眼睛看着窗外。
  程予安发动了汽车。
  白色的中心塔在后视镜中倒退成一个小点。在轿车驶离梦幻谷的那一刻,程予安突然道:你把纸条给他了?
  死寂。
  长久的死寂。
  给了。
  程予娴说。
  他在走时给了我一张纸条。
  程予安来了兴趣:什么纸条?
  后座的人从兜里掏出了林槐给她的纸条。
  她将纸条摊开,上面用黑笔写着三个字。
  1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