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讲,这个游戏或许也是那位女性考官带给这些男性游戏者的一个小小的报复,又或是恶作剧?毕竟,又有谁能想到,一个将性别区别和建立对于该性别的刻板印象并以此判定在表面上做到极致的游戏,其内核居然是一个不靠主观的感情因素、全靠客观的推理的游戏呢?
  咚咚咚
  大红楼上的大钟响了三声,路锦也蔫头巴脑地赶了回来。
  他缩着脖子,在林槐看向他后,狠狠地战栗了一下。
  林槐:我好伤心。
  他很坚强地将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打哈欠。与此同时,尖嘴猴腮的男人也赶了回来。
  他的手里,拿着一个自制的铃铛。
  是的,这个男人的狼人杀策略并没有奏效。他的大脑实在是难以处理过多的数据,与此同时,剩余的时间也不够了。
  早在中午,林槐便发现这个男人在偷偷跟踪他们,并偷师到了他们的方法。林槐对此完全不care。
  对于蝼蚁,他的态度向来是随他吧。
  红衣的女巫出现在了众人面前,此刻,她的脸上只有极小的一块面具,摇摇欲坠。
  你们她转动着枯黄的眼珠,选好了吗?
  选好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迅速举起了手,林槐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刚要张嘴,就听见女巫说:好吧你先来吧
  路锦转过头来。
  这一户!尖嘴猴腮的男人欣喜若狂,他迅速跑向了路锦之前所在的那一户人家,就这一户,我选定了!
  !
  强大的荒谬感和震惊感震慑了路锦。他瞪大了眼,似乎完全不明白这个人的举动。
  与此同时,尖嘴猴腮的男人也得意地咧开了嘴角。
  没错。
  尽管他已经找到了第三位人类女性,但对于他而言,他始终无法忍受的,是自己居然被两个毛头小子娘娘腔牵着走了的事实!
  身为一名黄牛,尖嘴猴腮的男人始终以自己小市民的聪明为豪。靠着偷奸耍滑,靠着小聪明,靠着出尔反尔投机倒把,他年轻时,很是如鱼得水了一番。
  然而小聪明终究是有尽头的。聪明反而聪明误,他因为身为票务,却私自扣押演唱会门票,以高价卖出等行为遭到举报,并因此丢了饭碗。
  丢了饭碗之后,这个男人反而一不做二不休,当起了一个彻彻底底的骗钱的假黄牛。他自信于自己的能力,极度厌恶所有规则,认为自己脑袋活泛,是没有错的。他怎么会有错?大家都是凭本事赚钱,不懂规矩的,本来就活该被弱肉强食地吃掉!
  然而他始终忽略的,是自己在强者面前的曲意逢迎,和在弱者面前的居高临下。他所遵循的从来并非什么丛林法则,他想要当人,却不把别人当人。他只是从头至尾,都是只是一个绝对的利己主义者。
  就像如今,他宁愿损人不利己,宁愿做一件毫无必要的事,也要狠狠地恶心一下两人!
  谁叫他们一副装逼的样子?谁叫他们伤害了自己的自尊?尽管两人与他几乎没有交集,他还是忍不住地为对方的高姿态气急败坏。
  这本质是他自己的自卑,他自卑于别人比他更优秀,因此,哪怕对方云淡风轻,他也要把对方拉下水!
  如今他的目的终于达成了。尖嘴猴腮的男人咧开了嘴。
  哈哈,哈哈
  女巫承认了他的选择,他得意地大笑着,露着一口黄牙,看向两个人。
  年轻人啊他故意拖长了腔调,你们啊,有时候可不要太不尊重长辈哦?
  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弯起眼来,就会被长辈们摆一道哦?
  你!
  路锦怒极,他清醒地知道这个人就是冲着他来的。然而他刚踏出一步,便被一只冰凉的手压住了肩膀。
  路锦,他听见林槐凉凉的声音,你选择c区第二排第一个。
  可是你!
  路锦豁然回头,看见了林槐的脸。
  想起之前他对林槐的恐惧和怀疑,路锦崩溃了。
  在对生的渴望和对自己人格的尊重之间,他选择了自己的良心:我不能我不能!我要是抢了你生存的机会,我还算个人吗!
  c区第二排第一个。林槐冷声道。
  说着,他又露出了鄙夷的神情:你以为我只找到这一户吗?我刚刚拿着风铃,发现了好几户。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做事从来不留后手?
  路锦还是一脸傻乎乎的。林槐直接对他翻白眼了:艹,别用你的智商来揣测我行吗?
  那林槐的表情实在是过于天衣无缝,路锦相信了他,他转向女巫,说出了自己的选择。
  女巫点头答应。接下来,便轮到了林槐。
  你选哪个?
  林槐揣着两只手,他看向天空,突然笑了笑。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
  他抽出右手,将手埋进自己的头发里,并闭上了眼。
  同时,扬起了嘴角。
  我必须进行选择吗?他轻笑道。
  林槐,你!
  即使迟钝和傻如路锦,也明白了一切。
  根本没有什么备选方案,林槐放弃了自己的选择,只是为了让他活下去!
  我!我弃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下面的话,便被林槐一掌击昏。
  他收回手,一派云淡风轻:啧,说出弃权可是要被抹杀的你又欠了我一条命,大作业的pre和报告都归你做了。
  接着,他看向眼前的女巫,摊开了双手。
  没人说过我必须选择一个人类女性来庇护我吧?他双眼眯了起来,笑得邪气又肆意,而我也不需要其他的人给予我庇护。
  原本寂静的白城里,突然刮起了微风。
  起初,这只是空气中一点波动的小涟漪,在这之后,则是大风。
  满城的风铃在那一刻全部响了起来,像是一场盛宴、又或是一场狂风骤雨的送别。
  风萧萧兮易水寒。
  杜重山看着站在广场正中的年轻人,莫名地想到了这句话。
  他站在广场正中,摊开双手,在大风的吹拂下,他的衣摆在风中不断地摆动。随之飞舞的,还有他的黑发,黑发之下,是苍白如玉的脸,和漆黑如墨的眼。
  他像是狂风中的一副水墨画,是风暴,是波涛,是凌凌墨竹,是万千山水中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而他的双眼所看的,并非是眼前的女巫
  而是天空。
  他在直接和考官对话!
  这个认知让杜重山的手指都蜷了起来。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在风声中、风铃声中,有些恍惚。
  全城的白衣都从家中走了出来,她们雪白的裙摆像是巨大的花朵,和着空中的灰云,一起旋转漂浮。
  就在这浩大而美丽的场景中,年轻人大笑出声。
  所以呢?你的回答是什么?他从风声中听见那个年轻人的声音,一个人对战一百一十五个恶灵你难道不想看一出好戏吗?
  疯子。杜重山开始颤抖,115只恶灵,即使是他,也这个人
  绝对疯了!
  好啊。
  极美的声音从空中响起,对着天空张开双手的年轻人,也在此刻,露出了笑意。
  他的眼睛很亮,如果说人类历史上存在最后一颗流星,那么他的双眼即是此等的光辉和形状。
  好!
  他大笑。
  风浪在那一刻静了下来。年轻人的衣摆与黑发,也在此刻落回了原位。
  黑发柔顺地贴在年轻人的脸庞两侧。他舒了一口气,勾起嘴角。
  接下来轮到你了。直到女巫发话,杜重山才意识到自己的双眼,一直目不转睛地钉在年轻人的身上,你选择哪一户?
  原本打算随便指定一家的杜重山,最终也笑了。
  我和他一样,弃权。
  女巫停住了。
  若是有其他人到了这场游戏里,一定会觉得这场游戏的玩家们都疯了。
  六个人,一个死亡,一个失踪,两个弃权从来没有人听说过,弃权这种操作!
  最终女巫只是点了点头,机械道:请所有玩家明晚七点入住所选择的女性家中。
  说完,她补充:明晚月圆之夜,恶灵解除限制。
  在女巫走后,尖嘴猴腮的男人,终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白山黑水一般的年轻人,也在此刻向他走来。
  不不要杀我!
  他不知为何,发出了这样的声音。
  是的,这个看起来走智力流的年轻人可能会杀了他!而且他能够轻轻松松地杀了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蝼蚁!
  在这一刻,他终于感到了极度的恐惧和恐慌。身为中级场玩家的他,居然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人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那个年轻人只是蹲了下来,苍白的手背几乎温柔地拍到了他的脸上。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呢?他听见年轻人云淡风轻的声音,现在就让你死,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说完,年轻人毫不客气地用双手扳正了他的脸,强迫他正视着他。
  喂,听着。那双樱色的嘴唇里吐露出令人胆寒的话语,你知道什么是绝望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场考官:我感觉我要爱上他了。
  楚哥:和我抢老婆的都该死。
  第173章 林槐恐吓黄牛
  凉薄的话语从他的唇间吐出,尖嘴猴腮的男人双脚一软。
  他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勇气逃跑!
  现在逃跑的话,一定会被他杀死对前路充满未知的男人,唯独对这一点无比笃定。
  他原本以为这个人会陷入崩溃,最终死马当作活马医地随便选择一栋房子,在哀叹自己命运的同时,去赌一个1/20的概率。这是最正常的行为,也是几乎所有玩家,都会去做的事!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个人居然直接弃权了!
  直接弃权意味着什么?不弃权,意味着他还想赌那个1/20的可能,也意味着他仍然挣扎在即将死亡的痛苦漩涡之中,不肯放弃最后一根求生的蜘蛛丝。但直接弃权,这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不想活了!
  想要活下去的人会做什么,男人了如指掌。然而放弃了生存的人会做什么,没人知道!
  正所谓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然而如今这个年轻人,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对于一个不要命的疯子,他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他不惧任何规则,不在乎任何可能出现的抹杀,反正他都要死了,不如在生前的最后一天,好好地疯一场!
  而他,作为这个人仇恨的对象,自然是首当其冲!
  男人不知道这个人会对他做什么,又或是进行什么样的复仇早知如此,就不去得罪他了。他真的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没能在这之前就发现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硬茬子!
  硬茬子靠近他,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然而年轻人却并没有对他发起攻击,而是
  从包里抽出了一根东西。
  想知道这个是什么吗?年轻人蹲在他身前,右手食指与中指之间夹着一只莹白的棍状物。
  莹白的长棍在他的指尖翻飞,尖嘴猴腮的男人咽了一口口水,瞪大的双眼中满是血丝。年轻人毫不客气地捉住他的下巴,拖长了语调:喂有人问你问题时,记得好好回答啊
  这个啊被他拖得很长,几乎带上了呐的尾音。
  筷子。接下来的,是毫不拖泥带水的斩钉截铁的声音,这是一只很普通的、用来吃饭的筷子。
  想知道一只筷子可以用来做什么么?年轻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耐心,它不像餐刀,有着锋利的刃,也不想勺子,能够用来挖掘地道嘘,别说话,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1979年,一个穷凶极恶的连环杀人犯,在阿拉巴马州被逮捕。那个人是个犯罪的天才,在他流窜作案的十几年里,他用各种工具,绳索、锄头、铲子,杀死了三十余名女性。他用近乎循循善诱的语气说着,这个人最终被法庭判处210年有期徒刑,鉴于他在监狱中,还在持续不断地与犯人们发生冲突,考虑到这个人身上潜藏的极大风险。他最终,被关在了海岛上的精神病院里。
  在精神病院里,他不被允许见到任何人。房间里没有任何可以让他用来自杀的东西,法庭打定了主意要把他关满210年。就连刀叉,也不被提供给他。他唯一被允许使用的餐具,是一双竹筷。
  男人的脸颊上突然传来了极大的压力。林槐的左手一指顶在他的太阳穴上,大拇指则狠狠掐住他的下巴。他就在这极度的猝不及防下,被林槐硬生生地、拉得侧向了他。
  而另一根冰凉的东西,在此刻,被插进了他的耳孔!
  筷子浅浅的插在他的耳孔里。那个人还在不紧不慢地说着:这个从小不学无术的罪犯,唯一值得被称道的便是他在杀人一道上的天才。他最后的作品,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杀人方式,而被杀的那个人,是他自己你想知道他是怎么自杀的么?
  他将竹筷对准了自己的耳朵,然后林槐贴向男人的耳边,狠狠一拍!砰!
  他的左手,也在那一刻,狠狠地拍到了竹筷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