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书院 > 都市言情 > 姜了 > 00136抽打:心疼成灾
  昨夜之事,我和他缄默不语,谁也没有提起,昨夜像被风埋在空中,随行远去……
  齐惊慕当天便离开了云城三州,我怕他离开回到北齐会加快对南疆的侵伐,便对南行之道:“王上,哀家不需要你送,你回四地,南疆各方需要你做镇!”
  南行之琉璃色的眸子,淡漠的光晕幽亮:“太后多虑了,北齐骚扰南疆边关,边关有封严侯坐镇,他想攻进来,一年半载总是需要的。”
  看着他执意要送我回姜国,一时间都找不到言语反驳他,也只能任他去。
  没了齐惊慕一路上倒是安稳,没有大的事件发生,倒是姜翊生这几日脸色静的吓人。
  就连浅夏都感受到了,有好几次忍不住地绕着他走,他全身上下散发着极其压抑的凌厉气势。
  月疏星朗,走了半个月之久,顶多再有三日就到达姜国京城……姜国皇权的集中地京城。
  我伸手握在姜翊生手背上,望着他望着远方:“我什么都知道了,所以翊生不用担忧会护不住我,我是南疆的太后,南行之又送我回去,无疑就是在告诉姜国的人,不能杀了我!你无需担忧我性命问题。”
  姜翊生反手握紧我的手,声似凉薄,“本你在南疆可以过得幸福,没有纷纷扰扰,我自私的把你带了回来,九死一生的争斗,我自私的把你牵扯进来……”
  “有什么关系呢?”我轻轻的打断了他的话:“我是很生气……你是很自私!”姜翊生握紧我的手松了松手,眼神紧了紧,我侧目凝视着他,“你应该更加自私,早点接我回去才是!”
  他松开的手,比原先更紧了,“姜了,对不起!不会了!”
  我含笑望他不语……我知道他这句道歉,似那一夜控制不住自己扼住我脖子的道歉。
  天空一道流星划落,我对着流星,许了个愿,愿姜翊生所想所愿,都能达成……
  自这一夜过后,姜翊生神色恢复如常,却是在还有一天的行程,他提前回京城了。
  我才知道,原来他是偷偷的过来接我的,他身上那道结痂还没有掉的疤痕,就是姜国皇上近日捅的刀子……
  他借着养伤之际,偷出皇城来接我的……
  让我不由自主的想起,八年前他逗留在北齐,八年前去了西凉边关,他是强忍着什么样的痛,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
  艳笑和昔莲两个人都和我一起回了姜国,我让她们跟南行之回去,艳笑誓死不愿…
  没有办法,我让昔莲回去,并告知她南疆若是有什么大事发生,给我找稍个信,昔莲这才哭哭啼啼的答应回去。
  一国太后回故国,又是当国的王上护送,姜国看了礼部大臣,以及大内总管苏时方在城外迎接……
  威严的城门,厚重的城墙,诉说着中原姜国历史源长。
  南行之负手而立,目光落在城门之上,气势磅礴道:“姜国,不过如此!”
  我道:“回去吧,已经到了城门,我不会有事的!”是的,对于他这种什么都拥有的人来说,姜国,不过如此……他确实有这样的资本,说这样的话!
  南行之把目光一收,落在我的身上,“孤已经递了书给姜国皇上,并说半年之后来接太后,至少半年之内太后性命是无忧的!”
  我笑了笑:“不打紧的,哀家既然回来了,就不会轻易死,王上莫要担忧,哀家已经跟云城三州风城主说好了,若是北齐有躁动,他会抽调兵力,与你合作,给北齐来个措手不及。”
  南行之嘴角勾起了微微弧度:“孤知道了,太后不用担心孤,只要他敢来,孤自然有法子让他有去无回。”
  “倒是你……姜国的形势,不容乐观,有太多的不安因素!大皇子处境堪忧……”
  我轻轻扯出一抹浅笑,望着那巍峨的城门,“安逸的生活过久了,总要活动活动筋骨,不然别人不知道我本身就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不经意冒出来的冷意,让南行之一愣,琉璃色的眸子,似闪过一丝肆虐的光芒,我望去的时候,那道光芒隐在他眼中消失不见。
  “孤在南疆等着太后的好消息,孤希望半年之后来接太后,太后已经把所有事情都办妥了!”
  我缓慢的摇了摇头:“无论成败与否,哀家都不会回南疆,就像落叶一样,无论怎么绿,无论怎么飘,落入树根之下,才叫落叶归根。我也一样,无论我去哪里,住在哪里,我的家现在是姜翊生,有他的地方就是家,没有他的地方,跟我都没有关系!”
  南行之突然伸手抚了一下我的唇角,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转身离去,道:“孤知道了,太后保重!”
  唇角之上,仿佛还有他凉凉的触觉,我转身道:“行之,我希望你活着,努力的活着!”
  南行之没有回我的话,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几百人护送我回来,南行之回去的时轻装简行,只带了几十个近侍……
  苏时方堆着笑容而来,见到我微微一愣,行礼道:“奴才见过殿下,殿下安!”
  见到我只不过是微微一愣,没有惊讶,身为皇上的贴身大内总管,苏时方不知道对姜翊琰抱有什么态度。
  不过,从他的神情来看,有点意思……
  我深深的呼吸了一口京城里的空气,含笑道:“有劳苏公公,王上刚离开,哀家看到故国,倒有些近乡情怯了!”
  苏时方不愧是皇上身边老奸巨猾趷立不倒的老人,立马恭维,提醒道:“殿下这次回故国了,称谓上,会有些许的变化,还请殿下,小心言语!”
  “是这样吗?”我佯装一脸吃惊:“在南疆哀家的日子过太久,一时忘记了,回到姜国在父皇和皇祖母眼中,哀家依然是一个公主!”
  “殿下好福气!”苏时方随即附和道:“姜国皇室中人,只有殿下最好福气,现任南疆王倒是个孝顺的孩子!”
  我刚想与他再继续委蛇两句,礼部大臣过来有些言语不善道:“苏公公,皇上正在等殿下,公公还是少说几句!”
  苏时方手中的拂尘一甩,自责道:“瞧咱家见到殿下一时高兴多说了两句,都把正事给忘了,宣大人教训的是!”
  宣大人!眼前这个五十左右的姜国礼部大臣,难道是宣贵妃的父亲!
  姜颐和的外祖父?
  苏时方似见到我眼中带了一丝困惑,堆满笑意道:“宣大人您太严肃了,瞧瞧,都把殿下吓着了,按理说,您这个当舅舅的跟殿下最亲才是!”
  舅舅!
  到处是意外的惊喜,不过听苏时方的意思,姜颐和这个舅舅都没有见过她,所以对我谈得上不冷不热。
  宣大人抱拳,中气十足道:“臣就是臣君就是君,殿下是天家人,自然是君,臣是天家人的臣子,礼不可废!”
  眼前这个宣大人,就第一眼评价来说,跟宣贵妃不是一路货色,不过具体是怎样的,还需要再查一查。
  我慢条斯理的说道:“宣大人言之有理,更何况哀家现在是南疆太后,倒真的跟姜国除了省亲没有多大的关系!”
  “殿下真是会说笑了,这血浓于水的关系,怎就没有多大的关系呢?”苏时方像个和稀泥的老油子,“殿下,还是请吧,皇上正在宫里等您呢。”
  我半眯起了双眼,转身上了马车,我以为我看花了眼,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宣大人双眼正在注视着我,闪过一丝所谓的温情。
  舅舅!如果他知道他的外甥女姜颐和死在我的手上,还会闪过一丝所谓的温情吗?
  马车行驶到皇宫门口,再次下马车的时候,夕阳微斜,映在天空,成了一朵最绚烂的花……
  浅夏和艳笑搀扶着我下了马车,拽地华丽的长裙在身后铺开……
  姜国皇宫的宫道,被铺上了红毯,苏时方躬着身子道:“皇上知道殿下要回来,可是高兴坏了,把这皇宫之中恨不得重新洗刷一遍,来迎接殿下!”
  “是吗?”我踏在红毯之上,艳笑把一盒七彩玉珠塞给苏时方,苏时方忙着推脱:“殿下,这是何意,折煞老奴了!”
  “苏公公不要客气!”我继续道:“苏公公是明眼人,本宫侥幸嫁到南疆不死,做了南疆的太后,还荣归故里,这一切的事情,都仰仗着父王,本宫在这姜国里没有什么亲人了,只有大皇子一个亲人,还望苏公公指点一二才是!”
  我的言语甚是谦卑,苏时方呵呵的笑了起来,把一盒把七彩玉珠揣在袖笼里,“殿下真是客气,早些年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老奴也不知道其中的细节,对于大皇子,老奴旁的没得说,只能说,九死一生的状况!”
  不否认他知道我错嫁的原因,也不承认他知道我错嫁的原因,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在我预料之中……
  我幽幽的长叹了一声,淡淡开口:“本宫这个弟弟,到底是没有福气了。”
  苏时方眼中精光一闪,话锋一转:“殿下请,皇上在等您呢!”
  姜国皇上再等我…
  等我做什么……早知道错嫁,难道还等我感激他不成。
  我以为皇上会在御书房等我,最不济的也御花园等我,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在宫中宫等我。
  宫中宫是什么地方?
  是他圈养美人醉生梦死的地方,整个皇宫最污秽的地方。
  苏时方阻止了浅夏和艳笑跟我一道进去,只道:“殿下,皇上在里面等您,请随老奴来!”
  宫中宫建在一个高台之上,绕过长长的走廊,环绕上去,才能到达。
  苏时方时不时小心提醒着我脚下,而后却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殿下,您真的不该回来!”
  我心中快速思量他这句话的意思,最后想出可能会有两种意思,一,曾经他有意无意的帮过我和凤贵妃,这说明…我的亲生父亲或者说我的生母对他有恩。
  二,他心里跟透明近镜似的,他在提醒我,皇上见到我回来可能不会让我的日子那么好过,更不会让姜翊生能安心的过日子。
  我笑了笑,带了一丝难过,“多谢苏公公的提醒,苏公公应该知晓本宫不得不回来,翊生在这姜国里,他是本宫的亲人,本宫天涯海角,都得回来。”
  苏时方看了我一眼,“凤家已经没了,大皇子孤立无援,殿下可是想清楚了?”
  我对上他的双眼,没有带一丝犹豫,“不过是一个死字,何足为惧?”
  苏时方一愣,当即垂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殿下,小心皇上!请!”
  我径自越过他,“多谢!”
  宫中宫建在高台之上,用地面积却是极广,整个宫殿可以纳入五百人左右,吃喝用度,一切都可以在宫中宫解决。
  还没有踏进宫殿,便听见鞭子与肉裂的声音,还有几声闷哼,我心中一惊,忙踏入进去。
  见到皇上穿着一身里衣,凌乱的青丝夹杂着白发,赤脚,昔日还有些犀利的眼,已经浑浊一片,周身散发着颓败之气。
  手中拿着鞭子,重重地扬起,落了下来……
  落在我的姜翊生身上,他身后站着美人,个个翘首以盼,眼中有闪过兴奋的,有闪过害怕的。
  我在众多美人中,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亭嫔……她在众美人中间,神情最为平静,最为人眼旁观的注视着一切。
  姜翊生死死地咬着嘴唇,把疼痛往肚子里咽,也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最多闷哼两声。
  我攥紧手掌,竭力压住心中翻腾的怒火以及恨意,慢慢的走了过去,拱手俯身,高声道:“儿臣,参见父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额头贴在手面,俯地叩首!
  皇上一阵欣喜道:“原来是朕的好女儿回来了啊!”他的声音中透过苍老,带着一丝猥亵的意味。
  声落,他的人已经站在我面前,弯腰把我扶了起来,浑浊的双眼,闪过一抹惊艳之色。
  我还没站定,他伸手一把抚在我脸上,跟个慈爱的父亲一样,“朕的好女儿,你可回来了,变得如此美丽,你可知道朕一直都在等你啊!”
  他的手正好抚在我右脸颊舍子花的地方,我微微侧了头,躲开了他的手,后退一步,恭敬道:“启禀父王,不是儿臣不愿意回来,着实这些年来南疆新皇登基,儿臣需要兼政,回不来。现下好不容易新皇能上手朝政,送儿臣回来在姜国住半年陪父王。”
  皇上的手停在半空,听到我的话浑浊的双眼一下子眯了起来,透着一丝阴郁的光:“半年!朕的女儿果真长大了,在南疆都独当一面处理政事了!”
  我的眼睛余光看了一下姜翊生,他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垂着眼帘,仿佛整个人笼罩在一处黑暗中,看不到一丝光亮。
  我抬眼望进皇上的眼中,面若沉水:“儿臣能有幸当得南疆的太后,能有幸手掌南疆的大权,这一切都是仰仗父王,若是没有父王,就不会有儿臣今天,儿臣在此谢过父王的大恩大德栽培之情!”
  说着,我俯身跪地给他行了个大礼,这个礼是替姜翊生行的,他不能亲手杀了他的父王,我能……
  “这是做什么啊?”皇上手中的鞭子一甩,掷地上发出响亮的声响,连忙过来扶我,“怎么就动不动跪在地上行大礼了呢?父王心疼着呢!”
  他扶着我的手臂,再微微用力,整个眼神似把我当成他宫中这些女人一样……
  “儿臣谢过父王的厚爱!”我冷冷的望进他的眼中,提醒道:“在这天下儿臣认为最心疼儿臣是南疆先王,不过他死了,儿臣这一颗心就跟着他死了,也认为这天下再也没有什么人心疼儿臣了!”
  我的话语非但没有让皇上松开手,反而让他一把把我搂在怀里,一双手在我后背上游走,“那种男人配不上朕的女儿,朕的女儿自有朕心疼着。”
  看他似被掏空的身体,力气却是出奇的大,我挣脱不开他的怀,全身像爬满虱子一样难过。
  “父王!”姜翊生嗓音吟哑道:“今日就如此了吗?若是没有其他事,儿臣先行告辞!”
  皇上一下子被惊醒,把我从他的怀里推出去,吼道:“逆子,你在说什么?”
  我一踉跄没有站稳摔倒在地,正好摔在姜翊生面前,我看见他眼中竭力压制着恨意狠戾心疼,我对他几不可查的摇了摇头……要忍,一定要忍……
  姜翊生把头一抬,跪在地上背脊挺直,幽深的凤目犹如寒潭深不见底:“儿臣说,父王打累了,好生歇息,明日儿臣过来就是!”
  皇上眼中仿佛看不见了我,气的像疯了一样:“逆子,谁允许你忤逆朕的?”
  姜翊生冷笑一声,“父王,要打就打,今日怎么话多了那么多?”
  皇上捡起地上的鞭子,怒不可遏对着姜翊生抽了过去:“逆子,从八年前开始,就开始忤逆朕,八年了依然没有学乖!”
  姜翊生闷声的受着,口气依然倔强,道:“儿臣随父王,父王八年都没有打够儿臣,儿臣自然学不乖!”
  皇上气的不轻,用尽全力,狠狠的抽打在姜翊生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皮开肉裂的声音,蔓延在整个宫中宫。
  “朕让你嘴硬,让你嘴硬,你身上留着凤家的傲骨,朕今日就打断你这根傲骨,看你还嘴不嘴硬,来忤逆朕!”
  皇上气的双眼通红,满脸扭曲,骇人地目光恨不得把姜翊生给食了。
  “翊生!”我爬起来往他身上扑去,欲挡住那鞭子,姜翊生瞬间眼中迸发出暴戾,反手一捞,把我抱在怀中,自己顶住了那鞭子。
  鞭子重重地落在他身上,他闷哼一声,他抱着我,唇瓣在颤抖:“没事的,没事的……”
  “啊!”皇上一声嘶吼,似把眼前的场景,彻底把他惹怒了让他丧失理智,变成丧心病狂的人了。
  “看朕今日不打死你们,让你们相爱,对朕的心视而不见!”
  不能坐以待毙,皇上现在完全丧失理智,按照他教的打法,真能把我和姜翊生打死在宫中宫!
  在鞭子落下的那一瞬间,我从姜翊生怀中挣扎起身,姜翊生抓住我的手却怎么也不肯松开,鞭子划过我的脸颊,直接落在姜翊生身上。
  “姜了!”姜翊生一下起身,就来检查我的脸,我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我没事!”躲过他的手,上前,站在他的身前,对上皇上词严厉色道:“姜国皇上,你虽然是哀家的父王,但是…哀家现在是南疆太后,你把哀家打死在这里,南疆王还没走远,你就等着姜国陷入水火之中吧!”
  “啪!”皇上没有用鞭子扬手给了我一巴掌,恼羞成怒,道:“贱妇,朕对你不够好吗?让你生下孽种,谁让你在冷宫有一席之地,你是怎么对朕的?”
  皇上现在完全没了意识,应该是把我当成了我的生母临则柔了……
  我头被打偏在一旁,目光却还在他身上:“父王,把哀家当成了谁?哀家是你的女儿,你已经老了分不清谁是你的女儿了吗?”
  我的手和姜翊生的手十指相扣,我努力的死死的压着他……挡在他面前,对抗姜国皇上。
  皇上猩红的双眼,迸裂着不甘,一把紧紧地掐着我的脖子:“朕有什么对你不好的?皇后之位,母族家的显赫,朕能给的通通给你了,你为什么还这样对朕?起兵造反?这就是你对待朕的吗?”
  满眼凶光的皇上,恨不得就此掐死我……他的手在用力,胸口的气息越来越薄,呼吸越来越困难……
  “父王!”姜翊生手搭在了皇上的手腕上,满眼阴鸷,嘴角勾起一抹残虐,声音阴沉的仿佛从地底下窜上来一样,“儿臣会杀了你的!”
  “你……”
  皇上话还没有说完,便听到咔嚓一声,皇上的手腕生生地被姜翊生给折断了。
  “啊!”皇上痛苦的松开手,满目不可置信地望着姜翊生。
  姜翊生整个人笼罩在黑暗中,就如他所说的,他像极了躲在黑暗处的野兽一样,在黑暗中闪烁着吞噬人的光芒,伺机而动,咬死一切侵略他地盘的人。
  皇上手腕被折断,宫中宫的美人们乱作一团,姜翊生嗜血的眸子冷冷的扫过一眼,她们个个噤若寒蝉,靠在一起颤抖起来。
  亭嫔慢慢地走了过来,扶起皇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温柔道:“皇上,臣妾给您叫太医好吗?”
  皇上痛的撕心裂肺,一把拂开亭嫔:“贱人,给朕滚!”
  亭嫔被拂到在地,慢条斯理的又从地上爬起来,立在一旁冷眼旁观的看着……
  “姜翊生,你刚刚在说什么?”皇上眼中清明一片,仿佛巨大的疼痛,让他出现了短暂的清楚。
  姜翊生一手牢牢的牵着我,一步一步的走近皇上,凤目嗜血残暴,全身充斥着浓郁的杀意:“儿臣说,父王老了,儿臣会杀了你!”
  “你敢……”
  “砰的一声!”姜翊生一脚踹在皇上身上,皇上重重地摔倒在地,口吐鲜血……
  姜翊生松开我的手,像地狱爬出来的魔鬼一样,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一脚踩在皇上的手腕上,使劲的碾压着:“父王,儿臣从来不怕背上弑君杀父之名,你千不该万不该动她!”
  皇上被踩的嗷嗷尖叫……
  “翊生!”心中发酸,一把抱住他的腰,“翊生,没事,姐姐好好的,没事了……”
  姜翊生脚下的动作顿了顿,手抚在我的手上……慢慢的移开脚……
  “来人啊!”皇上痛呼着叫道:“把这个逆子杀了,杀了……”
  外面的侍卫破门而入……
  姜翊生挡在我的面前……犹如死神一样,平静的望着侍卫们……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斥责响起:“哀家看你们谁敢动手!”
  姜国太后!
  我松开抱着姜翊生后腰的手,把手塞进他的手中,紧紧的牵着他的手,与他并列而站。
  太后跟八年前都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眼神更加犀利无情了一些。
  太后看见躺在地上哀呼的皇上,直接甩了一巴掌给苏时方,“狗奴才怎么伺候皇上的,还不快宣太医!”
  苏时方被打,急忙唤过人,把皇上抬到宫中宫内殿去……
  一众美人,太后更是喝斥道:“都去给皇上祈福,皇上若留下什么病根,你们通通都去死!”
  众美人着急忙慌地往内殿跑去……
  亭嫔临走之前,还望了我一眼,我与她对视了一眼……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干人等全走了,太后走了过来,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见我和姜翊生手紧紧的拽在一起,更是气急败坏地巴掌甩过来。
  姜翊生动也没动,直接受下……
  “姜翊生,对你的父王做了什么?”
  姜翊生眸光变的静地吓人,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皇祖母,您对您的父亲做了什么,翊生就对自己的父王做了什么,这是凤家的傲骨不是吗?”
  太后气急道:“姜翊生,你真当哀家不敢杀了你吗?”
  姜翊生嘴角勾起一抹悲凉的笑,“皇祖母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杀,母族一家悉数杀之,皇祖母还有什么不敢的呢?”
  “姜翊生!”太后又举起了手掌,然而这次手掌不是打姜翊生,而是打我……
  猝不及防手掌,我以为要碰到我的脸,却被姜翊生一把抓住,姜翊生眸子中闪烁着毁天灭地的光芒:“皇祖母,您是翊生的皇祖母,又是翊生的姑奶奶,您打我可以,打她除非我死了!”
  太后一下落败,眼中恨意在疯狂的滋生,狠狠的抽回自己的手:“来人,把大皇子囚禁在皇子府,没有哀家的命令,不准放他出来!”
  “孙儿谢过皇祖母!”姜翊生说完拉着我就走,太后眼中的恨意,直接烧在我身上,我知道……她见到我没死,我是真的换了一个身份站在她面前,她就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但是她现在清明无比,知道不能杀我,我虽不知道姜国皇上清醒的时候会怎样,但是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等于废人一个!
  因为他是一个废人,这个姜国一旦有风吹草动,她就算手腕再厉害,南疆真的打过来,她哭都没地方哭。
  所以……我必须还让她在忌惮我一些,南疆太后的名头不够,如果再掺杂一些别的名头呢?
  甬长的宫道,晚霞落在我们俩的身上……没有一个人阻拦……
  姜翊生身上的血,顺着衣袍下摆流下,一路上,形成好看如梅花一样的印迹……
  炎热的夏日,感觉不到任何热,感觉不到任何温暖,却感觉到通身的冰凉,阵阵地悲凉。
  血染天空,尤如最耀眼的光芒……
  姜翊生指尖泛白,眼中的那嗜血的光芒还没有散去,用指腹抚在我的脸上,小心翼翼地问道:“疼吗?姜了?”
  我的眼泪一滴一滴落下来,摇着头:“不疼!”比起你身上的伤,我真的不疼,翊生!
  姜翊生摊开手掌去接我的眼泪,红着眼,笑地荒芜:“翊生,真是没用极了,明明保护不了姜了,却是硬要把你接回身边来!”
  看见他的笑,我的心阵阵发紧,针针刺痛,泪水像止不住一样:“我真不疼,跟翊生在一起就不疼,真的!”
  姜翊生慢慢的攥紧手掌,我的眼泪顺着他的手缝流落在地,“姜了,你不疼,我疼……”姜翊生手握成了拳狠狠的捶在自己的胸口:“翊生心好痛!痛恨自己如此没用……姜了…”
  我缓缓的勾起一抹浅笑,伸出双手,抓住他的拳头,温柔的对他说道:“这样也好,没有亲情更好,他对我们不仁,我们就不需要对他有义!”
  姜翊生寒星般地眼眸,一下凝结成寒霜,抽出手把我拥入怀中,身体不由自主的轻颤着………
  直到墨姑姑命人抬来热水,我才从姜翊生怀中起身……
  墨姑姑见到我眼眶红红,热水放下,捂着嘴跑了出去……不一会送来药物。
  我不知道姜翊生这皇子府里,是不是挽心宛里的人都在……
  姜翊生什么话也没说直接脱了衣物,进了浴桶之中,氲氤水汽从屏风后往上冒……
  我怔坐了半响,才拿起药膏对着铜镜擦在自己脸上,没有出血,不过是一个血印着……
  擦了一半,手中的药,被姜翊生拿去了……
  我转身望他,他发丝水滴答……着一白色里衣,里衣侵着水,侵着血…赤着脚,蓦然手臂一弯,把我抱坐在梳妆台上。
  垂眸挑起药膏,细致入微的擦在我的脸上,过了这么久,他的手仍有轻微的颤抖……
  小小的血印,他仿佛擦了一辈子之久……
  “闭目!”姜翊生突兀哑着嗓音道。
  我嘴角含笑,深深地闭上眼,脸颊一凉,似被轻柔地唇瓣擦过似的。
  紧着双眸之上……
  过了良久,姜翊生一声:“好了!”
  我才慢慢睁开眼,见他,我扬起了笑容,跳下梳妆台,拉着他的手,“过来,我给你擦药!”
  他脸色并不好,甚至有些苍白,看着让人心疼,强忍的痛意,还要先把我脸上先擦好了。
  姜翊生眼中闪过一丝抗拒,不过很快消失不见,往床上一坐,褪去自己的里衣!
  黑色如墨湿漉漉的发丝,粘连在上面,整个背后,触目惊心,新伤旧伤纵横交错,血水交杂冲击着我的双眼,把我的双眼燃的通红……
  拿着干棉布把他发丝包住,搁在胸前……
  接着拿着干棉布擦他背上的血水,不知手是重了,还是触到他背后,让他身形一僵……倒抽一口气!
  我连忙俯身去吹过,更加小心手中的动作,问道:“是不是重了?”
  姜翊生嘴角轻轻勾起,侧目凝视我,“不重!”
  我轻嗯了一声,擦好,在他的背上倒上药粉……然后裹上布,白布穿过他肩窝都能感觉他气息,喷撒在我的脸上!
  “早些休息!”
  “你要去哪里?”姜翊生垂着眼眸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你要回后宫之中吗?”
  我微笑道:“去洗漱一番,身上沾的污秽,你闻不到吗?”
  姜翊生赤膊站起身来,当然俯在我的脖子上,使劲的嗅了一下,嗓音哑沉:“是有一些!”
  “那还不放手?”我佯装瞪了他一眼。
  姜翊生这才放了手,带着一丝倔强:“我等你回来一起睡!”
  我捋过他散落额间的发丝,“好!你先闭目养神,我很快回来…”
  姜翊生这才放开我的手,我退了出去,出了房间……
  墨姑姑见得我眼泪往下流,哽咽着:“公主……”
  “我要去洗漱!”我直接道。
  墨姑姑一愣,带我去洗漱了一番,我什么话也没说,重新回到屋子里,姜翊生听到声音,眼中的锐利没来得及收被我逮了个正着。
  “姜了,过来!”
  我缓缓的走了过去,姜翊生让了位置,我上了床睡在里侧,有的时候明知道这是错,姐弟不可同床共枕……但…我却宁愿错下去,我的翊生这世界上没有亲人了,什么亲人也没了。
  帐幔放下,遮住了屋内烛光,床内昏暗,我背对着他,道:“早些休息!”
  “好!”
  姜翊生说着躺下来,慢慢的向我靠拢,之后把我圈在怀里,头埋在我的颈窝之间,呼吸浅浅……气息落在我的颈上,微痒………
  第二日清晨,阳光射了进来,透着床幔也能感觉到那一丝刺眼。
  我枕在姜翊生的手臂上,他另一只手搭在我的腰上,熟睡的模样,柔和像个婴孩一样……
  慢慢地把他的手拿下,小心翼翼的起床,站在床边,静静的看了他良久,才走出去……
  艳笑和浅夏已经寻来了,墨姑姑却道:“殿下放心,皇子府虽然人少,却都是个顶个的忠诚!”
  我微颔,趁着早上的光阴,把姜翊生的皇子府简单的看了一遍,皇上对他可真是好得很,随便一个二品朝臣的府邸,也比姜翊生这个皇子府好。
  还没坐下,李瑾铺来,八年未见的人,眼神毒辣阴鸷地京畿所的大太监头目,倒是比以前内敛了……
  “殿下!”李瑾铺对我拱手行礼,眼中闪过欣喜:“殿下,回来了,一切可安好?”
  我的手慢慢的敲击着凉亭的桌子上,淡淡的问了一声:“本宫好不好,这都一夜了,李大人难道没有得到任何一丝消息吗?”
  李瑾铺这才站起身来走向前,低声道:“太后封锁了所有的消息,只说皇上一不小心从宫中宫上摔了下来,摔伤了,宫中宫的美人们,除了亭妃……太后下令,全部杀之,通通换新的!”
  亭嫔这么多年变成了亭妃,倒是不错的,不过她到底是齐惊慕送上来的,忠心于齐惊慕……
  我抬起眼帘盯着他,“李大人,你真的忠心于本宫吗?”
  李瑾铺一愣,跪在地:“殿下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子,奴才是殿下的奴才,奴才这一辈子的使命,就是要殿下拿回属于自己的尊贵!”
  我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略弯腰,扶起李瑾铺,“那正是夺嫡了如何?这么多年了,你谋划的怎么样?”
  李瑾铺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启禀殿下,太后这么多年一直在架空奴才的京畿所………”
  “宫中宫不是要换一批美人吗?”我冷冷的打断他的话:“就从这批美人开始!”
  李瑾铺眸光闪了闪:“是……现在的朝局是太后在把持,二皇子也开始渐渐的涉及朝政,皇上身边的人都是太后的心腹,不然这么多年来,奴才早就下手了!”
  太后……
  姜翊琰……
  我慢慢地捻搓手指……
  姜翊琰……怎么样才能让姜翊琰不去涉及朝政,临家……临家不容易扳倒,更何况我还不知道临家是什么样的大家……
  蓦然间,我脑中闪过一丝清明,沉声道:“李大人,宣贵妃知不知道本宫回来?”
  李瑾铺随即眼睛一亮:“宣贵妃知道殿下回来,但不知道殿下是错嫁,一直以为嫁到南疆的是颐和公主!”
  我赫然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来人,给姜国后宫递帖子,就说南疆太后,回宫探母!”
  “是!”
  阳光刺眼,清风舒畅,我眼中染了昨日皇上打姜翊生般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