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整个皇都都被沐家的一份请帖给轰动了。
请帖的内容很简单,沐家要设一场大宴,庆祝沐家前任家主沐方礼祖孙重逢,同时在各路名门的见证下将其归入沐家的族谱当中。
沐方礼有孙子?
所有接到请帖的人都愣住了,仔细想了半天才狠狠的摇了摇头。
不对,沐老鬼只有一个老婆俩女儿,俩女儿是双胞胎,老婆死了以后他也没再取,哪来的孙子!
那就是外孙了。
可外孙......
沐雪晴的孩子?她跟谁的孩子?她回来了?
于是乎知了发了大财,查询沐雪晴近况的交易请求雪片一样的飞来,久无芳音的沐雪晴因为这事儿又重新回到了大衍顶层豪门的视野当中,狠狠的火了一把。
而查询的结果让人愕然,沐雪晴根本没回来,她还在太虚宫。虽然传说跟“无情剑圣”叶之尘走的挺近,但她确实至今单身,根本没有婚假,更别提孩子了。
那问题来了,这孩子哪儿冒出来的?
弄虚作假骗得了其他人可骗不了沐方礼,沐老鬼的衍术连鬼都能算死,天底下谁能骗得了他?
于是乎知了又发了一笔横财,查询沐方礼外孙的交易请求跟雪崩一样的滚滚而来。
无所不能的知了自然满足了客户们的需求,经过“千辛万苦”冒着“生死之险”好不容易“费劲波折”的打探到了那个孩子的消息,确实是沐方礼的外孙,不过不是沐雪晴的孩子,而是逝世已久的大女儿沐雪灵的独子。
“千辛万苦”的知了赚了个盆满钵满,端着“来之不易”的消息的豪门们则傻了眼,一个个的更是云里雾里的满头雾水。
沐雪灵跟宇文太洛的关系别人不知道他们哪能不知道,沐雪灵的孩子自然就是宇文太洛的亲子了,可这孩子回来了不去找他爹认祖归宗当皇子,却奔着他外公去了,这里面的道道就很耐人寻味了。
再想想当年坊间的一些传闻,众人无不凛然。看来沐老爷子是准备把那桩悬案翻出来好好审审了,那个孩子就是他敲响的第一声钟,是给衍岭皇的一封战书。
如此好玩的事儿,这些豪门们哪能错过,一个个欣然回帖表示定会前往,同时暗中传信呼朋唤友,共同猜测着事态的衍变。
宇文皇族和沐家是大衍的两根顶梁柱,和谐万年从未有过芥蒂。今天沐老爷子却发出了这样一个讯号,不管是他自己的意思还是沐家的意思,这都是大衍的一场天变。
天变自然会有祸事发生,但他们丝毫都不为自己担心,他们敢应邀自然有自己的底气。况且富贵险中求,对别人来说的大祸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是福。如何能在这场最顶级的较量中获取最大的利益,这才是他们最感兴趣的事情。
哪怕没有野心,只是抱着纯粹看戏的念头,能见证一对铁了万年的好哥们儿分崩离析,这等盛况也足以让人大感不虚此生了。
从大衍开国之初便有人揣测宇文皇族和沐家一定会翻脸,无数的信誓旦旦在一万多年的岁月里化为了泡影,成了别人口中的笑柄。如今两家竟然以这种方式突如其来的风起云涌起来,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
可惜笑柄已死,再也无法亲眼见证自己梦想成真的这一刻了。也幸好他们已死,否则皇都里现在不知要多出多少狂笑的疯子,监察司的黑牢里也不知要多出多少人头,衍岭皇宇文太洛得知后又不知会多砸掉多少座宫宇了。
还是那个御书房,但此时的屋内整洁不再,满地一片狼藉。
沐老负手而立,低着头默然不语。房间里只有他和宇文太洛两人,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宇文太洛发这么大的火了。
当然,今天的火,发的也是应该的。
“十天的时间!李初一进城已经十天了,你们监察司竟然一点没发觉,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一帮饭桶!!!”
宇文太洛指着文老的鼻子臭骂,随后愤怒的连拍数掌,让地上的狼藉更加细碎了。
文老一言不发,待宇文太洛停手后才轻声开口:“皇上息怒,这次确实是监察司失察,我已命人将负责此事的人员全部撤职查办,我也甘愿接受您的任何处置。但我还是要说一句,此事真的另有蹊跷!直到昨天我还接到消息说李初一仍在天门山,今天才乍然惊觉他竟然到了沐家府上!监察司的能力您是知道的,此中若无旁人插手替他掩盖了行踪,我是绝对不信的!”
“你不信,我也不信,可问题是插手的人是谁,你们查出来了吗?!一个‘外人插手’就能让你们变成聋子瞎子,我大衍堂堂的监察司何时沦落成了这等地步,这还是朕的监察司吗?这是笑柄,笑柄!!”
暗暗一叹,文老躬身道:“皇上,时间太短,还没查到什么线索,但此事并不难猜测。有能力瞒过我们的无非四家,太虚宫的默堂,妖族的万象,沐家的柳叶,以及手最长的知了。而皇都这里,默堂和万象的人都不占优,所以可以排除。沐家的柳叶虽然不差,但在李初一的事情上他们了解的并不如我们监察司多,所以我推测此事应该是知了做的,只有他们才能做得如此滴水不漏,一点风声都没能让我们监察司察觉!”
“知了...!”
宇文太洛咬牙切齿的咀嚼着这两个字。
“有证据吗?七日蝉那边怎么说?”
文老低声道:“目前还没证据,七日蝉那边并未亲自答复,只派了他一个手下答复说此事并非知了所为,他们也是在沐家发出请帖后才后知后觉的。”
“后知后觉,呵呵,你信吗?”宇文太洛狞声问道。
文老当即摇头:“不信!但我们没有证据,暂时问不了他们的罪!”
“没证据?没证据就治不了他们的罪了吗?这是大衍!是朕的天下!朕要办他,谁敢不服!”
文老皱眉,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抱拳躬身:“皇上,三思!”
宇文太洛也是一时气话,清剿知了事小,可后患无穷。这个组织太古老了,甚至比宇文一族的族史还要古老得多,没人知道他们究竟存在了多久,更没人知道他们的网布的究竟有多深多广。
按理说这种组织早就应该清理掉,可一来知了的水太深,一旦动手后果太过难料,二来万载之前的黑暗岁月里知了也帮了宇文一族和沐家不少的忙,大衍能建朝开国知了出了不小的力,没有他们的帮助单靠两家自己根本不可能做到。
很少有人知道奠定宇文家和沐家地位的那场人妖大战,那一战两家设计坑杀双方无数高手,此消彼长彻底奠定了两家独霸的基础。可更鲜为人知的是,那一战里除了沐家的神机妙算外,知了更是一个最主要的推手。
没有知了帮他们散播消息,凭他们两家当初的地位人界诸强怎么可能听信他们的谗言?
那是知了唯一一次偏帮某人的情况,后来按照要求大衍也抹除了关于那一战的所有信息,让知了在那一战中的痕迹彻底淹没在了历史的迷雾当中。知了还是干净的,还是公正的,但唯有宇文家和沐家的当权者才知道,他们其实并不像其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欲无求。
抹除知了是不可能的,无论是真是假,这个亏宇文太洛也只能吃下。
示意文老起身,他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紧拧着眉头思忖了一会儿后停住了身形。
“沐家那边有帖子送来吗?”
“没有。”
“哼哼,好一个沐家,好一个沐方礼,跟朕抢儿子就算了,竟然连请帖也不给朕送,真是朕的‘好天师’啊!”
宇文太洛咬牙切齿,文老低着头不敢多言。
“去,传朕旨意,宣皇子李初一进宫面圣,即刻!”
“是!”
文老赶忙应声,复又犹犹豫豫的道:“皇上,沐家若是抗旨怎么办?您知道的,太祖皇亲笔谕旨,若非国之将倾,沐家是可以抗旨不遵的。”
宇文太洛冷声道:“我知道他们不会遵旨,沐方礼抢着将李初一列入沐家族谱就是为了这重身份!他肯定是听信了哪里的谗言,以为我会杀了李初一,所以才想要抢先给那孩子一道免死金牌!但那是我儿子,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杀了他呢!我理解他的心情,但是我不能接受他的做法,所以人我一定要接回来,我会给他一个他该有的名分!他的认亲宴是在三天后,你现在就拟好圣旨送过去,记住,圣旨里不要提沐家一个字,我宣的是‘皇子李初一’,是他一个人,他现在还不是沐家的人,还没有抗旨的资格,懂了吗?”
文老点头道:“是,我会妥善措辞的。只是这送旨的人...皇上,恕老夫无能,我若亲自前往,恐怕连沐家的门都进不去。”
宇文太洛也有些头疼,沐家对五老的不待见是众所周知的。
想了想,他问道:“熊傲回来了吗?”
“回禀我皇,熊将还在东海潜修,不过我已派人将这里的事知会于他,想必几日之内他就能回来了。”
“这样啊...”
宇文太洛摩挲着下巴。
“对了,你手下不是有个人,就是你安排过去应付太浩的那个,叫......”
“回皇上,那人叫王大川,本是监察司的一个书记,官拜奉议郎,现任监察司司马一职,官衔不变。”
“不是司寇?”
“回皇上,不是司寇,是司马。”
宇文太洛乐了:“提一个监察司的奉议郎当司马,你这是打了兵部的脸又落了太浩的面子,你就不怕真把他们逼急了?“
文老微笑道:“监察司的职位任免独立于皇朝体系之外自成体系,我任大马还是任司马都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想找麻烦也没理由。”
“也罢,司马就司马吧,能挡住我那皇弟让他熄了他的心思,你就是任个将军我也没意见。为了一个女人如此执迷不悟,还真是我的亲弟弟,都是个痴情的种子啊!”
宇文太洛不知想到了什么,良久才摇摇头轻轻一叹。
“不过这身份恶心得了太浩,却镇不住沐家,那个王大川进不了沐家的门。等下你去传我旨意,升王大川为中散大夫,赐封二等伯爵爵位,司马就不必改了,但怎么也得配个大夫的散阶才相得益彰。有了这重身份,想必沐家也不会直接拒之门外,你让他带着圣旨去宣李初一进宫,见不到人就不必回来了。”
文老听得分明,宇文太洛说的是个“见”字而非“接”字,不由心中一动。
“皇上,你是想让他......”
宇文太洛含笑点头:“不必跟他说太多,把朕的意思转告给他让他表达清楚就行。朕要让李初一知道,朕没想杀他,朕是想接他回来父子团聚。他是朕的血脉,是宇文皇族的人,不是沐家的!”
文老点头应是,起身告退而去。
在走出房门前的一刻,宇文太洛忽然道:“对了,派人去通知太浩一声,就说李初一来了,让他不要太冲动做出傻事。”
文老怔了怔,随后皱眉道:“这个...现在满城风雨,镇西王应该已经知道了,还有必要派人去特意通知一声吗?”
“当然有必要!他整天关在自己的王府里也不见客,朕怕他的消息不怎么灵通,‘真’的不知道李初一来了。万一凑巧撞见了没个准备,他再做出点什么傻事来,你说朕是向着自己的亲弟呢,还是向着自己的爱子呢?”
宇文太洛语气阴沉,文老眼神一闪,什么也没说的点头应下了。
“还有,你说负责李初一的那些蠢货已经全都抓起来了?”
“是,已经全部抓了起来,就等您发落了。”
“很好!”
宇文太洛缓缓点头,眼中一点点的溢满了杀气。
“既然眼瞎耳聋,那也没必要辛苦的活着了。封了丹田拔骨抽筋,十年之内不许他们死!朕要他们千辛万苦的来,‘一身轻松’的去!”
文老心中一凛,沉默的点了点头。
正转身准备推门而出,他心中一动,犹豫了一下后还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皇上,李初一...你真的不动吗?”
宇文太洛眼神一寒,旋即又慢慢缓和了下来。
看着自己的手,半天后头也不抬的轻声道:“当初想的太多,一念之差害人害己,灵儿不幸殒命,綦儿生死未卜,我也......当初的失败是天意,那是李初一的命,也是我的命,所以我认。文老,你是知道的,我的时间不多了,现在的我只想找个合适的继承人,一个能让大衍继续走下去,走向无尽辉煌的继承人,其他的不做多想,明白吗?”
“明白。”文老点点头。
整个大衍,他应该是最了解宇文太洛的人了。
“还有,他不叫李初一!”
猛然抬头,宇文太洛目光灼灼的凝视着文老。
“他是朕的儿子,是宇文皇族的血脉,他叫宇文玄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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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特别严肃的郑重声明:
官职和官衔部分主要参照的唐制和明制,还参考了些夏商周宋清的,仅仅只是借鉴,然后在借鉴的基础上创(hu)新(bian)一(luan)下(zao),所以不要太过较真,看个乐呵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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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别逼一个怂货发疯!(手动羞涩的微笑)
PS:对了,我先科普一个,綦这个字念(qi),二声,不是基,李初一不是基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