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渺渺是感同身受的。
  她上辈子在病床上就经常幻想着,如果科学界出现重大突破,她的病躯能神奇地变得健康起来,一定要去做好多好多事情。
  去只有短视频软件上看到的网红地点打卡。
  去尝试很多户外活动,阳光下奔跑,雪地里飞驰。
  这时候,肯定不耐烦去教一个权宜之计才收的学生。
  渺渺把雨箫哥当成自己的好老师,同时也是好朋友,自然不愿意耽误他,等他彻底养好了身体,就恨不得立刻拽着他出去挑战铁人三项,感受新生。
  ……
  凝望着渺渺一本正经的小脸,黎雨箫又看笑了。
  能让人开心也是一种能力,他就从来没这方面的本事,也难怪雪笙喜欢她,对她有着无限的耐心——他这个小徒弟,就是有本事往那一坐,便让气氛和缓下来。
  他倾身,轻轻拍了渺渺的发顶。
  触感丝密柔软,彷佛在摸一只毛绒绒的小动物。
  以前,黎雪笙说要去那些猫咖狗咖喝下午茶,黎雨箫觉得不卫生,虽然他对小动物有着独特怜爱,偶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只要时间条件容许,就会尽量救治,但也不认为有必要特意弄一个地方,与动物一同进食。
  现在他多少能够理解了。
  所求的,就是所谓的治愈感吧!
  “嗯,既然我的病要治好了,那对你的课程的确不着急,你现在念着高中,正是学习的紧要关头。我这里,你可以等上大学后再捡起来。”
  事有轻重缓急,高考对华夏学子来说,实在太重要了。
  这点黎雨箫是拎得清的。
  何况……
  “至于你说我想做的事,确实有许多,我会在这段时间里全解决掉。”
  黎雨箫敛起眼,瞳眸浸上凉意。
  他这个学生胡编出来的版本,虽然听上去很荒谬,但也有可用之处。
  那些想趁他病重搞小动作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而且,这一次就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只不过,这些没必要跟徒弟细说。
  渺渺望向他,他唇畔挂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凉得煞人,似是一只在密谋颠覆全世界的狐狸,而她则是被暂时性当作同伴的兔子,紧张地动了动自己的长耳朵。
  靠,怎么越看越觉得雨箫哥不像好人。
  不像好人都是往温和了说的。
  根据渺渺多年看网文的经验,黎雨箫这一笑,就是标准的大反派。
  只是未等她继续脑补下去,黎雨箫便详细说了他要解决的事:“之前有两所大学想邀请我去办一个小讲座,我因为身体抱恙一直推辞着,这次终于有机会去了。还有,黎氏老家有数片山头,里面种满了药材,还有一些没研究出来具体作用的,我以前身体特别健康的时候,每年都会拿着医书亲自进山做研究,生病之后很久没去过了,这些都是我想做的事。”
  黎雨箫语调柔和地说完,让渺渺松一口气,替他感到高兴:“那真是太好了。”
  害,都怪她网文看太多,看上脑了。
  人均偏执狂/反派/大佬/黑月光,看谁都有悲惨过去,动辄就让全城惊惧。
  要警惕这种把虚拟代入到现实的思维方式啊!
  雨箫哥字里行间描摹出来的美好意象,太让渺渺跟着心神向往了,就像看到了水滴筹上的感人作文典范,等病治好了要去一展雄图,或是多陪陪家人。
  “嗯,”
  蓦地,黎雨箫啊的一声,似是想起了重要的事:“差点忘记了。”
  他从床头柜里翻出眼镜盒,里边是被布包裹着的金边眼镜,他将它戴上后,笑说:“答应你的半永久眼镜,得一直戴着了。”
  ……
  戴上眼镜后,淡化了黎雨箫五官的漂亮感,多了分疏冷。
  他还是很瘦,但骨相长得好,瘦弱只让他更加吸引人的注意力,生怕美人下一刻就要倒下。
  怎么评价呢?
  渺渺只能说,看上去更像大反派了。
  不过戴金边眼镜的斯文败类确实很香,被记住喜好的渺渺也给予了竖起大拇指的认可:“请务必把它焊死在脸上!”
  直至渺渺离开之前,房间里都洋溢着轻松温馨的气氛,谈论的内容也积极向上。渺渺把药留了下来,还多叮嘱道:“不要拿去化验,要完整地吃掉,如果实在忍不住拿去化验了的话……也得告诉我!要按时吃药,”
  她顿住,还是不放心:“我到时候打电话来提醒你叭。”
  黎雨箫活这么久,第一次被人当成不会按时吃药的小朋友。
  他本来想说他肯定会好好吃药。
  然而话到嘴边,却承了她的情:“好,那就拜托你了。”
  渺渺倒不是把黎雨箫当弱智。
  只是他一副想很多的反派模样,戴上金边眼镜后更是智慧+500,把“神药”拿去化验想知道原理,也不是不可能的。要真干了这种事……渺渺就再去讨要丹药,也比他少吃了一点药强。
  渺渺能感受到自己周围的人经常把她当小朋友宠,但同时,她看身边的朋友,也总是放不下心来,想多操心一点。
  得到黎雨箫的承诺后,渺渺愉悦地要离开。
  只是没走出黎宅大门,就被等了很久的雪笙姐姐拽到衣帽间里,摁墙试新的小裙子。
  ……
  关上门后,黎雨箫薄唇仍弯着,只是眼里的笑色淡去了。
  他没骗渺渺。
  做讲座和回老家,他都是要去做的,等会就安排上了。
  只是隐瞒了一部份,他要“解决”的事。
  ——渺渺将保险箱的钥匙留了下来,她其实还没来得及去看保险箱里到底有什么,不好奇也不想要,毕竟它们真正的主人病愈,理所当然地该物归原主了。
  黎家少家主身体好转,治好奇病的消息在两天内传遍华国的上流阶层。
  人可以不买奢侈品,但避不开疾病。
  谁都要给黎家两分薄面。
  特别是这位掌握着世传秘学,自身医术又出神入化的少家主。
  他以雷霆手段整顿了虎视眈眈着的旁系,将总医馆的掌控权重新拢入掌中,在他昏迷时就急不可耐地跳出来试图翻找他卧室的,染上了奇痒难耐的疾病,虽然不伤性命,却因为痒得夜夜难以入睡而精神衰弱。
  黎雨箫没想要他们的命。
  只不过想让他们有点事情忙去,别总惦记着他的东西。
  他们猜到是黎雨箫下的手,一开始梗着脖子排查试着自个治,好歹都是姓黎的,也会医术,可是咬着牙一番治下来,反倒更加严重了。报警有人投毒后,警方倒是来过,带去医院验,也验不出个所以然来,说投毒,也没证据,只好不了了之。
  不出一周,就有跪到黎家主宅去磕头认错的。
  黎雨箫不出来见他们,来人只能在二楼窗户能隐约看见那张清隽的侧脸。
  经此一役,黎雨箫再也不敢笃定自己能活很久了。
  以往会留一线的,手段则更加残酷。
  半个月后,少家主成了新任家主。
  二老耳根子软,没关系,软着吧,求了也没用。
  因为他俩已经没有实权了。
  舔着脸要二老跑到其他城市出诊,从中赚走大笔好处费的亲戚,亦再也走不到他俩面前。
  ……
  时间线暂且回到渺渺刚换完六套小裙子,被留下吃了晚饭,才被塞进车里被送回家。
  黎家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和大哥惯用的调味方子有着微妙的不同,她图新鲜——家花虽好,偶尔来一下野花还是很香的,吃得特别多,肚皮撑得绷圆,她往车里一坐就动弹不得了,还被安全带勒得有点难受。
  她好饱啊,是一口也吃不下了!
  渺渺给大哥发消息:【我要回来啦。】
  宋无道:【好,等你回家。】
  宋无道:【流星也在家里,他想在家里做水果刨冰,要是你吃的话,就等你回来一起做?】……
  水、水果刨冰啊。
  渺渺不自觉地舔了舔上唇,咬牙:【吃,大哥等我!】甜品在另一个胃嘛,而且黎家得距离家里很远,这回去的路程,应该也消化得七七八八了。
  这么地想着,渺渺抬手扒拉了一下安全带,让它绕过自己的腹部,找回小肚腩自由。
  渺渺刚到家,看到客厅的场景,不禁感叹一句顶流就是顶流。
  还真是流体的。
  宋流星瘫在沙发上,脚尖趿拉着的人字拖要掉不掉的,他今日没化妆,俊出了野性,听见玄关的动静,瞳眸微抬,看向渺渺唱起来:“总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终于等到我,我是谁?”
  渺渺不中他的计,挑眉哼笑看他。
  宋流星干脆利落地回答:“水果刨冰。”
  大哥要等妹妹回来,才动手给他做。
  倒不是不愿意为了二弟做甜品,只是说好了要等渺渺回来一起吃的,那自然得等人齐了。
  在这种大家庭的细节上,大哥向来很有仪式感。
  “我就知道!”
  终究是错付了的渺渺双手合十。
  宋流星瞅她:“你在干吗?”
  “我在作法。”
  “作什么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