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神域这种地方不讲信任才是主流,她刚刚只是跟老者说做个交换,却也从没起誓之类的,哪里做得了数。
而且她给自己理由都想好了,既然你家主子都是山海这么厉害的神明神主,以她今日所做所为,除非是疯了不怕事后被报复,才那么愚蠢的主动上报身份来历。
然而,张依依越是这般,老者反倒越是生出了误解,也不知片刻间竟是脑补了些什么,当下看向她的目光愣是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您,您……”
老者犹豫着试探道:“您小小年纪便已是上神,又能知晓神域名圣地中心绝秘之事,我还无法卜算出您的天机,难道您就是父神最为宠爱的天霖公主?”
张依依也没想到老者竟将她错认为旁人,而且听起来还是神域之主的女儿,一时间也不知道事情到底真就这么巧合,还是这纯粹是老者的另一种试探方式。
毕竟她压根就不知道父神是不是真有这么一个宠爱的天霖公主,而且冒充父神的女儿这种事明显很容易被揭穿,并不值得她顺势承认下这个身份。
但这倒不失为一个契机,倒是可以利用这个契机从老者嘴里探出更多关于山海的情况,指不定自己哪怕身处神域,同样也能为仙界的同胞们诛杀山海而提供一份助力。
“你别胡说,我可不是什么天霖公主!”
她立马瞪了老者一眼,一副绝不承认的模样,反复强调否认道:“你想太多了,谁是天霖公主?天霖公主是谁?我根本听都没听说过,同她更加没有半点关系。”
“您真不是天霖公主?”
老者见张依依反应明显有些异样,太过急切的否认却反倒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啊,那可能真是我弄错了,您说不是就不是。”
好吧,也不能怪老者喜欢脑补,实在是张依依的反应着实有些欲盖弥彰,一看就知道说了假话。
据他所知,天霖公主是父神花费了带来五千年才亲自孕育出来的血脉,出生之后又以神地为器封印其中培育了五千年,整整一万岁年间受父神精心保护,这才诞生出来的。
父神将天霖公主看得像眼珠子一般,想必正常情况下是绝不可能任由天霖公主独自一人离开神域圣地中心,跑到西北边陲这样偏远荒凉之地冒险,所以眼前的小公主极有可能是背着父神偷偷跑出来玩的,此时不愿意承认自己身份便是再正常不过。
以天霖公主的身份,小小年纪便能成为上神才是正常之事,且对方身上不知有多少神器神宝宝借其随意使用,这也足以解释为何同为上神,对方竟然能够在他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突破他所设的重重防御,进来这里。
更能解释为何对方竟是什么秘密都能知晓,还在他主动道出山海神主之际,一点儿都不惧怕,言辞之间更无多少敬畏之心。
将以上种种全部团到一块后,真相便呼之欲出,她若不是天霖公主还能是谁?
想明白这些后,老者心头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说到底,山海神主可是奉父神之命离开神域,天霖公主便是再任性也顶多是在这里闹上一通,知道这里与山海神主有关,想必最终也不会做得太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敷衍得这么明显,是不信本……是不信我了?”
张依依重重哼了一声:“算了,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谁都一样,今日既然来了这里,费了了我那么多功夫,就不能白来一趟!我才不管你背后主子到底是山海还是礼,反正他们现在都不在神域,可没人给你撑得了腰。”
又是山海又是礼,张依依把她所知道的唯二两个神域人名都看似无意般随口抛出,倒是愈发从侧面证实了老者的猜测。
“神女说得对,先前老夫就说过了,这一趟总归是不会叫神女白跑的。”
老者心中有了数,自然也不会计较张依依承认还是不承认,反正他是认定了张依依公主的身份,当然也就更好说话起来:“不知神女想要些什么补偿?”
“我早就说过了,我就是为你们抢夺的这些生机气运而来,好东西不能独享,分我一些就行,其他的我什么没有?还用得着你来补偿?”
张依依仿佛被人猜到了身份,索性都不再做那些无谓的掩饰,整个人愈发随性妄为起来。
见状,老者满是为难却极其耐心地主动解释道:“女神见谅,不是老夫不愿如您之意,实在是这些生机气运要夺来之时便已经打上了我家神主的烙印,根本无法分剥出来给您。更何况,就算真有办法能够剥离出部分,神女您拿着这些也用不上。”
“你没本事分剥,我可以分呀,至于你另外一个担心那就更加不成问题,山海能用,我怎么就不能用?”
张依依摆明了就只要看中的东西,什么都不能换,不能替代。
她知道老者已经下意识地将她当成了天霖公主对待,所以当然更加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动声色地试探下套,就不信问不出更多的秘密来。
而老者听到张依依如此理直气壮,理所当然,完全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反倒更加认为自己猜测无误。
到底是天霖公主,果然就是比他们一般上神要厉害得多,当然看中了什么也就更加执意得多。
“神女有所不知,这些抢夺来的生机气运太过粗糙复杂,杂质也太多,根本不适合用于直接吞噬。”
见状,老者也只得又多加解释了一些:“便是我家神主,弄这些东西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吞噬壮大,而是化害。而这种化害,咱们处于神域根本用不上,所以老夫这才想请神女另换其他喜欢好之物替代,还真不是舍不得分给你部分生机气运,不愿意如您之意。”
“化害?”
张依依喃喃嘀咕,若有所思。
她心中瞬间想到了什么,隐隐已经有了猜测,是以自言自语般说道:“难道你的意思是,你家神主跟礼他们离开神域,去到的那处仙域有什么问题,他们在那里呆得太久了发生一些咱们在神域不曾发生的麻烦,而那些麻烦将正是需要靠你替他大量抢夺来的这些生机气运来抵消化解?”
不得不说,张依依来自仙界,对于山海的情况颇有了解,所以此时反过来试探老者时,才能够说得如此具体而言之有物,根本不会令人产生其他怀疑,反倒是更加坐实她公主的所谓身份。
“没错,您说的都对,正是如此。”
老者顿时松了口气,果然不愧是父神最为宠爱的小公主,这么重要的秘密竟是知道得比谁都清楚,仙域正是他家神主带人入侵之地,而天霖公主冰雪聪明得紧,却是一下子猜到了化害为何,猜到了他替主人大量收集这些生机气运的真正用途。
“好吧,既然是这样,那看来我不寘不能强抢了。”
张依依面显露出几分失望,颇是不高兴地说道:“真讨厌,你家神主都去了那么久了,竟然还没有成事,你倒是给我好好说说,你家神主这么多年都做了什么干什么去了,不会早就背叛了神域,在那里乐不思归吧?”
第八百二八章
老者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状况明显不对劲,应该说的,不应该说,能说的,不能说的却是一点点不断地同张依依道了起来。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对张依依越来越没有防备心,竟是本能的把一些心中原本绝对不能对外说道的话也一点一点的说了出来,偏偏还不自知。
大概是最开始是因为天霖公主这层身份让他降低了些警惕,但正常情况下,莫说现在还并未真正证实张依依是否就是他所以为的天霖公主,就算已完全确认,关于神主的诸多内情却也是绝对不能对外言及的秘密。
只不过老者做梦也想不到,张依依却是在发现被人当成所谓的天霖公主、在察觉到老者的警备之心正好裂开一道小缝隙时,有意识地利用了这个最恰当的契机,悄然无声地对其使出了一招神引。
这是张依依继神罚之后,另外掌握到的又一神通,只不过神罚之术与古神族血脉传承有关,而神引之术却是她成神后所悟之术。
原本觉得这神引之术颇为鸡肋,就战斗力而言纯粹属于渣渣,没什么实际的攻击之力,能够用到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
却不想这种辅助性的暗示术法一旦用到合适的地方,却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甚至于对同为上神的对手也能起到如此之佳的效果。
神引一术无声无息的降低着对手对施术人的戒备心理,令其不自觉地朝施术人踩吐露心声,随着施术人的引导知无不言还还难以察觉到自己的异常。
张依依曾经只对低于她修为实力者做过类似的暗示,而此次老者与她一般同为上神,说实话她也仅仅只是抱着尝试心理,并未有太大的期待,然而事实证明,她的神引非还真不是曾经所以为的寻常神通术法,一旦找点契机突破点,便是上神也是效果惊人。
她甚至觉得,神引的用途与威力还远不止如此,等将来有时间有机会,定然要好好再琢磨尝试,看看能不能挖掘出更多的惊喜。
“神女,你看,老夫当真没有骗你,这里的东西太过重要,着实不能分出去半分。”
老者这会儿功夫已然将所有该说不该说的通通说完,也觉得自己的诚心相当足够。
但也正因为如此,突然之间,他隐隐感觉到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呢?
老者脑海之中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怪鸣,如同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一般,而下一刻,他整个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总算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不对劲到底是什么了。
“你,你刚刚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
老者又惊又怒,瞪大双眼惊恐无比地看向张依依。
为什么他竟不知不觉间把神主的那些秘密通通就这么毫不设防的说了出来?
这太诡异太不正常,明明不应该如此,明明他就算再傻,或者再怕得罪对方再想示好,也不可能拿神主的这些涉及生死安然的绝秘轻易说破。
“我能对你做什么?”
张依依自然不会承认任何,反倒一脸莫名地说道:“你刚刚还好好同我说话来着,这会儿怎么就变脸就变脸?”
“胡说,真当老夫是傻子不成?你若没对老夫行使什么卑劣手段,老夫怎么可能将神主的种种秘密主动告诉于你?”
老得气急败坏,与此同时终于对张依依的身份产生的质疑:“你不是天霖公主,你到底是谁?”
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最大又最低级的错误,眼前的女子正因为知道得太多,所以才不可能是天霖公主。
因为神域之主哪怕再宠爱那位小公主,却是愈加不可能将域外入侵的详细计划内容透露给天霖公主,毕竟父神太过危险之事,父神从未不愿那位心头肉沾染分毫。
怪只怪他最开始忽略了这一点,加之张依依各个方面惊人的巧合着实太多,这才会让他下意识地产生如此念头。
偏偏在他心中头一回产生此人是天霖公主的念头后,却不想越入后整个人便越发不受控制却不自知,一门心思的跟着对方的思维走,脑子嘴巴都像没把门一般起来。
直到刚刚彻底清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中了对方的道,同为上神,对方竟能如此惑他心智还完全风过无痕,这样的手段着实可怕。
“没错,我本来就不是天霖公主呀,之前我就说了我不是,从来没有骗过你。”
张依依笑了笑道:“至于我是谁,既然你也算不出来,那我就懒得告诉你了,毕竟你这人一会儿一副脸孔阴晴不定,我再上赶着把自己的底细告诉你岂不是自找麻烦?”
“你……”
老者气极,偏偏却没法直接杀了眼前之人:“你到底想做什么?费尽心思探听到这么多秘密,你就不怕自己因为这些秘密而死得太快?即使我家神主此时不在神域,可你故意打探域外先行者的情报,光是这一份居心不良,便是父神也饶不了你。”
“啧啧,先是拿你家山海神主来压制人,如今竟是连父神都搬来吓唬我,你怎么说得好像他们通通都是你的打手似的,你想他们如何便如何?”
张依依毫不在意地说道:“再者,一切分明就是你自己主动告诉我的,我又没逼你,你自己管不住自己,说完又后悔想将责任推到我身上,是不是也太不要脸了些?”
“不行,我生气了,真的生气了!”
顿了顿,看着老者那张恼羞成怒的脸,张依依继续道:“我这人生起气来就想杀人,早知道主不跟你在这里唧唧歪歪半天,真是浪费我的时间!”
言罢,张依依果然不再废话,瞬间亮出了自己的剑,直接动手。
虚无剑一分为二,一剑朝着老者刺去,另一剑则早早蓄满势直接朝着老者头顶上方巨大的血色蚕茧斩去。
这一剑并未动用她半点时空之力,更没有拿出她全部的实力,更多的还是倾向于试探。
对于老者真实的底细实力,张依依丝毫不敢轻视,同为上神,况且这还是老者的真身所在,容不得半点大意。
老者从头到尾就没有离开过盘坐着的陆地平台中央位置,眼见张依依终是出手,心知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当然也毫不犹豫地出击。
无形的飓风突然从他身上冲出,他成了风暴眼,不断喷涌出恐怖之力同时拦住张依依的剑势攻击。
一时间,两股力旦相冲相杀,互相攻击撕咬,片刻间竟直接于半道中交织在一起,互相撕咬得难舍难分。
“大胆,你想做神域的罪人?竟然还敢直接攻击血色蚕茧!”
僵持间,老者怒骂道:“你明明已经知道这里的东西关系重要,甚至牵到整个星空战场,牵扯到神域入侵外星域的关键所在,却竟然还想攻击它,你这分明是想毁掉它!毁掉整个神域的计划!”
“啧啧,瞧你说得跟真的一样,可归根结底,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你自己单方面的说辞,谁知道是真是假。”
张依依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狂点头,没错,可算是看出来了,她就是要毁了这破东西呀。
她也是今日才托了老者的福知道,原来山海老贼对于整个神域而言可不仅仅只是打入仙界大后方大肆破坏的先头军头头这么简单。
却原来,山海身上还承载了星空定位这样不可或缺的职责。
说到底,神域这边能够在茫茫宇宙隔着无数时空发现并确定仙域的位置,本质上并不是什么偶尔或是奇迹。
虽然最开始神域真正发现仙域的源头到底是什么,她还无从追溯,但几十万年下来仙域的前辈先烈们在星空战场历战那么久,想尽那么多办法却一直无法彻底斩断摆脱掉神域的锁定,无法将两域之间的星空之路彻底关闭,最大的原因还是在于山海。
山海本身就如同一个神域发射到仙域的定位器,只要山海留在仙域一天不死,一天不灭,那么神域这边便能够一直锁定人们的入侵目标,怎么也不会让他们的目标行踪彻底消失于宇宙时空时,再也寻找不到。
是以,也是到了此时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诛杀山海”最为本质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