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知道这杜长老是不是太过天真了些,修炼了几百年连最基本的大势所趋、众望所归都不懂。
“韩小友……”
杜长老听到这些话后,神色明显更加失望,估计平日里应该也不太擅于言辞,所以一时间不知当与张依依再说什么。
他本以为张依依肯定是赞同自己的,只不过当时因为某些原因并不好表明出来,想着私下里劝说一番,好让这对兄妹能够跟他前去再一并好好劝说家主改变主意。
但现在看来,眼前的小辈竟是连在他面前承认都不敢。
昨日看了这对兄妹的比斗,果断、恣意,无往不利,还以为他们行事也肯定不同于一般修士,却没想到最终还是他想太多了。
“罢了,既然两位小友不愿承认,老夫也不会勉强。”
他气呼呼地甩了甩袖子转身准备走人:“等到挑战赛时,你们定会为你们今日的不作为而惭愧后悔!”
“前辈请稍等!”
张依依皱了皱眉,叫住了准备一走了之的杜长老。
不过,她并非如杜长老所愿一般改变所谓心意,而是相当认真严肃地声明:“前辈错了,我与兄长身为客卿,只需尽全力完成好王家所交付的任务便可,其他之事并不是我们区区兄妹两人所能左右。是以大后天的挑战赛最终结果如何,我与兄长皆问心无愧,为何要惭愧后悔?”
“老夫没错!”
杜长老固执得很:“你们明知挑战清河唐家不是最佳选择,却偏偏什么话都不说,这还……”
“明知?什么叫明知?”
张依依直接打断反驳:“别说我们兄妹当真对二十中型家族了解泛泛,就算十足了解,也绝不敢说出明知谁才是最佳选择这样的话来。杜前辈太高看我们兄妹,我们兄妹顶多也就是比同阶修士稍微能打点,其它既无筹谋之智,更无预知之能,是以恪守本职、不插手并不清楚之事何错之有?还望前辈莫要将自己的某些念头强加到我们兄妹头上,我们并非前辈,前辈也并非我们。”
“小丫头,你太过伶牙俐齿,老夫说不过你。”
杜长老一张老脸憋得通红,明显被张依依驳得竟有些心虚起来:“罢了罢了,这回算是老夫错了,老夫不应该为难你们,老夫道歉行了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得有些厉害,杜长老竟是不走了,跟个老小孩子似的一屁股坐了下来,直直盯着张依依道:“不过你也别跟老夫扯这些套话,老夫知道你其实也是不看好王家对上唐家的,你这丫头就是狡猾,就是不想沾这些麻烦事而已。”
他是有些轴,却并不是蠢,一通话下来哪里猜不出小丫头的真正心思。
越是这般,这心里便越不是滋味,最后都不知到底是气小丫头不肯帮忙,还是气自己看不开。
见状,张依依还真是被杜长老突然孩子气的举动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至于被人当众点破心思她毫不在意,反正你知道是一回事,我不承认就是不承认。
但看在杜长老本性不坏又赖着不走,张依依只得好心又多说了两句。
“前辈,您觉得选李家的话,王家就一定能必赢吗?二十中型家族又有哪个是省油的灯,除非王家有绝对碾压某一家的绝对把握与实力,否则选唐家还是选李家又能相差多少?”
第一百五五章 残酷、叫板
杜长老最终还是走了,狼狈地败北于张依依的反问中,连最后那一丝耍赖的心思也没了。
“多事。”
屋子里只剩下了张依依与洛启衡量两人,难得开金口的洛启衡竟是主动说了两个字。
张依依愣了愣,一时间也不知道洛启衡量这到底是说杜长老多事呢,还是说她多管杜长老的闲事。
亦或者,两者皆有?
“嗯,多事!”
片刻后,她点了点头,重复了一遍洛启衡的话,莫名又笑了起来,貌似觉得自己的确是有些多事了。
也对,人家不领情也就罢了,只怕还得因此恼上她。
里外不是人的事可不就是自找麻烦,多事吗。
而后两天,张依依也没去管杜长老到底还有没有再去找王家家主坚持进言,反正她知道总归是不可能改变什么。
果然,转眼到了挑战赛那天,有着优先挑选资格的王家,不出所料的挑中了清河唐家。
而剩下有第二资格挑战的孙家,挑战的则是那日杜长老所坚持想要改选的李家。
最终对战名单出来后,剩下的十八家中型家族自然而然成了轻松观战的第三方,王、孙、唐、李四家不可避免的成为全场关注焦点。
挑战赛的规则比起资格赛而言更为简单,总共十一局擂台赛,一对一,不论手段,不限生死,十一局六胜便是最终赢家。
最终胜者成为下一百年二十中型家族之一,败者自是沦为小型家族。
而这十一局每家派出十一人,其中筑基四人,金丹四人,元婴三人,筑基对筑基、金丹对金丹、元婴对元婴。
最先开始的是孙家与李家,等这两家比出最终结果,再轮到王家与唐家对决。
“哥,你有没有觉得这样的决择方式有些太儿戏的感觉?”
擂台下,张依依打了个小结界,光明正大的与洛启衡讨论着挑战赛的事。
谁上谁下,就由区区各家四名筑基、四名金丹、三名元婴最后说的算,张依依总觉得挺不靠谱的。
一个家族真正的底蕴实力,难道光看这么几名修士的个人表现就能代表得了。
好歹你多来些场次都好呀,不然做弊请外援什么的,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洛启衡倒不觉得这有什么靠谱不靠谱,公平不公平的。
一则双方所派修士名单赛前便早早报上,是否真是家族弟子或者客卿很容易查明,临时搞鬼请厉害的外援哪有那么容易。
二则修真界强者为尊可不是白说的,很多时候,一个超级厉害的强者足以扫平一个家族,实力的悬殊往往并不是数量可以弥补得过来的。
更何况,不论什么样的规矩,只要大家都一并遵从认可,那么就不存在太大问题。
张依依到底还是年纪太小过于理想化了些,所以性子单纯了,等将来见识多了种种深不见底的肮脏、黑暗后,定会觉得今日所见到的已是多么美好而光明。
不过,这么多的话,他才懒得费力气说,反正那姑娘也不傻,还聪明得紧,迟早会明白。
“嗯。”
是以,他也仅仅是如先前一般,听着便听着,随意嗯了一下算是回应。
等应过之后,才有些后知后觉的发现,张依依现在似乎喊他“哥”喊得越来越顺溜了。
“哥,你说孙家对上李家,有没有赢的可能?”
张依依看着双方对决选手已然泾渭分明立于擂台之下东西两边备战区域,一眼过去倒是能够将对决的人员都看个清楚。
洛启衡觉得张依依话太多了些,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日程扬没来,不能在一旁替她讲解这个那个,以至于她实在没人跟她讨论擂台那边的情况,只得找上他。
有时候他真是不太明白这些女修,为什么总是喜欢说那么多的废话,都不觉得累得慌吗?
哦不,也不仅仅只是女修,很多男修更甚,比如说程扬!
“不知。”
他扫了张依依一眼:“少说,多看。”
张依依被洛启衡那嫌弃的目光搞得不得不将又快要脱口而出的问题咽了下去。
这男人特么竟当面嫌她话多,真是让她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说起来,她还真没有指望自己问什么洛启衡就配合的回答什么,刚才也就是突然来了兴致,随意问了几句,自言自语般根本没指望过洛启衡那样惜字如金的人回答什么。
啧啧,现在还欠她那么多灵石外加落仙河秘境里的一个人情呢,还敢这般呛她,果然欠债的都是大爷吗?
默默看了洛启衡一眼,张依依不由得摇了摇头,心中则坏心眼的想着将来一定得来个可以专门克住洛启衡这种人的克星好狠狠替他们虐回一把,希望到时洛启衡还能板着脸朝着那克星惜字如金、千万别后悔。
似是察觉到了张依依有些“不安好心”的目光,洛启衡忍了忍,最终还是有些无法完全忽略,只得重新转回头看向张依依,用目光询问她到底在看什么。
“哥,你有没有觉得你这种性子挺不讨喜?”
张依依笑得有些贼兮兮的:“万一将来我嫂子嫌弃你,那肯定就是因为你太过冷漠,话都不想多说一个字。”
洛启衡被张依依没头没脑说得莫名其妙,他单身一人并无道侣,将来也不会有道侣,哪来的什么嫂子?
这姑娘莫不是脑子有病,生出幻觉来了?
“现在还没嫂子,以后肯定会有的,哥,你要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有那么一个人是专门为了治你这种性子而出现的。”
张依依全然不在意洛启衡一副看她傻子似的神情,笑眯眯地说道:“等到那个时候,你肯定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对着嫂子话比谁都多的。”
洛启衡见状,嗤笑了一声没再理会张依依的鬼话。
不会有什么嫂子,更不会有什么打脸,张依依说的这些都不可能出现。
他所修的本就是无情剑道,将来化神立道时,所立大道亦不可能有大的更改,男女之情更是沾都不会沾,所以张依依这通话于他而言连笑话都谈不上。
当然,这些他更是懒得解释,反正想看他被打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张依依也不在意洛启衡的态度,将来的事情谁说得清呢,反正若真有那打脸的机会,她是一定要跑去看的。
擂台之上,孙李两家一对一比斗已然开始,张依依的注意力也很快集中到了比赛之上。
一场场比斗下来,她倒是实打实的看到了中型家族与小型家族之间极为明显的差距,哪怕李家在二十中型家族中排名末端。
因为每个修士都只有一次上擂台一对一的机会,是以对手的选择策略往往也是极为重要。
李家在一开始就掌握了整场的节奏,加之孙家整体实力的确不如李家,是以最后的结果倒是并没什么多大的悬念。
四比七,孙家仅仅只赢了四场,输了七场,而且羸的皆为筑期、金丹组,元婴这种真正强大的战力通通输了个精光。
这样的结局自然让孙家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还是忍不住失落、沮丧,但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往往千年间能够挑战成功、挤身中型家族的少得可怜。
而这十一场比斗中,孙家三死两重伤,如此高的死伤率倒真是让一直认真观战的张依依再一次感受到了修真界的残酷。
对于直接在擂台上被打死的修士,除了孙家外,底下绝大多数人连神色都不曾变一下,甚至于不少人闻到血腥味反倒更加亢奋激动,人命在这种地方显得无比的轻贱。
张依依当时看得清清楚楚,那死掉的三名孙家修士明明并不一定非死不可,只不过因为没有来得及认输,这才被李家的对手生生虐死在擂台之上。
当然,说得更为准确的是,他们并不是没有来得及认输,而是李家人根本没有给他们这个开口认输的机会。
而绝大多数的人也并不认为李家非得将人往死里弄的作法有什么太大问题,那是一种真正的麻木与冷血,看得张依依颇是有些不太舒服。
张依依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圣母情节,更不是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好人,但于她而言,这样的比斗只是关乎家族间的利益相争,而修士之间压根没有半点恩怨仇恨,明明对方已经输了却还不罢手,非得将人赶尽杀绝着实太残忍了些。
相较于孙家,李家仅仅只有两人轻伤,而李家更是赢家,愈发不会觉得对手的那点死伤有什么值得说道之处。
规则摆在那里,张依依也没再去多想,只不过却是暗自警惕,告诫自己一会儿比斗时格外当心。
李家的作派,唐家未必不会有,甚至于唐家人可能会更甚。
这些事谁知道呢,反正为了小命着想,她并不介意把自己到时的对手想得更加残暴冷血些。
扯开死伤之事,张依依最后在心底默默对比了一下孙家与王家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