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他对于被孤立没有太大的感受。
  按他的性格,说不好到底是他孤立班上的人还是班上的人孤立他。
  而他认定孤立这件事情也只是因为小说里说他被孤立了,他并没有去主动接触班上的人验证这一件事情。
  所以他和班上的人,与其说是孤立与被孤立,倒不如说只是没有交集,不是朋友罢了。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课代表催他作业从来没有缺席,态度和对其他没交作业的业差不多。
  最多、最多也就是课代表催别人一两次就收到作业了,而他要等到秦介洋帮他写了才会交
  我其实过得还挺好的。叶天邺真诚道,道歉就不用了。
  成为我的朋友,要么比我强势导致我不得不交作业,要么就帮我写作业学委,我俩真的不合适。
  学委看起来似乎有些受伤,天邺你不愿意原谅我吗?
  我俩不合适。叶天邺又退了小半步,这个年纪的高中生有多难缠他已经领教过了,他头有点大。
  然后叶天邺就看到斯文的学委红了眼眶,那抹殷红在金属框眼镜下格外明显,显得他极其可怜。
  这下他头真的大了。
  不用拉锯,不用说话,他就已经败了。
  一败涂地,无从崛起。
  叶天邺直接给了学委一个拥抱。
  他拍拍清瘦的学委,用疲惫的口吻道:你太瘦了,多吃点。
  谁知道这一句关心直接让学委哽咽了,说不出话的他只能狂点头。
  戳得叶天邺怪疼的。
  但叶天邺还是默默忍受了少年感性,因为他深深怀疑他现在说什么这位少年都会感动。
  这真是太可怕了。
  这让他一个商人,一个计较付出与回报的人很是惭愧。
  因为他真的没有付出什么啊!
  学委你要不要换个对象冰释前嫌?
  人没哄好,秦介洋回来了。
  顺便地,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秦介洋看到叶天邺抱着学委,顿时危机感爆发,天邺你最好的朋友换成学委了吗!
  叶天邺并不想解释。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高中生的情感实在太难预测了。
  总是突然又没有逻辑,还强烈。
  叶天邺和邬白槐打了声招呼,你来找我吗。
  说话间还不忘继续拍拍学委的背。
  邬白槐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
  秦介洋委屈得不行,白槐你看看!你帮护的就是这么一个水性杨花的男人!不过我好感动呜呜呜,天邺终于和班上的人搞好关系了
  叶天邺:
  邬白槐看叶天邺一脸秦介洋你到底想说些什么东西,觉得还挺好玩,他说:天邺我先回去。
  欸。叶天邺腾不出人,我晚点再去找你。
  等到上课,学委才终于松开叶天邺。
  回到座位上的叶天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男人啊。
  果然喜欢照顾人。
  学委楚楚可怜的样子,其实还挺好看的。
  当然,这是纯粹站在欣赏的角度,与任何东西无关。
  更不像旁边那人一直念叨的那样:你是不是觉得我作业写得不够好!所以你去找学委了!
  神他妈作业写得不够好。
  他叶天邺再不济也不会拿这个当做择友标准吧!
  怎么也得加上一条能让他写作业。
  对了,你刚刚去找邬白槐干嘛。叶天邺见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老有种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打起来的感觉。
  啧,小说害人不浅。
  秦介洋得意地勾起眉,说:我们现在是统一战线的战友了。
  你们统一什么战线了?叶天邺一头雾水,白月光现在应该还没出现啊?
  哼。秦介洋把叶天邺的习题册合上,放回到叶天邺那边的桌面上,说:我们说好了,都不再帮你写作业。?????
  叶天邺一瞬间觉得槽无从吐起。
  他到底该说那你刚才说什么作业做得不够好呢!?
  还是说你到底都背着我干了些什么!?
  还有就是他根本没有找邬白槐帮他写过作业啊!你们到底达成了什么共识!
  邬白槐是怎么说的?叶天邺按捺住暴打秦介洋一顿的冲动,耐心问道。
  秦介洋:他说过来看一下。
  也就是说没答应。
  叶天邺看秦介洋的眼神顿时变成了看智障的眼神。
  秦介洋继续道:他刚才已经过来看了一下了,他不会再帮你写作业了!你威胁不了我了!
  这个人难道真的以为看一下是看一下?
  叶天邺简直难以置信,就这么一个脑回路也真是难为了青年白月光和青年邬白槐了,到底怎么扶成商业巨头的?!
  不对不对不对。
  说好了不再以小说去看待这个世界的。
  平常心平常心。
  你就不觉得他的看一下是过来了解情况的意思?叶天邺说。
  秦介洋: ! ! !
  看到秦介洋终于转过弯,叶天邺欣慰地拿出手机。
  我下课再去找他一次!秦介洋激动得差点站起来,还是叶天邺眼疾手快将他按住,不然他不仅手机保不住,可能还要出去罚站。
  叶天邺小声道:你冷静点,英语老师超级凶的。
  谁凶呢?一个年轻的女声在叶天邺头顶炸开。
  英语老师是个研究生刚毕业的年轻老师,性子急、脾气大,望子成龙。
  用她的格言来说就是:没有成绩不好的学生,有也是因为你不够勤奋。
  很明显叶天邺就是她口中的不够勤奋的学生。
  所以她一直不太喜欢叶天邺,尤其是他上课玩手机不说,还要影响同桌听课!
  这还能忍?
  你出去。她又道。
  叶天邺站起来。
  等会儿,手机交出来。她叫住了叶天邺,并向他伸出了一只手。
  叶天邺妄图挣扎。
  拿来。这一次声音冷得能杀人。
  叶天邺觉得自己其实比想象中的要能伸能屈许多。
  他恭敬地双手将手机放到英语老师手里,您辛苦。
  然后安静地不打扰地走到了教室外面,乖乖站着。
  没有手机站着很无聊。
  叶天邺回头看了一眼教室里的时钟,被英语老师瞪了一下。
  还有二十分钟下课。
  他能不能往走廊那边靠靠?
  那样还能看看操场。
  叶天邺小步地往走廊护墙那边靠近,没听到英语老师的怒吼他便心安理得倚在上面看风景。
  操场的人正在踢足球,虽然不得章法,但每个人都是很快乐的样子。
  操场两边的篮球场基本都没空着,三三两两地投着篮,偶有一两个球场在比赛。
  从未花过时间在这种事上的叶天邺此时也觉得这种消磨时间的感觉很不错,心情不知不觉就放松了。
  而偶然间将视线瞥向窗外的邬白槐在看到叶天邺后就没将视线收回去了。
  他喜欢看别人高兴的样子。
  叶天邺现在就很高兴。
  像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一样,侧脸上也都是充满新鲜感的喜悦。
  邬白槐看了一会儿,不再转动手里的笔,而是拿着它在书上的空白处画了起来。
  叶天邺身上有一种超乎同龄人的从容,却又像没经历过学生生活一样,对这样平凡无奇的事情感到开心。
  各种奇怪的特质汇聚在他的身上,像会发光一样,张扬又漂亮。
  画完,邬白槐拿起橡皮擦想要把画擦掉。
  但看着那个嘴角带笑的人,他的手顿住了。
  邬白槐再次去看走廊上的那个人,突然很在意他都看到了什么。
  第14章
  下课铃声一响,秦介洋也不管叶天邺是不是还在罚站,直接冲到4班去了。
  邬白槐被他拉出来也没有崩表情,校服乱了的只有秦介洋一个。
  我们要统一战线,都不纵容叶天邺同学不写作业的行为!秦介洋说:只要我们都不帮,天邺就不能拿这个来威胁我不是他最好的朋友了。
  为了天邺的学习,为了他的未来,这是我们身为朋友应该做的!秦介洋慷慨激扬,不要看一下了,答应吧!
  艹。
  你的生意该不会就是这么做起来的吧。
  叶天邺拽着秦介洋的后衣领往厕所方向拖,一边走一边道:哥哥带你去清醒一下。
  秦介洋向邬白槐伸手,但邬白槐没有帮忙,只是静静看着。
  孤立无援的秦介洋一脸悲愤道:天邺你这样下去是没办法和我去同一所学校的!
  然后秦介洋就被滋了一头水。
  水顺着下颚线往下滴,滴湿了胸前的校服。
  叶天邺看着秦介洋狼狈的模样,笑着把自己的头也放到水龙头下面,简单地冲了一下。
  冲完觉得不太过瘾,还搓了好几把脸。
  他以前累了就是这么干的,简单有效,冲完继续学习,一点都不耽误。
  所以这可以说是他学生时代做过的最有畅快的事情了。
  但秦介洋不是,他就觉得叶天邺没有这样对邬白槐,而是和他同归于尽说明他输给了邬白槐!
  此刻他湿淋淋的,像一条淋了雨的大狗,委屈得不行。
  叶天邺对此笑得更畅快了,干嘛,觉得我欺负你啊?
  秦介洋抿着嘴不说话。
  咋地,和我做朋友就是这种下场,得帮我写作业还要受我欺负。叶天邺说这话的时候满脸写着嚣张。
  可能是巧合,邬白槐也走了进来。
  叶天邺立刻收敛了刚才那副我是天王老子的表情,打招呼:好巧。
  嗯。不巧。
  邬白槐没像他们那样连脑袋都弄湿,只是洗了把脸。
  水凝在他的睫毛上,亮晶晶的。
  但还是没有少年的眼睛亮。
  妖孽啊。
  没等叶天邺感慨完就让人洒了一脸水珠,为什么不带我玩?
  少年额前的黑色碎发沾了水,湿漉漉的,半遮了上挑的眼角,只剩下弧线好看的眼睛。
  青春而富有朝气。
  叶天邺没由来地想,如果和邬白槐在雨里奔跑是不是会像日漫里那样怦然心动。
  因为他只欺负我!秦介洋告状道。
  明明是告状,却莫名地让进出的人觉得秦介洋是在秀。
  邬白槐也觉得这个只字有点嗯做特殊标记的意思,他看向秦介洋,不觉得他狼狈只觉得他和叶天邺关系真的很好。
  虽然叶天邺觉得小说不必再去想,但看到男主和反派对峙,他心里总有点犯怵。
  连忙道:是因为秦介洋居然妄图反抗,还要截断我后路!
  绝不是他叶天邺区别对待!
  邬白槐倒是不计较这些,他轻轻吐出一句:我是你的后路?
  是的!绝美靠山!叶天邺不要脸地给邬白槐比了个心。
  邬白槐似乎很吃叶天邺这一套,眼睑往上抬,话音里带着微不可察的笑意。
  他往门外走,经过叶天邺身边时又停住,抬手按在叶天邺头上,乖。
  待邬白槐走后,叶天邺摸了摸自己的头。
  被水降过温的脑袋碰上了温热的手掌,感觉似乎意外地不赖?
  但随即他又抛却了这个想法,因为如果是秦介洋这么干的话他绝对只有一个念头:打!
  如果非要让他再有什么想法的话,那就是:继续打!
  是他叶天邺拿不动刀了还是秦介洋飘了?
  呵。
  小插曲过后,两人又回到教室上课。
  照例是秦介洋听课,叶天邺玩手机。
  至于他的作业,学委说作为道歉他会暂时帮助叶天邺,然后要走了他的作业。
  第二天一早,叶天邺看着明显厚了几公分的作业,茫然地看着学委。
  学委温和地笑笑,不好意思道:我不像班长和邬白槐那么厉害,只能做一些我能做的。
  叶天邺翻开自己那变得陌生起来的作业,上面那一张又一张的便签写着密密麻麻的知识点,有一些还带着例题,甚至举一反三。
  我觉得天邺你可能是记不住知识点才没有兴趣做题的,所以每一道题涉及到的知识点我都标注出来了。学委推了一下眼镜,苍白细长的手指点在其中一张便签上,说:比较难的我都写上了例题,你看看然后跟着那思路做。
  是的。
  学委一道题都没有碰。
  叶天邺的作业依旧是空白的。
  对上学委苍白皮肤上那两抹黑,叶天邺抱住学委重重地拍了两下他的背,以一种坚定的语气道:我!不会辜负你的心意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决心,叶天邺甚至主动向学委上交了自己的手机。
  学委欣慰地笑了。
  叶天邺保持笑容一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刚坐下他表情就垮了。
  少年热诚,他真的承受不来啊。
  叶天邺认命地拿起笔写作业。
  学委那样子不是可能根本就是一晚没睡,做到这份上他再不写作业简直不是人。
  不过学委知识点标得细致,哪怕叶天邺进入社会好些年做起来也毫不吃力。碰到难的正如学委说的,看看例题顺着思路做就可以了。
  半个上午下来,叶天邺第一次把作业写得满满当当的。
  他站起来想喊课代表,想了想还是先拿给学委看了。
  学委接过叶天邺递过来的作业,轻轻翻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