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若楠在孟谦的帮助下坐上了飞往墨尔本的航班,而江墨森辗转回到国内,那时候的江家已经被赫景洲逼到了悬崖峭壁上。
江家被名门望族除名,从上流圈子跌出来。
赫景洲居高临下地看着江老爷子,“你儿子江墨森拐走了我的太太,至今杳无音讯。我耗费了巨大的人力和财力去寻找,这些账都要算在江家头上。如果江墨森愿意把她交出来,我可以考虑放了江家。”
江老爷子出生书香门第,一身傲骨,“赫总,据我所知,你和章家的小妮子已经离婚,法律上已经没有关系了。墨森和那小妮子情投意合,怎么能说他拐走了你太太?”
虽然他一把年纪了,却还没到老眼昏花的时候,休想将他糊弄过去。
赫景洲语调无澜,话里却是满满的威胁,“现在江家人已经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在上流圈子再无立足之地。江家的百年根基,你看着就要毁在江墨森的手里,你还要继续纵容那‘畜生’肆意妄为吗?”
江老爷子冷哼一声,不为强权所屈服,“你说我们江家出了‘败家子’,怎么不说你们赫家仗势欺人?”
赫景洲冷眸扫视了一眼江家别墅,“现在江家已经债台高筑,银行马上就会将这座房子进行拍卖。如果江墨森现在及时悬崖勒马,我还能考虑给江家一条活路。”
江墨森推门而过,“赫少,你这般咄咄逼人,不就是想见我吗?如你所愿,我回来了!”
赫景洲嘴角勾起一丝戏谑的笑意,“江墨森,想见你一面还真难呢!”
话里充满了讥讽的意味。
江墨森蹲下身看了一眼满脸沧桑的父亲,“爸,儿子不孝,让您受罪了。”
江老爷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有半句责怪的话,“墨森,不管你做什么决定,爸都支持你!”
江墨森心里更加愧疚,吩咐佣人江老爷子带下去休息,独自应付赫景洲。
“赫少,您为什么要为难一对年迈的老人?该不会是找不到我和阿楠的下落,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吧?”
赫景洲胡子拉碴,像是遭受过巨大的打击,顶着一双猩红的眼睛,揪住他的衣领问道:“姓江的,你把她藏哪儿了?”
他才不管手段卑不卑劣,只要能逼江墨森现身,那便是好办法。
过程他并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结果。
江墨森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相比赫景洲的咄咄逼人,他显得压抑隐忍。
“我不会把阿楠的下落告诉你,这辈子你是见不到她了。她让我转告你,别做那种徒劳无功的事情了。”
赫景洲眸底的阴霾越来越浓,让人犹如跌进黑暗的深渊一般, 气氛一度剑拔弩张。
他拼命压抑心头疯狂燃烧的怒火,“她还说了什么?”
江墨森面无表情的说道:“她说这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但愿余生老死不相往来!”
赫景洲瞳孔剧烈收缩着,扶住墙才勉强站稳,“她真的这么说?”
江墨森深呼吸,章若楠的确表达过不想再见到赫景洲的意愿,所以他不算说谎。
在爱情面前,人都是自私的。
“赫景洲,她选择不辞而别,是想留住最后一分体面。她只想过安定生活,可你却让她每天胆颤心惊,只能东躲西藏,连她的最后一分体面也要毁了。”
赫景洲浑身散发着一股悲伤的气息,爱情不是占有,而是成全。
他说服自己放手,放过她,也放过自己。
江墨森眸底闪过一身暗茫,他不想章若楠再跟赫景洲有任何的纠缠,不愿看到她重蹈覆辙。
赫景洲说服不了自己,江墨森一定在说谎,刚刚那些话不过是为了让他放弃编造的谎言。
“江墨森,你用了什么花言巧语诱骗她跟你一起私奔的?你拐走阿楠就算了,你还拐走我的儿子!我只是让江家破产而已,这点惩罚算是轻的!”
江墨森打破了他自欺欺人的想法,“我没有花言巧语诱骗她,她自愿跟我走的!赫景洲, 曾经那个眼高于顶的章若楠已经被你亲手扼杀了!你的背叛和猜忌,将她的尊严和骄傲狠狠踩在脚底。从她决定跟你离婚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就已经死了。”
赫景洲差点死在章若楠离开的那个晚上,霍北冥的子弹打中他的腹部,他凭借强大的求生欲望成功脱困。章若楠不辞而别的消息,却差点要了他剩下的半条命。
他没有来得及好好休养,就满世界去找她,因此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
伤口感染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医生说他再不入院进行治疗的话,革兰氏细菌很有可能会要了他的命。
“我想见见她。”
江墨森唇线紧抿,“当初阿楠肚子里还怀着你的骨肉,你却听信苏语桐的蛊惑,冤枉她是杀人凶手,说尽了恶毒的话!她有妊娠综合症,孕期将她折磨得险些丢了性命,她都没想过放弃那个孩子。可是你却质疑孩子的身份,不想让他来到这个世界。赫景洲,当初你已经宣判了她和孩子的命运,莫非你忘了?”
“她本来有个家,有个避风的港湾,可你去带给她所有的风浪,让她觉得当初的选择就是个错误。”
赫景洲眼前人影晃动,险些没站稳。他掀开身上的白色衬衫,露出腹部上的伤疤,“医生说我太爱折腾了,估计是活不久了,到时候就没有人能威胁到你了。你不可以让她见我,是因为你害怕,害怕她和我旧情复燃。”
“如今我这副鬼样子,应该不会威胁到你了吧?这样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江墨森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和章若楠离开的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倘若章若楠知道赫景洲伤得这么严重,会不会义无反顾的投向他的怀抱,再也舍不得离开他了?
“你这么糟践自己的身体,是想博得她的同情吗?”
赫景洲没有否认,“你说对了。如果你隐瞒这个消息,阻止她来见我,将来她会不会恨你?”
江墨森清澈的瞳孔微微眯起,“你是笃定了她不会不管你的死活?”
赫景洲扯了扯薄唇,有恃无恐的样子,“江墨森,你将她藏得再深都没用。只要她对我还残留着爱意,你就还是个一厢情愿的可怜虫,甚至连备胎都算不上。”
江墨森带着满身疲惫飞到墨尔本。江家顶不住赫家的威压,被迫卖了祖宅抵债,连夜搬到一间阴暗狭窄的出租屋生存。
出租屋里处处弥漫着一股腐朽的味道,潮湿的空气让年迈的父母苦不堪言。
江家的这场变故,已经无法让他心安理得地在国外过安稳的生活。
江墨森默默扛下了压力,隐瞒了江家的遭遇。
章若楠是个心思玲珑剔透的人,一眼就看出了江墨森眼中的异样,“我听孟谦说,江家被赫景洲疯狂打压报复。阿森,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赫景洲那种偏执成瘾的人,一定接受不了昔日爱过的女人跟别的男人私奔。最先遭殃的,便是江家。
江墨森隐瞒了赫景洲受伤的事情,选择默默扛下所有的压力,“现在的赫景洲就好像一条疯狗一样,逮住人就咬,连无辜的人也未能幸免。”
他发誓要保护的女人,好不容易才从深渊里挣脱出来,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再次泥足深陷?
章若楠了解赫景洲的做事风格,只要江墨森一天不交代她的行踪,赫景洲就不会停止报复的脚步。
她不想再拖累江家,“阿森,我不想连累你,因为我只会给江家带来磨难。你别在墨尔本待着了,毕竟你还有年迈的父母需要尽孝。”
江墨森因为江家的事焦头烂额,却不想章若楠为此再回到那个水深火热的地方。
“你这是要赶我走吗?”
如果他走了,谁照顾她们母子?在异国漂泊,面临的不仅是人生地不熟的无助,更多的是举目无亲的孤独感。
章若楠深知在异国生存的艰难,何况她还带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在男权社会,很容易成为受欺凌的对象。
“我觉得孟谦说得对,应该把重心放在事业上,而不是被儿女情长所累。江家现在处在水生火热里,还得靠你救赎。让江家恢复昔日的荣耀,是你身为江家子孙不可推脱的责任!”
他舍弃一切跟她远走高飞,意味着江家的希望毁了。
她不能这么自私!
江墨森小心翼翼地捧起她的脸,那双眼睛明亮如炬,“你说彼岸花开四季,每天都沐浴在阳光底下,会让身处深渊里的人心生向往。我带着你漂洋过海,让你彻底远离那片黑暗。过程所要付出的代价,我早就预料到了。”
只是比预料中付出的代价更多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