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奢华宽大的餐桌,宽阔的别墅大厅,都在提醒着他昨晚的那场经历不是梦。
少年抿着唇坐直了身体,盖在他后背上的一件黑色外套,随即他身体的直立而滑落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轻轻地声响。
闻宇顺着声音回头望去:是那个男人昨晚的穿的外套?
应辰回来了!
闻宇心脏猛地一跳,瞬间开始戒备。
他昨晚铺好床铺后就一直坐在餐厅等待,只是男人一直没有回来,他也在不知不觉中睡了过去。
眼前,餐桌上还叠放着一件新的短袖,看大小应该是给那个男人自己准备的。
闻宇垂望着自己被撕破的上衣而露出的一块大片胸膛,毫不迟疑地拿起短袖换上。
大厅里静悄悄的,他也感受不到昨晚男人阴沉压抑的的气息。
闻宇视线在玄关门口和通往二楼的楼梯上来回扫视。最后朝着楼梯方向走去。
二楼的一个房间,是他昨晚铺过床铺的卧室。他走到卧室门前,稳住气息轻轻敲了两下门,喊:应辰。
没人回应。
他试探地推开门。
房间空空,一片冷色。床铺还是他叠放过的状态没有被人动过。
所以,昨晚应辰回来过。
不但没有对他做什么,还给睡的毫无防备的他盖上外套,准备了新的衣服后悄声离开。
他理解不了男人的行为的意义。
心里暗自推测:应辰给他准备新的衣服,是不是代表允许他外出的意思?
闻宇转身下楼,快步走向玄关。
修长冷白的手握住金属门把手上,用力摁下:咔擦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昨晚无论如何都打不开的门开了。
门外明媚的阳光瞬间射入玄关,照射在少年惊喜的脸上。
视线下是开阔的院落,修剪如地毯的绿色的草坪和精致极佳的花树植物。
闻宇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客厅找到了自己的背包和手机。
正要离开时,他看到了落在地板上的黑色外套。
闻宇沉思了一下,两步走过去,捡起外套塞进自己的书包。
这里离闻宇原本的生活区域较远,他转了三趟公交车才到离家最近的公交站。
但他没有回家,而是先去警察局。借口找刘义明进了警察的值班室。
值班室里,刘义明正在跟几个同事商议案件,见到闻宇过来奇怪问:
小宇?怎么了大早上跑这里了?我正想下班把昨晚给你买的东西送过去。
对了。
刘义明一拍脑袋:我这么就忘了,还得给你搬家呢。这样吧,下班后我开车去你家,把你的衣物什么的都帮你搬大别墅里去。
闻宇深知,如果刘义明知道了昨晚他的经历,无论如何都会帮他对付应辰。
但刘一明不可能是对付得了应辰,反而还会因为卷入其中,收到伤害。
但是,他可以让更多的警察去怀疑应辰的身份。
少年望着值班室里坐着的几名刘义明的警察同事,问:我就是想来问问叔叔们,就这么收下应辰送的钱和房子,真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
刘叔喜气洋洋地拉住闻宇说:孩子,你的好日子要来喽。对咱们来说那房子贵的吓人,对那位应先生来说可是在还救命之恩。
你就安心接受,住着大别墅吧。
另外几位警察同事同样随声附和,甚至跟闻宇说着恭喜之类的话。
闻宇点点头:可我也不想就这么接受,我想亲自见见那位应先生跟他说声谢谢。
但我联系不上他,你们能帮我查查他的住址吗?或者他现在在国内吗?
他知道,警察可以通过个人电话号码,查到男人的所有信息,包括出国籍和出入境情况。
应辰不是人。
那么在各种信息借被数字化的时代,世界上也不会凭空出现一个那样的人物。
闻宇希望在他们调查应辰信息的过程中,查到些蛛丝马迹。
一位女警察坐在电脑前敲击着键盘,很快调出了应辰的信息,说:应先生目前住在东区,房子名义也是他的。要给把地址给你拷下来吗?
闻宇点头:他不是外国人吗,怎么在咱们城市有房子?
女警察望着电脑屏幕的信息,感慨解释:这位的祖上可是大家族呢。三代前这个家族移居到加国,目前他们应家家族在国际各个领域都有涉及,据说家族财富富可敌国。
应辰好像是应家唯一的孩子,一直住在当年你父母当初留学的城市。上个月五号入境的咱们S市,而后就买了送你的房子。
除此之外,女警察还说了很多应辰详细的信息,少年期许的心,也逐渐沉暗了下去。
应辰的身份简直无懈可击。
他到底是什么鬼怪妖孽,竟然拥有真正身份和数代家族甚至族谱都存在这个世界上。
闻宇不甘心,又问:有些问题我不太懂。应先生他送给我的房子房产证上写的我的名字。
在此之前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他怎么会有我的证件给我办理房产证?
这件事啊
女警察笑道:应先生是通过咱们上面的人物寻找到的你,至于是谁我们也不知道。
反正,是能让咱们市局的老大亲自出面给他办理方便的大人物。
刘叔看出了闻宇的顾虑,拍拍他的肩膀劝说:我不是都跟你说过吗,应辰找你报恩上面有备案的。
他不是坏人,你就放心接受吧。
随着刘叔的手掌拍在肩头,少年的心也跟着沉到了谷底。
应辰所有身份一应俱全,有钱有势还有上层人物给通便利。就连刘叔和这屋子的警察都完全信任着他。
该怎么办?
闻宇走出警察局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骄阳似火照在身上,而他却阵阵发冷。
猛然间,他看到一辆停在不远处的出租车上,贴着一张泛着金光的人脸海报。
上面写着:黄贺大师,易家传人,观风水,看吉凶,承办各种法事,驱邪超度,开光祈福
闻宇以前从不会相信这些,更认为那些所谓的大师都是骗人骗钱的把戏。
而现在,他紧握着手机拨通了上面电话。
两个小时后,他来到了城郊的一个灰色砖头堆垒起的院子前,抬手敲响了生锈的大门。
不一会儿,门开了。
出来了一位留着山羊胡须,一身藏蓝色道袍的中年男人,看样子就是广告牌上那位黄贺大师了。
闻宇:黄师父好。
黄贺上下打量少年,奇怪地问:刚才打电话的是你?你要驱邪?
闻宇有意把书包里装的应辰的外套抱在怀里,说:是,你能出来我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吗?
不干净的东西?
黄贺捋着胡子装模做样地看了他一会儿,嗤笑:高中生吧?是不是最近高考压力太大了?
闻宇眼眸一暗,抱着书包转身就要离开。
他就不该做出这么蠢的事!
黄贺急忙赶出来,喊他:哎哎哎,小兄弟人都来了聊聊再走。别的不说,我还可以给你看看前程不是。
闻宇:那你能看出来我身上有鬼气吗?
黄贺眯起眼睛:鬼气看不出来,只看到一片清明祥瑞之气环绕小兄弟周身,想必小兄弟最近必有好事发生。
闻宇:抱歉,打扰了。
哎哎,小兄弟。
道士再次追上,这次他从袖袍里掏出一张名片塞给闻宇说,
知道你不相信我,等着吧,等你有好事发生了可别忘了记得打钱谢我。
跟着名片一并被掏出来的还有一张黄色的符纸,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闻宇问:这是什么?
黄贺颇为得意:驱邪的,各路鬼怪妖魔全都能被我亲手写的纸符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闻宇:卖给我几张。
黄贺:卖给你没用啊,你又不会做法。
闻宇把应辰的黑色外套拿出来,递给他说:你驱一下给我看看。
黄贺看着衣服,略有些无奈:一次五百,你确定要花这个钱?
闻宇点头。
行,看你是学生给你打个折扣,给你个二百五!
黄贺揶揄着他,又从袍子里拿出一张黄色符纸,用食指和中指夹着摁在应辰的黑色外套上。
明黄的符纸上画着鲜红诡异的符号,摁在纯黑色质地衣服上尤其醒目刺眼。
闻宇眼睛紧紧盯着,他看到道士闭上了眼睛,嘴里咕咕哝哝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而后另一只手忽地挥出,喊出一声:散!
黄色纸符因为手臂带出来的劲风而微微颤动,之后又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闻宇隐藏期待,低声问:你有看到了什么吗?
道士收起手一本正经说道:我看到了小兄弟的外套很贵。
而后掏出一张收款二维码,说:来,二百五,给钱。
闻宇眼眸暗淡了下来,他苦笑一声拿出手机,正要给道士转钱的时候,收到一条信息。
应辰:【小鬼,那种东西对我没有。】
应辰?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闻宇瞬间脸色发白,手一抖,咚地一声手机掉在了地上。
他惊慌环顾周围,声音里带着颤抖:你,你真的没看到什么?
黄贺正等着收钱,看到少年神情突变的样子担忧了起来,真心实意劝道:
小兄弟,要不我把我脑神经科的朋友介绍你给,二百五够我给你挂他的专家号。
闻宇还在警惕地环顾周围,手机里收到又一条信息:
【给你今天一天的时间收拾行李,马上搬过来。】
第10章
闻宇脸色发白,冷意顺着脊背上爬,让他浑身冰冷,汗毛倒竖。
应辰在不在周围?
可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正在做了什么?这个男人到底通过什么看到了自己?
少年心跌落到了谷底,浑身沉重气闷。前方的路如同被浓重的暗云压抑着,让他看不到能穿透云层的阳光。
然而更他没想到的是,应辰不但已经介入了他的生活,竟然还渗透到了亲戚中。
他离开黄鹤道观回到家中后,闻宇立刻注意到家门口停着舅舅关海涛的车。
家中院子里传来熟悉的亲戚们说话声音。
那些人见到他回来立刻喜笑颜开地围过来,七嘴八舌地亲切关怀:
小宇啊,这才多久不见就长这么大了。我们来看你,顺便给你买些吃的用的,你看这些都是我们给你买的。
听你二舅说你被S大美院提前录取了,啧啧咱们老关家的好基因,真是全都长到小宇一个人身上了,又高又帅,还聪明有才,咱们做亲戚的脸上也有光。
闻宇淡淡地望着这些人和堆在门口礼盒箱子,问: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自从外公去世后,这些所谓的亲戚没有人来看过他。关海涛每次来,也只是提醒他卖房子的事。
现在的假意悻悻,只能说是别有用心。
关海涛轻咳一声,笑望着他说:小宇啊,你遇到贵人了,怎么也不会跟我们说一声。害我们早上接到应先生电话都吓了一跳。
应辰?又是应辰!
闻宇一窒,眼眸凝起一片黯淡:他找你们做什么?
舅妈啧啧羡慕:你爸妈他们当初行善救的一个小孩,没想那小孩现在成了世界首富级别的大人物。
现在应先生找到我们说,要把恩都报答给你小宇,还感谢了我们这么多年对你的养育和照顾呢。
关海涛接着她的话,说:应先生还听说了你不想卖这老院子,说他要把这院子买下来送给你呢。你这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闻宇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沉,冷声质问:你们卖给他了?往他要了多少钱?
这
关海涛跟亲戚们互相传递笑意,呵呵道:人家应先生有钱,又是带到报恩的情谊来的。所以,咱就多要一点
闻宇咬牙:要了多少?
关海涛眼神躲闪,虚虚地伸出一根手指:一,一千万。
一千万!
闻宇憋住一股火气,腾的升起直冲向大脑。
他一心只想逃离应辰,舅舅他们却往要他要了一千万卖房子。
这笔帐,到头来还得算到自己头上!
少年极力压制心中怒意,沉冷地望着这些人,低低地说:没什么事,你们可以走了。
舅妈讪笑:这孩子,怎么就是这么冷情呢。我们老关家把你养大多不容易,多要点也是应该
话没说完,她立刻闭上了嘴。
她看到闻宇冷锐的视线朝她望来,清明透彻的眼眸带着锋锐凌厉的光,似乎能穿透人心,看到她心中那些阴暗自私的想法。
她狼狈地往后站了站,人家应先生还没说什么呢钱都打过来。
闻宇环顾他们,警告说:一千万里面属于我的那部分,明天给我一分不少地汇来。以后没事不要来这找我。
气氛因为少年的脸色而变得尴尬。
关海涛轻咳一声,示意亲戚们往外走,说:行行,那我们今天回去了。小宇你好好照顾自己。
少年冷眼目送这些人离开,重重地关上了院子的门。
养大他的是外公。
不是这些所谓的亲戚。
他对父母的记忆很模糊,是外公带着他在这个家长大。他一直都记得当初在这个家中,受到这些人怎样的冷待。
舅舅,舅妈,大姨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只会跟他们抢家产的入侵者。
如果不是外公一直护着他到十四岁,很难想象他会经历什么样的童年。
外公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至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