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陌生的雕梁画柱,精美陈设,竟全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惊恐和慌乱再次袭上心头,我顿时野性大发,一爪子挠向夫君。
嘶声叫喊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的?”
“你们是谁?小狸姐姐呢?”
“我要小狸姐姐……”
不料却因为激动过度,身子一个趔趄,竟被夫君重新纳入怀中。
他对我的撕抓叫嚷似乎全不以为忤,一边很轻易的控制着我激动的双手手腕。
口中,却仍旧柔声说道:“阿雪,你刚醒来,不宜太过激动。”
“你听我说,我真的是你夫君,阿雪,你听我慢慢告诉你……”
“别怕,别怕,阿雪,小狸她现在不在这里……”
窝在他怀里,瞪眼看着他“好看”的脸庞上,一双深邃柔情的星眸。
突然之间,我百般混乱慌忙之中,竟又想起一个要了命的问题。
我的脸……
我的一张妖的脸……
瞬间,我忘记了嚎叫,忘记了撕挠,也不想再去追问小狸的下落了。
我便一下子低头,用自己手腕还握在他手中的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脸。
果然,自己双手捂住的,仍旧是一张毛茸茸的尖嘴巴狐狸面孔。
夫君终于放开我的手腕,语气却更加温柔爱怜。
“阿雪,不要这样,不要害怕,听话,把手拿开,看着我好不好?”
我紧紧捂着自己的面孔,大声叫喊道:“不好,不好,一点都不好。”
“你是人,我是妖,我不要你能看见我!”
“人是会憎恶妖的,你也会杀死我的……”
夫君好像被我逗笑了,软语含笑的说道:“乖,听话,把手拿开,看着我。”
“阿雪,你听夫君说,夫君从前,也和你一样,有着一张妖的脸。”
“现在,夫君心丹大成,就化妖成人了。”
“不信,你抬眼看看我,可还满意?”
不知道为何,我就信以为真。
一下子便把双手从自己的脸上拿开,直直的看着他:“真的吗?你没有骗我?”
夫君笑道:“我没事骗我的阿雪干嘛?你相信我,好好的服药,好的吃饭,耐心的长大。”
“只要我的阿雪有一天结成自己的心丹,乃至心丹大成,便会化成一个这世间最美丽的女子。”
“所以,夫君不会憎恶你,只会更爱你。”
“夫君更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我的阿雪……”
他满眼宠溺的看着我,话语动情,好像我这张毛茸茸的狐狸脸真是千娇百媚似的。
这时,那个美丽的绿衫女子用一只精致的托盘托了一只白玉药盏进来。
夫君便再次头也不回的吩咐道:“李将军,放那吧,我来喂阿雪就行了。”
绿衫女子立刻恭恭敬敬的答道:“是,陛下。”
便把手中的托盘轻轻地放在房间里一张盘蠫长脚,光可鉴人的精致几案上。
夫君好像抱着一件珍宝似的,小心翼翼的抱着光着脚的呆愣愣的我,走到几案边。
被称作李将军的女子赶忙移过一张绣凳,夫君便抱着我款款坐下。
他小心翼翼的把我置于他的怀中坐好,方才伸手端起那只白玉药盏。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我,觉得抱着我的夫君真是非常的高大。
而我,不过就是他怀中需要悉心呵护的一个小娃娃。
“来,阿雪,这是一位神祗赐给我们的安魂汤。”
“夫君先喂你服下,然后,咱们再洗漱更衣。”
“你想吃什么,玩什么,看什么,再告诉夫君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夫君人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容易动摇尚且天真无邪的小女儿心。
还是因为他无比宽厚的胸膛,一直耐心和善的神态,再加上温柔呵护的语气。
不知不觉中,便蛊惑了我这只全无修为境界的小妖精。
更或者,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倚靠过这样一个温暖踏实的怀抱。
甚而,我毕竟年幼无知,更兼从未经过任何的世事,最容易被蒙哄拐骗。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觉得,自己对他的话语,竟是如此的难以抗拒。
一瞬间,我只觉得,哪怕他现在喂我一盏鹤顶红,我也会顺服的饮下。
小狸曾经告诉过我,她没事在大汉皇宫溜达的时候。
曾经看见一个面目凶狠的美丽女子,手中拿着一只洁白的细瓷瓶子。
当时,那个女子对另外一个泪流满面的女子说:“这瓶子里,是这世上最毒的毒药鹤顶红,你只要服了她,便可一了百了。”
小狸一听,顿时便被吓得落荒而逃。
跑出皇宫之后,小狸才想起来,她们是看不见她的。
出于好奇和记挂,小狸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又溜进了那两个女子对话的房里。
可是,这次小狸却只看见一个女子。
一个口脸发青,七窍流血,已经毙命倒地而亡的女子。
我虽然也弄不明白,那两个女子到底什么关系?
为什么在皇宫之中,一个人可以堂而皇之的毒杀另外一个人?
但我却牢牢的记住了,这世上有一种毒药,叫鹤顶红。
果然,服完那盏白玉药盏里的汤药,我便觉得一阵倦意再次袭上心头。
怀着满心的混乱,我再一次在夫君的怀中,直想沉沉睡去。
果然毒药都是很难喝的,而我,竟在夫君话语柔柔的诱哄之下。
一口不剩的,温顺的,乖乖的,全给吞咽下去了。
毫无戒备,节操,志气,脾气可言。
不知道小狸发现我时,我是不是也和大汉深宫里的那个女子一样?
已经口脸发青,七窍流血,毙命倒地而亡?
最后丝知觉,只觉得夫君果然是在欺哄我。
明明他说喝了这汤药以后,我想吃什么……
还有……这鹤顶红……是真苦啊。
但是,最终,我发现,自己只是又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大觉。
夫君给我服用的汤药虽然苦涩,好像真的只是为我安魂固神。
因为这次睡醒,我不但觉得自己更加神智清明,浑身的骨骼好像都变得分外轻松。
尽管我内心深处,依然惊魂未定的觉得。
即便夫君给我喝下的不是鹤顶红,恐怕自己也只是暂时险险的捡回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