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妃对我的来龙去脉一定很清楚,所以断定我会对这个玉琥感兴趣。
  只是像温姑所说的,她不能不确定我什么时候会打开宝盒。
  也许,在她前脚刚走,我出于好奇,马上就会打开宝盒来查看。
  也许我要等到和简渊大婚之后,但是,总而言之。
  只要我打开宝盒,就肯定会被第一时间毒杀。
  事实也正是如此,因为忙乱,寒月没有顾得上收起它。
  我却因为久坐的百无聊赖,便想起去打开宝盒看看。
  结果在突然之间,阴差阳错,害得寒月白白丢掉了性命。
  我的心中,一直很替寒月刚烈的性情和尖刻的话语担心。
  总担心她为了我,会惹来什么杀身之祸。
  却万万没有想到,到如今。
  她却因为一个看似不相干的人对我的算计,到底还是为我献出了生命。
  想着被温姑等人窝入衣柜藏匿的寒月,一瞬间,我只觉得难过极了。
  过往种种,悉数浮上心头,顿时悲从中来。
  难道,跟随我小丫头,最终都会是这样或者那样一个不幸的结局?
  为什么,我总是会遭遇这么一场逃不脱的宿命?
  忽然,我看见眼前的数枝巨大摇曳的红烛,几乎已经消减过半。
  几乎每一枝的旁边,都滴落着一堆触目惊心的烛泪。
  一股深深的寒意突然打心底升起,令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青妃竟如此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简直比王卫还要急着杀死我。
  即便王皇后和王卫出于自身利益的考虑,定然会选择装聋作哑。
  难道,她就不惧怕马上就要和我大婚的允王?
  允王每日在我的芙蕖苑进出招摇,整个皇宫里,人所共知。
  青妃不可能毫无察觉,进而便可以不把我放在眼中。
  虽然简渊进京,是不可以带兵而返的。
  但我相信,以简渊现在的允王身份威望,青妃暂时还是不敢对他怎么样的。
  何况,朝中还有大司马王卫,皇宫里还有王皇后。
  但是,青妃必欲我死的架势,到底又是为何?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到紧张起来。
  我开始对自己甘于随波逐流,习惯整日的沉默寡言感到惊悚。
  我不应该让自己像瞎子聋子一样,无休止的沉寂在芙蕖苑里。
  我应该问问简渊,碧落是不是还留在含樱苑,那里应该是我待嫁的地方啊。
  我应该想想,太子简轩为什么那样肆无忌惮的来纠缠我。
  简渊为什么对自己太子哥哥对我的纠缠装聋作哑?从不在我面前提及。
  是他太相信我?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青妃为什么要在我出嫁的前一天,意图毒杀我?
  按照方才温姑话语的描述,不难得出一个结论。
  大司马王卫和碧落都是想我死的,但是,他们却迟迟没有动手。
  他们似乎在很有耐心的等,等没有耐心的人去帮他们做这件事。
  很有耐心,一向是老谋深算王大司马的美德。
  寒月的死,仿佛一记闷锤,顿时砸清醒了我。
  醍醐灌顶一般,我的思绪突然就恢复了当初战场之上的无比锐利。
  我好像已经洞察到,种种迹象都在表明着什么?
  在这深宫之中,这些血腥阴谋,所能表明的,只是一场关于权利的殊死斗争就要开始。
  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
  看着更漏,温姑和云嬷嬷开始给我整理吉服。
  发出,我情急之中,搂抱寒月的时候,很多地方都被弄皱了。
  在温姑和云嬷嬷心中,不管我马上成为允王妃也好,成为允王侧妃也罢。
  只要能先顺顺当当的把我打发出这芙蕖苑,今晚就算是万事大吉了。
  等我到了允王殿下身边之后,她们这些人才能慢慢的各寻生路。
  温姑仔细的给我捋顺身上层层叠叠的大红金缎日月山河绣裙,云嬷嬷为我披上霞披。
  她们又给我戴好凤冠,再蒙上缀着金珠的红盖头。
  并让惠儿重新梳妆,穿上寒月的吉服,站在我身边陪侍。
  可是,我现在已经没有一丝一毫要做新娘的兴奋了。
  看着芙蕖苑一地的红色灯光,心中反而有一种悲凉的感觉。
  所谓情路越走越艰险,到底是不是就是说我的呢?
  西秦十九年,冬月,大雪,宜纳彩,定盟,嫁娶。
  子时初刻,雪霁初晴,月华冰冷如水。
  安阳宫倒是真的如期派出鸾驾,前来芙蕖苑迎娶我来了。
  先是一队队手持红色宫灯的太监探路,后面便是一对对身着红色喜服的宫廷女官。
  接着,便是捧着各种巾帕鼎瓶的太监宫女缓缓走来。
  至芙蕖苑停住,相向列队而立。
  有隐隐的鼓乐之声,一对对龙凤旌,雉羽宫扇。
  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
  最后,便是皇宫的凤撵。
  宣礼的太监已经站在芙蕖苑,高声唱道:“吉时已到,请新贵人起身。”
  有纷沓的脚步声走进来,惠儿扶着我轻声对我说道:“姑娘,走吧。”
  我慢慢的站起身子,头上的红盖头只能让我的眼前红光一片。
  我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她们众多的人手搀扶着我行走。
  反正,我也不知道前方究竟有什么在等着我。
  她们扶着我走出芙蕖苑,扶着我上了凤撵。
  瞬间,鼓乐大作,我感觉凤撵被人抬了起来。
  我坐在凤撵里,掀开头上的盖头。
  透过凤撵的帘缝,看到,除了安阳宫到芙蕖苑一路的金银焕彩,珠宝生辉。
  还有遥远的天空里,半轮冷冷的寒月。
  我清晰的看见,自己竟然被抬进了含樱苑。
  宣礼太监倒也没有含糊,毫不遮盖。
  拖着长调,大声宣道:“请新贵人入碧樱苑歇息,待天明吉时方入碧彤苑大礼……”
  我不觉暗暗冷笑了一声。
  即便我真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傻子,到了此刻,心里多少也有些明白了。
  安阳宫迎亲的凤撵,把我从芙蕖苑抬出,一路招摇,最后把我送进含樱苑?
  我想,我终于遇到了传说中的调包计。
  怪不得最近几天碧落如此安静,不管简渊对我如何,她都能隐忍着,不来寻我的晦气。
  她一定是得到了其父的严辞喝止,令其稍安勿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