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这位大义的贺兰老爹,不怕冒着杀头危险。
慷慨散尽家资,用以资助边塞抗战。
如果这样的人,都要被人屠杀,天理何在?
我突然又想起,老爹那封语气沉郁的书信。
他说他已经做好了迎战准备,誓死守卫阳陈。
并且叫我不要记挂娘亲,他会妥善照顾的。
我忽然有些明白了,这与其说是一封家书。
不如说是一封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告别信。
我的那位总兵老爹,不是阿雪亲身父亲的龙飞虎。
只是在给他的养女,写了一封絮絮的告别书信。
这对父女之间,相爱也好,相杀也罢。
毕竟爹爹养了女儿一场,龙飞虎只是想对阿雪道声珍重。
因为他早已预料到了阳陈的结局,自己的命运。
这也是他身为西秦将领,最后的从容不迫了。
现在,我好像也明白了。
为什么皇帝连一点增援都不能给简渊。
内宅起火都没办法救,哪里顾得上边塞了?
反正是要亡国了,爱咋地咋地吧。
我的头皮开始发炸。
西秦庇护不了它的子民,而我们,却不能坐视不管。
否则,还要我们这些身负保家卫国责任的西秦武将干嘛?
想到此处,我再也顾不了许多。
“嚯”的站起来,打断正在分析海内战况的苏先生。
对简渊拱手道:“殿下,我们现在不能坐视不管!”
晋伯微微皱眉,看了我一眼。
慢条斯理的说道:“龙将军稍安勿躁。”
“只怕我们现在有心无力,边塞之危尚且未解。”
“如何能抽调得出军队,去对付普散的十万铁甲大军?”
苏先生也紧跟着说道:“师哥说得对。”
“少将军,稍安勿躁。”
“且不说我们还能抽调出多少兵力,返回还能驰援卫城。”
“如果道路阻断,消息闭塞。”
“我们根本无法和卫城守将取得联系。”
“如此,便不能形成内外夹击,合围聚歼之势。”
“便是和卫城守将取得联系,他们可以接应我们的驰援。”
“以我们又能抽调出多少兵力,去歼灭普散士气正旺的十万铁甲军?”
“如今雪霁天晴,积雪不复厚重。”
“一旦缇弗王觉察到了我们的异动,趁机举兵攻打是必然的。”
“当此情形之下,无论海内的战场到了怎么个不堪境地。”
“我们都要沉住气,不可轻举妄动。”
“否则,边塞即失,内患难解,腹背受敌。”
“西秦,就真的保不住了。”
我心急如焚,对苏先生道:“先生之言固然有理,庭宇也明白。”
“可是,我们沉住气了。”
“只怕,卫城就要被破了。”
“请问先生,如果卫城被破。”
“普散大军下一个将要攻击的城池,是哪一个?”
“那里的守军,战斗力会比阳陈和卫城更强吗?”
苏先生立刻道:“卫城之后,最可能受到普散大军攻击的。”
“便是洛城,郢都,梁城,大安。”
“洛城是皇叔元王封地,元王苦心经营多年,防护兵力都还罢了。”
“郢都虽有军营驻扎,相对的来说,就有些薄弱了。”
“郢都守备郑之瑶,系外戚出身,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军功。”
“不过是仗着主子势力,弄一个安稳繁华的所在,逍遥威风。”
“真要领兵上阵打仗,不用说,定是稍触即溃。”
“至于梁城,因为毗邻皇城大安,身负守护皇城外围之责。”
“镇守的大将,是韩玉。”
“此人倒是一员骁将,并且精通兵法。”
“但人品却令人不敢恭维,谀附太子,刚愎自用。”
“皇城大安,就只有八千赤羽营,三千皇宫内卫了。”
“先头的赤羽营统领卓英,不肯谀附东宫。”
“被构陷冤杀,如今的统领陈正,只是一个庸将。”
“内卫首领罗大宏,本领虽好,却是个阉人。”
“阴阳怪气不说,且心性甚是不定。”
“所有的这些城池之间的兵力,如果能统一调配。”
“将领服从命令,彼此呼应,相对驰援,或者可以抵抗普散大军。”
“只是,普庆阳不但骁勇,切更是一个善用诡法兵阵的高手。”
“果然这些城池之间,各自为政,一盘散沙。”
“普庆阳只需来个各个击破,再加上别的国家,此刻见西秦危急。”
“再来个趁火打劫,西秦,就真的……要变为一片焦土了。”
苏先生原本是想按照晋伯的意思,说服阻止我满心焦躁的。
不料他竟没有管住自己的舌头,一路分析下来。
最后,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晋伯见苏先生当做简渊的面,竟然说西秦要变为一片焦土。
立刻训斥师弟道:“事情或者还不到这般不可收拾地步。”
“师弟岂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西秦毕竟还有大量的军队,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简渊叹了一口气,对晋伯说道:“不要责怪先生。”
“先生这样说,已经是在安慰我们了。”
“事实上,那些海内城池之间的情况,比先生说的还要糟糕。”
“皇兄他……这些年,要的就是自己国家的军队不能战斗。”
晋伯和苏先生却都没有再作声。
原来,他们心里都明白,按照西秦皇朝如今的纷乱。
去把这些城池之间的兵力全部统一调配起来,首尾呼应,相互驰援。
指望只会弄权的太子,好像不太可能了。
简渊最后这句话,听在我耳朵里,我却完全不知所云。
作为太子,一国储君。
心里想的,难道不是自己国家兵强马壮,不遭邻国骚扰欺凌吗?
还有想方设法把自己国家的军队弄弱,搞成一盘散沙的?
还有不愿意自己国家军队能打仗,能抵御外辱的?
简渊这话,未免太耸人听闻,令人不可理解了。
但是,现在,我却顾不上去探询西秦太子的蝇营狗苟。
赶紧说道:“殿下,晋伯,先生,海内的战场既是如此不堪。”
“难道,我们就守在这边塞上,静观其变吗?”
“请问,一旦海内全部失陷,沦为焦土。”
“纵然我们守住了这万里边塞,又有何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