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茶,我又稍微陪着李阔海闲聊了一会儿。
然后,便告辞出来。
在李波的陪同下,在城池里四处转悠了一会。
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看见。
留在城池里修筑城防的蛮夷俘虏里,很多人都开始赤着脚。
而西秦的兵士们,除非鞋子原本完好的。
否则,人人的脚上,都套着一双原本属于柔如战俘的厚实毡靴。
随着雪花越飘越大,那些被拴着脚链的柔如战俘。
光着冻的红肿流血的脚,扛着,搂着沉重的木头石块。
被西秦看押的兵士喝骂着,鞭打着。
一步一滑,举步维艰,苦不堪言。
见我沉默着,脸色越来越难看。
心虚的李波跟在我身后,连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了。
可是,我虽然知道我们的兵士这样对待放下武器的战俘是不对的。
但一时之间,却又找不到可以申斥他们的理由。
毕竟,按着惯例,这些战俘原本就应该被立即斩杀的。
如果这些战俘被斩杀了,他们脚上的靴子。
乃至身上的衣服,都会是我们的战利品。
简直马上就可以缓和了西秦边塞的兵士们,没有冬衣抵御严寒的重压。
但我却建议了李阔海和简渊,留下了这些战俘的性命。
把他们当做用来修筑城池的苦力和奴隶。
没有杀死这些侵略者,还要分口粮给他们吃。
对待这些曾经残暴不仁的侵略者,难道?
脱去他们脚上的一双靴子,让我们自己的士兵御寒也有错吗?
我和李波正巡视着,突然听见前面修补城墙的地方,传来一阵嚷乱。
紧接着便只听一个西秦守军大声喝骂道:
“都给我退开!赶紧干活去!否则,全部就地格杀!”
李波只听得懂西秦守军的叫骂和威胁。
而我却分明听见一个蛮夷人痛苦的哀嚎一声,和另外几个蛮夷人愤怒的叫嚷。
“他的脚趾被石头割裂了!”
“我只是想给他包扎一下,为什么不让?”
“你们的首领说过,放下武器,放弃抵抗,老老实实干活,便会饶恕我们不死的!”
“你们不可以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已经投降了……他还是个孩子啊!”
看来这些天生彪悍的蛮夷人,便是做了俘虏,也敢对挥舞着屠刀的敌人据理力争。
“发生了什么事?龙将军在此,什么人胆敢放肆?”
李波已经大声呵斥着,跑了过去。
挥舞着战刀的西秦守军见李波跑过来,又大声说龙将军在此。
以为李波也是帮他一道,呵斥威胁那些蛮夷人的。
便越发凶狠的嚷嚷道:“听见没有,赶紧起来给我干活去!”
“否则,惹恼了龙将军,你们全部都得死!”
一边喝骂着,一边邀功似的,用手中战刀的刀鞘。
对着那些围成一团的蛮夷人头上,没头没脑的乱打去。
李波气坏了,大声呵斥道:“住手!”
上前一步,一般抓住那只乱舞着沉重刀鞘的手。
正在呈着威风的西秦守军吃了一惊,抬头才看见。
我皱着眉头,不满的看着这一切。
在李波的怒视下,这个洋洋得意的西秦守军才瑟缩着。
赶紧后退一步,趴在地上,诚惶诚恐的给我行礼。
“小的见过龙将军……这些蛮夷人太奸猾了……”
“都到了这个份上,不说感激龙将军的活命之恩,还变着法儿的生事……”
我没有理睬西秦守军明显倚势凌人的解释。
用蛮夷语对那些蛮夷战俘问道:““怎么了?”
那些蛮夷战俘顿时一起抬起头,都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看着我。
却沉默不语,目光中流露着不加掩饰的失望和仇恨。
我看见,被几个年纪稍长的蛮夷人围在中间的。
是一个满脸污黑,却掩饰不住稚气的十四五岁少年。
少年神情痛苦,泪流满面却竭力隐忍,不肯哭出声。
他跌坐在满是泥雪的地上,双手紧紧的抓握着自己赤裸的右脚脚掌。
饶是那样,一股一股的鲜血,还是不可抑止的。
顺着他同样污黑的手指缝隙里往外涌,几乎流了一地。
我赶忙上前,蹲下身子便出手对着他右腿小腿处的穴位点击了一下。
这个孩子被割裂的脚掌之上,不停涌出的鲜血立即便止住了。
我头也不回的,对还跪在地上的看押守军命令道:
“去把军中郎中叫过来。”
那个守军楞了一下,一时之间,好像没有反应过来。
李波立刻提高声音,对他说道:“龙将军令你去传唤郎中,你没有听见吗?”
守军这才明白,赶紧连声答应:“是是是……”
一骨碌爬起来就跑,匆忙间,脚下一滑,差点没有跌了一跤。
我用蛮夷语对那些战俘说道:“你们先去干活吧,一会儿郎中便会过来为他包扎的。”
听我如此说,原本围着这个受伤孩子的几个蛮夷人便相互看了一眼。
一起站起身,沉默着,慢慢的散开。
看守战俘的西秦守军很快就把军中郎中带了过来。
郎中先给我和李波行礼,不待我开口。
李波便对他说道:“这个蛮夷人脚掌被石块割裂了,请先生赶紧为他处理一下吧。”
可能普天之下,都是医者父母心。
这位军中郎中听李波这么一说,赶忙取下肩上背着的木头医箱。
脸上,几乎是不带任何情绪的。
蹲下身去,开始查看处理那个孩子受伤严重的脚掌。
我和李波看见,在郎中处理男孩脚上伤口的时候,又流了很多血。
面容稚嫩的蛮夷男孩倒是很坚强,始终咬着牙,一声不吭。
任凭郎中先清理了他脚掌上割裂伤口里的泥污和碎石屑,上药,包扎。
待一切处理完毕,郎中才拿出一块手巾。
一边擦手,一边慢条斯理的对我和李波说道:
“二位将军,这蛮夷人的脚,只是暂时包扎了也没用。”
“他还需要继续换药,并且严格保暖。”
“否则,还不如现在就斩杀他。”
“因为这样下去,他这只脚很快就会全部溃烂掉的。”
郎中甚为平静的说完这些话,便重新背起医箱。
恭恭敬敬的和我们告辞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先生等等!”